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可凡没有因为江启玉的消失而变得慌乱。孤独总是痛苦的，但是它也能让人快速冷静，保持理智，活跃思考。
　　江可凡收起短剑，这才环视四周，开始观察起密室的环境。他很快就意识到到之前被忽视的东西，亮度！
　　这间密室深藏地底，又密不透风。但是这里面竟然视野清晰，可见度并不低。着说明密室内部有光源！还很隐蔽，如果是油灯之类的东西应该早就被江可凡注意到了。
　　江可凡开始观察自己的影子，影子很淡，但还是隐隐可见，他在影子的反方向找到了光源，就在密室中央的顶部上。是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的大部分都镶嵌在顶壁里，只露出一小部分，的确不容易被注意到。
　　江可凡随身携带的财物不多，这颗夜明珠应该价值不菲。正是他需要的东西。好在密室不高，他伸手就能摸到顶。江可凡拔出短剑，慢慢的把这颗夜明珠挖了出来。即便上面的石壁并不是很坚硬，但这把从来没有用过的短剑还是钝了一些。
　　这颗夜明珠大概有鸡蛋那么大，散发着微弱的绿色光芒，拿着它好像有一种清凉舒爽之感漫上心头。正打算仔细打量一下这颗珠子，江可凡突然发现夜明珠掉下来的洞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江可凡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短剑，他拿着短剑在自己头顶的石板上重重的凿了几下，随即一本书伴着几块石板的碎片掉了下来。书封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归凡。
　　江可凡心情有激动起来，这可能是父亲提过的外功功法！有了这个，自己就有了变强的可能！外功练成的话，也许不需要依靠江启玉，自己一个人就能手刃吕王，为父报仇！
　　不对不对，江大成说过他来极东之时带了好几本外功功法，而且外功在吕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没必要费这么大的代价来藏着它。所以，这本书怕和外功没什么关系，但是父亲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里放本书，它必有不凡之处。
　　江可凡右手握着夜明珠，跪坐下来开始翻看，此书第一页写道：“非先天之体不可修，非豆蔻之年不可修，非落魄之身不可修，非必死之心不可修！”
　　江可凡还未修习任何的内功外功，今年是其诞世第十四载，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痛苦。前三点都竟然恰恰符合，只是这第四点，给此书增添了一些的魔道色彩。
　　江可凡曾听说过一些魔道秘典，修习起来追星赶月，进益奇快，但实则隐患重重，一不小心就身死道消。
　　江可压下心中的疑惑，他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这本功法真的可以让自己报仇吗？翻开第二页又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凡境篇！
　　欣喜之意涌上心头，江可凡不得不激动，凡境篇三个字意味着这是一本内功心法，中原江湖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内功心法，决不外传，而即便是几种流传较广的内功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外功的极致只是二流，而内功心法直通脱凡！自己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江可凡如何能不兴奋！
　　曾经自己是大户人家，行得正，坐得直。必然不能公开违反禁武令。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下水道里的老鼠，吕王要杀自己，王后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即便逃到极东之地的其他小国，依然要隐姓埋名才能生存。
　　江可凡能不能活着到赵国都成问题，现在眼前放着一本神功，自己为什么不练？
　　正当此激动之时，一阵“咕咕”的声音从腹部响起，伴随而来便是难以遏制的饥饿感。江可凡不知道自己刚刚睡了多久，昏暗的地下室也无法辨别时间，在腹部“咕咕”的催促之下，江可凡恋恋不舍的收起了神功秘籍，他要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否则自己练功练到一半饿死了算怎么回事？
　　哪怕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墙壁依旧黑乎乎的，江可凡只好在墙上慢慢的摸索。还好，暗门的机关并不是很隐蔽，仅仅片刻，江可凡便找到了。
　　随着一阵“轰轰”的响声，暗门打开了，里面黑乎乎一片，江可凡拿着夜明珠照了一下，这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济于事，他又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久久不见回声，看来前方的地道很长，通向的地方也很远，自己应该不用担心刚刚出去就被官兵什么的抓个正着。
　　江可凡看着自己刚刚从头顶凿下来的碎石，拿了一块最大的，把自己短剑已经弯曲的剑尖给砸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把这短剑收回剑鞘里，江可凡不再迟疑。拿起夜明珠便进了地道。
　　前面的地道慢慢的变窄了，江可凡回头一望，身前身后一模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不得不说，这种环境十分压抑。很容易造成时间和空间上的误判。几个呼吸的时间会长的让你感觉自己走了很久，甚至引起内心的恐慌，让你感觉饿死累死都走不出去。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走，无止境的黑暗还会让你产生自己在坠落的错觉。
　　江可凡走着走着却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他感觉后面有怪物在追他。他越跑越快。他累了，但他还是不敢停。好像停下来就会被不知名的怪物吃掉一样。
　　终于，到头儿了。确认前边已经没法再走了之后，江可凡靠着墙壁大声的喘气。热汗冷汗一起往外冒。他的呼吸久久无法平稳。
　　江可凡把耳朵贴到冰冷的墙壁上，仔细的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可以听到细细碎碎脚步声，甚至能听到马车经过的声音，现在应该还是白天。如果现在自己钻出去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江可凡不敢轻举妄动，他打算呆到晚上再悄悄出去。
　　但时间一久，江可凡感觉自己又要陷入对地道的恐惧之中。他再次感觉受到了黑暗的恐怖。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崩溃，他决定先回密室。
　　江可凡慢慢的往回走，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绝对不能跑。他开始把这个当成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他成功了，他走了回来。江可凡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牙齿止不住的打架，湿透的脸庞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仅仅一条地道就把这个发誓报仇的年轻人搞得如此狼狈。
　　江可凡此时感到几自卑又兴奋。自卑源于自己被地道击败的窘态，兴奋源于自己对怀中神功秘籍源源不断的幻想。对吕王的仇恨和对神功的期待支撑起了这个本不该走上这条陌路的年轻人。
　　江可凡没有趁这个时间修炼“神功”，他的心还沉浸在黑暗的恐惧中，无法静下来，若是不能专注，修炼内功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他闭着眼睛感受自己的呼吸，慢慢感受时间的流逝。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前的他是肯定不会这么无聊的。
　　但现在他感觉这并不是浪费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件神圣且庄严的事情，就像老和尚诵经一样的虔诚。
　　他感觉自己好像和周围的环境发生了融合，自己在升华。好像一切都变得可以掌控。
　　江可凡的“升华”结束了。他的内心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天黑了，该行动了。江可凡睁开双眼，再次怀揣起夜明珠，开始再次挑战地道，再次挑战黑暗。他不再大意，他开始把黑暗看做敌人，把地道看做试炼。
　　这次试炼十分的顺利，虽然他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但已经称不上惧怕。
　　这次在地道的尽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江可凡确定天已经黑了，他双手用力托着壁顶，上面应该是一块石砖，很重，江可凡不能完全将它掀开，只能慢慢的将它挪到一边。
　　“呼。。。”江可凡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他女人一般的纤手已经磨破了皮。但他并没有过于在意，他知道自己不再是曾经的公子哥了。
　　江可凡看了一眼月亮，快到子时了，他开始盘算日子，就是今天！江可凡已经有了谋划，若是运气好的话，自己今晚就可以出城。
　　每个月的十五，无论什么做生意的，都会在今天夜里把货运出吕国都城。正常来说，吕国夜晚会关闭城门。但是由于吕国的关税要全额纳贡给大周，所以这里便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每月十五子时到寅时两个时辰，吕国都城的城门会大开，此时守门的士兵会换成宫里的人，今夜出城的货物只需交纳六成关税。不用多说这些钱必然是都流进了王宫里。
　　江可凡随父亲做过几次生意，都是十五夜里出的城，自然明白今晚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运气若是好的话，说不准直接便随着哪个商队一路到赵国去了！
　　江可凡暗兴自己平时还是好奢爱贵。腰间挂了个价值不菲的玉佩，只要找个识货的商队，带自己出城必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江可凡先收起了夜明珠，这玩意在夜里过于显眼，容易惹祸上身。他慢慢摸到了南城城门，果然如江可凡所想的一样，这里门庭若市，大大小小的车队足足有十来家。都在等着排队出城呢。
　　远远见到一位高壮大汉骑在马上与人拼酒，说是商队之人，不如说其更像是土匪头子。背后长刀怕是有足足五尺之长！江可凡不经怀疑，商队里有这种人的存在，其他人会有安全感吗？
　　他暗自摇了摇头，看向旁边车队。有一人头顶白色高帽，身穿丝绸之服，腰佩白玉，很是不凡，一看便知是商队的领头人。其短须长发，远观起来竟然与江大成有三分相像，江可凡还未靠近便已有几分好感。
　　此人并未在马上，端立在车队末尾，江可凡乘机赶忙跑过搭话。
　　“这位老爷，在下有位叔叔在赵国逢难，家父连夜派我去相助于他，可否带我一起出城，在下必然感激不尽！”
　　“哦，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气貌不凡，必是大家出身，应该也是娇生惯养之人，为何你父舍得让你独自出城？”白帽男子笑呵呵的反问道。
　　江可凡在地道里来回跑了几趟，虽然穿的是锦衣贵袍，但现在却形如乞丐。而对方却能看出自己的身家，也没有嘲笑自己。江可凡对此人又多了几分好感，但是他现在不便于过多解释，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自然容易露出马脚。所以江可凡直接拿出早已备好的玉佩。
　　“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老爷成全......”
　　江可凡话音未落，玉佩竟然被其一把夺走！他闪身一退，一个持刀之人便插入两人中间。江可凡还未反应过来，其居然言道：
　　“我看你小子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这东西应该是在哪儿偷的吧，小小年纪手脚便不干不净的，不怕连累父母吗？”
　　江可凡惊怒无比，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可他没想到为人竟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翻脸比翻书还快，惊怒交加的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白帽人俨然变成一副小人嘴脸，刚刚的贵人气质早已烟消云散，看江可凡半天无言，他再次出言讽刺道。
　　“你刚刚还出口成章，现在却目眦欲裂，一副荒禽野兽之态，不会是因为你父母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吧？还是说连你爹都是你编造出来的？你其实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娃子！”
　　这番话已经完全的激怒了江可凡，他好不容易压制的苦楚又泛上心头，他对吕王的仇恨全部的转移到了眼前这个衣冠禽兽身上去了。江可凡忍不住大叫着扑了上去，但是被眼前的持刀人给隔开了，他无论这么努力也冲不过去。
　　“哼！没用的东西，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呢？我劝你快快离去，否则我将门卫叫过来请你去吃几天牢饭！”这白帽畜牲虽然口吐人言，却字字诛心。江可凡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现在要不是被带刀之人双手环胸，钳制的死死的。他怕是已经要倒地不起了。
　　“呵！你这白顶驴！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来这里骗人财物，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亏你还长得人模狗样的！”此时一边的高壮莽汉竟然站出来说话。
　　这白帽人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到：“哟，刘当家怎么有功夫来管我这闲事啊？我劝你说话尊敬一点！这不是你的黑虎山！我还轮不着你管！”他越说越是厉色严词。
　　“嘿嘿，老子当年在黑虎山和兄弟们劫富济贫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白眼狼！别人好心待你，你反手就是一刀！要是让我在山里见了你，不把你扒了皮挂几天？我就对不起自己手上这把大刀！”莽汉一般边说，一边抽下背后的大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这厮一刀两段！
　　白帽人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行！这次你赢了！但是你最好记住我，你总有一天会栽到我手上的！”说完他把玉佩一扔，示意手下放开那鲁莽小子之后便带着车队走了。
　　“哈哈，鼠辈！”吓走那白帽畜牲后莽汉仍不忘嘲笑两声。几十年来给他放狠话的人多了！有胆子找回来的还真没几个！
　　“小兄弟，你以后碰到这种牲口就不能给他惯着！打他一顿他就知道疼了！哈哈......”莽汉下马捡起玉佩后才发现江可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爹，你怎么又和别人吵架！这都快到关口了，要是打起来可该这么办呐！”一阵甜美的声音飘来，随即便有一少女骑着马来到了莽汉身边。
　　莽汉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些责怪的问道：“不是让你在车上睡觉吗？女孩子怎么能熬夜？坏了身子可咋办？”
　　少女悠悠的说道：“爹，我还不是不放心你嘛，你说你脾气一点也不好，不好好和人打交道，要是到了关口惹怒门卫怎么办？”
　　莽汉哈哈一笑。
　　“妍儿，你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样啊！她在的时候就喜欢对我问东问西的，你们娘俩就是这贼老天派来管我的！我这辈子怕是都不得安生呐！”
　　少女嘻嘻一笑，突然问道：“欸？爹，你手上这是什么？”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那小子的东西，被坏蛋骗走了，我帮他要了回来！”莽汉亮了亮手中的玉佩，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江可凡，得意的说道。仿佛像是在像女儿邀功一样。
　　少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禁想到。
　　“帮别人取回失物却不管他的死活也能算做了善事吗？”少女打断思绪赶紧下马跑到江可凡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还活着，她暗自松了口气。
　　都这么多年了，少女对自己父亲的奇怪的行事风格仍然感到不适应，只是常常想自己没有被父亲影响真是太好了！
　　少女不再多想，全然不管地上躺着这小子脏的像个乞丐似的，直接把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慢慢的将他扶了起来。
　　......
　　“不要，不要！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江可被噩梦惊醒，当梦魇慢慢散去，浮现在他眼前的是蓝天白云，还有一位陌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