第四章 小乞儿

　　“吱呀”，一间二层阁楼的大门微微开起一条小缝，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内闪出，待回身关上门后，便撑起一把油纸伞，朝着不远处两街交汇的一家小店走去，正是卫渊。
　　如往常般自顾地到柜台旁盛了碗红豆粥，拿了根汤匙后，卫渊坐在了靠窗的小桌前，一口一口，细细地喝着，嗯，香糯可口，比昨日要好吃一点，要是能多加点糖就更好了。
　　许是寒冬下雪的缘故，店里也只有他一个客人，不复平时那般热闹忙碌。恨不得荡平积雪、扫除隆冬的小二终于看到有人来了，激动得连忙朝卫渊走去，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卫渊抬眼瞥了眼面前这个看似憨厚如老牛，实则油滑得像只狐狸一样的小二，也不理会他，仍淡定地喝着粥，心里却在嘀咕：“这货笑得这么贱，不会又在想着怎么从我这多赚几文钱吧！”
　　这是卫渊来镐京的第一个月末，甚至在镐京度过了此世的第一个春节。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深刻地了解。
　　据可查的历史来看，这个世界的人类史足有五千年，再往上便无详细史书记载，然而相比于世上顶尖的强者最长的可活到五百岁来看却又显得不是那么长了。
　　在五千年前的那个时代，人类还是以部族的形式群居着，并没有国家的概念。那时的人们从天地间吸收某种能量，以强化灵魂之力，并从梦中获得梦灵，以此施展出神奇的力量，这样的人被称为梦士。而在大陆的最北方，那里的人们用身体吸纳这种能量，在身上刻画出图腾，并以幻化出的兵刃发挥出斩断山海的力量，这样的人被称为梦卫。在人们发现在睡梦中也可增加体内的这种能量后，认为这种能量应是梦境的能量，于是，给它取名为梦息。
　　北方是茫茫草原，缺少生活物资，为了生存，北方的人们在梦卫的率领下时常南下掠夺，与之接壤的梦士部落们在一次次征战中慢慢结盟融合，形成了国家的雏形，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后，终于有了完善的国家形式，而大陆的其他地方相互交战，也出现了各个国家。五百年前，在结束了被称为战国的时代后，形成了北雍，西玄，东瀚，中宋的格局，而宋国在十年前也为雍国所灭。所以，现在世上只有雍、玄、瀚三国。
　　雍国以北的大草原上，人们依然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被三国的人们称呼为北域蛮人。在梦卫的带领下，蛮人们依然会不时南下雍国劫掠。玄国以西群山茫茫，山中多凶兽，被称为十万大山。其中一些凶兽甚至有着神奇的力量，每当形成兽潮，冲击玄国时，都会带来惨重的灾难。瀚国以东是一片汪洋，海中有万千岛屿，岛上有各大宗门。海中更有着不知多少种类的水怪，对船只有着巨大的威胁。大陆南部也是片海域，无甚大岛，只有零星小岛，终年大雾弥漫。
　　不一会儿，卫渊喝完粥，放下碗，满意地搓了搓手，正待离开。小二却开始跟他搭话：“诶，阿渊，你爹咋都不来吃早点啊，要不，给你爹带点。”
　　嘿，这货果然三句不离买卖。卫渊撇了撇嘴，站起身，也不多看那还在唠唠叨叨着吃早点有多重要的小二，淡淡回了句，“免了吧，他可没吃早点的习惯。”不管背后正在捶胸顿足的小二，卫渊拿着伞，走出了店门。
　　外面仍下着鹅毛大雪，地上早已是银装玉裹一般。时不时吹来的寒风，不仅吹散了热度，似也吹走了街上的行人。看着这冷冷清清，单调一片，除了墙边那裹在宽厚棉被中也不能掩饰住瘦小身形的乞儿，便空无一人的大街，卫渊轻叹了口气：“镐京的冬天还真是冷啊！”复又转回小店。似在叹着这鬼天气，又像叹着其他什么……
　　墙边的小乞儿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似没有了焦距，仅是在寒风吹过时，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自记事以来，自己便这样活在镐京，与天争命，与地争命，与人争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身上这条被子也是入冬前一户要搬走的人家送给自己的。小乞儿有时会想，就算这样死掉，也挺好的吧。
　　突然，感到漫天的雪花不再飘落至身上，小乞儿似是一下惊醒，忙抬头看去，怔住了。面前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面容俊朗，让人一眼便产生好感。似是想到什么，小乞儿忙往一旁缩去。
　　卫渊看着抬起的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也怔了怔，待回过神来，小乞儿已是缩到了墙角。卫渊复上前至小乞儿面前，俯身放下手中端着的一碗红豆粥和包在牛皮纸中的两个馒头，将伞插在了小乞儿身侧的积雪内，挡住了飘下的雪花。轻轻说了声：“暖暖身子吧。”说罢，卫渊便转身朝自家阁楼走去。
　　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卫渊，小乞儿犹豫了片刻，缓缓伸手握住了伞柄，心中似出现了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之感。
　　这鬼天气是冷的，可人心有时也该是暖的吧！
　　屋内，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从书中收回视线，抬眼看着刚从屋外进来，正在拍落身上雪花的卫渊，无奈地抱怨道：“大哥，你又没帮我买早点吧。”这青年正是兰瑜，或者说是如今的卫瑜。
　　卫渊头也不抬道：“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应该是你去帮我买早点吧。”自卫渊发现了卫瑜的本质是个逗逼，而且常在他面前不着调后，卫渊便开始深深地嫌弃他了。
　　“可现在我不是你……”，卫瑜嘟囔着，可看到了卫渊那面无表情的帅脸后，忙住了嘴。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买吧。”卫瑜终于舍得从暖和的碳炉边起身。一只脚刚跨出房门，却听背后传来卫渊淡淡的声音：“刚儿我才跟小二说了你没吃早点的习惯，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吧。”
　　卫瑜在风中凌乱了，唉，大哥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