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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太平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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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书中之后说,张角年轻时,由于连年的饥荒、匪变与瘟疫,乡内十室九空,面对当时的惨状,张角便于山中采药,渴望医救同乡。结果张角在山中遇见了一个碧眼童颜,手执藜杖的老人。他要张角随自己入洞。在山洞中,老人给了张角三卷天书,说:“此名《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最后张角问及老者姓名,老者便说:“吾乃南华老仙也。”说完就化为清风飞出洞外。张角便带着《太平要术》回到家中。
  张角当夜就发了异梦,在梦中,他带着满背篓的金色药草,欢喜地回到乡中,但他却惊恐万分地发现,乡亲们都变为了一群可怖的蛇头蛇怪,狂笑着向他扑来。张角转身就逃,他逃了许久,但蛇怪们仍然穷追不舍。最后张角逃到一处巨大如海的紫湖边后,被蛇怪们团团围住。张角走投无路时,有一金发黄袍的老者,骑着一匹长相怪异,生有翅膀的骏马,挥舞着紫色的宝剑,冲破烈日,自天而降。老者挥手斩妖,很快蛇怪们就被杀光了。
  张角跪地拜伏不止,老者翻身下马,对张角说,自己名为黄神,正是自己开天辟地,创造出了人类。无数年前,黄神和一众敌对神祗大战,战败后,就被囚于天上的昴宿之中,成为了昴日星君——昴日鸡。平时黄神沉睡于昴宿上的“哈唎湖”中,只有在二十八日一轮的昴宿值日当夜,需月黯星稀,昴宿升到紫微之位时,昴宿增九才能践冲帝星。彼时月星隐曜,昴星盈天,紫气东来,黄神分身便可降世。
  千年之前,也正是在这种时候,黄神才遣黄帝、老子下凡教化凡人,而之后的代表黄帝、老子思想的黄老道兴盛,就是黄神思想复兴的体现。但如今汉廷残虐,百姓死相枕藉,黄神便再次派下了天公将军张角,要他推翻汉室,创立数千年前,黄帝时期的太平盛世。到时候,世无饥寒,国无病灾,人人平等幸福,这便是“致太平”之道。而今张角得到《太平要术》的启蒙,已经觉醒,黄神便要张角速速传教立国。
  之后,黄神将那匹奇异的骏马,以及一个刻有怪异鸡头,通体紫色的哨子交给了张角,并告诉他,《太平妖术》,可让凡人化为蛇妖,而只有紫鸡哨才可以降伏蛇妖们,以供张角驱使。
  而那匹骏马,名为“拜阿吉”,其本可任意穿梭于星月之间,故又称星骏。但如今它“浑天宫”有损,只能在甲子之年,人世新的一个轮回之际,需张角布下黄印法阵,以紫鸡哨引领星骏,才能骑上它面见黄神真身。
  黄神最后说,张角只有在等到完成黄神的天命,即创立太平之世的任务后,才能得到一名为“天公将军印”的金印。蛇妖、星骏、紫鸡哨、印记以及一种靠蜂蜜、麻黄、姜黄等材料酿制的黄蛇酒,只有这几样东西集齐,张角才能顺利升天。而黄神同样要求,张角救世期间,不得有任何异心,否则恶报会让他人死身灭。
  之后的内容,就是张角创立太平道,以符水聚人心,最后在汉灵帝光和七年起义,由于其年为甲子年,故黄巾军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张角聚兵数十万,一时所向披靡。时人更称张角会使妖法:“风雷大作,黑气从天而降,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于是人皆称张角年轻所得,为“太平妖术”。
  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张角在起义数月后,居然就暴病身亡。当时军中相传,是黄巾军开始败退时,天公将军张角急火攻心,竟然不顾当时黄神的警告,在没有金印的情况下,请求黄神降世给予指示,结果遭到黄神诛罚身死,黄巾起义也就在数月内被镇压了。
  读到这里我已经确定,此书绝不是真实的《太平要术》。原书我在年轻时早有读过,史蒂文斯恐怕就是用此书诳骗了天王陛下。甚至还为烘托出他们邪异信仰的正统,居然还搬出黄帝,老子——如此邪书,用“太平妖术”,来称呼,确实更加妥当。
  接着,我尝试在别的书籍中寻找黄神的身影。天王规定,天国以内一应书籍,除天王颁发的《太平天日》中划定的太平官书,以及被天王删改的圣经《旧约》、基督耶苏的《新约》,其余的都要被焚毁。甚至天王嫡子,幼天王洪天贵福都不得阅读“禁书”。天国上下,精神匮乏,军民们除了天王与天父之外,不知其他。现在整个天国,只有我和天王有权阅读“禁书”了。
  ……
  ……
  我很快就在后汉高诱批注的《淮南子·览冥训》中,见到了黄神一词:“黄帝之神,伤道之衰,故啸吟而长叹也。”黄神因黄帝之道衰落而长叹,这和天教教义中,天父信仰衰落,世人不识皇上帝相合。
  而天王也曾作天教《三字经》,曰:“中国初,帝眷顾。盘古下……敬上帝,最殷勤……自宋徽,到于今,七百年,陷溺深。讲上帝,人不识。”说是到了赵宋之后,天父信仰便失传,人皆不识上帝,这又和《太平经》自宋代之后不为人提及不谋而合。同样的,黄神传《太平要术》于张角,天父传《劝世良言》于天王,都相信张角、天王会清肃妖风,涤荡天下,传黄神圣意、天父福音于万民之中,如此这般,也甚有深意。
  我估计,这本《太平妖术》里的张角,恐怕和天王一样,患上了癔症,还信以为真。天国内,除了我与天王,几乎都是大字不认的民众和土王爷。十数年来,被裹挟到天国的平民,甚至只知天王,连真正的天父是什么都不清楚。我在香港见识过真实的基督教,也知道以前真正的洪秀全是什么样的,所以我对天王没有那些人的愚昧敬畏之心。而天王虽然考过功名,四书五经、八股制艺都比我烂熟,但论起各种国外的见识知识,都远不及我,甚至部分洋文、相当的基督教、外邦知识都是我教授他的。所以真论客观清醒,恐怕整个天国只有我一人。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就在书房门口响了起来。
  我赶紧收起书本,打开房门,是信、勇二王。二人进来行完礼后,对我说道,他们派去探查的人,不仅昨夜就找到了地洞的入口,而且发觉今天的防守入口的,人数不仅稀少而且看起来十分松懈。
  居然这么凑巧?我眯着眼打量着他二人,这两个只知敛财的王爷居然一下低下了头去。我在书房里走了两转,看了眼书房内的西洋钟,现在已经黄昏,再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会完全暗下去,我就对二王说:“我和你俩一起回你们的王府。”
  二王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但他们又确实十分茫然,我就冷笑了一下,说道:“过去催你俩快点准备,你,和你,和我一起下洞。”
  二王的眼睛蓦地瞪大,接着两人扑通一声就跪拜了下去。我斥道:“不要给我行这么大的礼!今天谁不下去,天王晚上就抄谁的家!”
  两人跪趴在地上,听到这句话后,身躯都明显震了一下。两人再趴着对望了一眼,只能把额头顶在地上,不发出声音,算是默认了。
  在我的要求下,信王和勇王只能各自带四个最得力的护卫,我身边已经没有几个能信任、能独自下洞,完成我托付的任务的人了,所以只能我亲自下洞。而为了防止二王在地洞里对我下手,我要求他俩也必须和我一起去,事后我真出了事他们也无法推脱。我出王府时,也当着二王的面,和几个最信任的下人交代了我的行踪。二王都是贪生怕死之人,而天王一旦知道有人私藏粮食,甚至可能杀害干王,那不论那人是谁,下场都会极为惨烈。
  ……
  ……
  几个护卫人手一把云中雪,而加上我和二王,我们一共十一人,就配了十六把火帽手铳,光是我身上就带着两把。队伍里甚至还带有四把保养极好的西洋棕贝丝枪,红粉铅弹都带得满满的。而我又另带上了天王的两册书本、一块西洋怀表、一杆圭笔和一瓶黑墨。
  时值夏日,我和二王只戴了顶凉帽,马褂外面套了层长袖薄褂。侍卫们更只是头扎黄巾,只穿一件露肩短马褂——除了一个人。
  勇王带出来的一人,居然一袭黄袍,头部更是用几层头巾包裹后,还用白纱如同面具一般盖在脸上,浑身上下一丁点肉都没露出来。我看了勇王一眼,勇王赶紧说,此人年轻时是挖矿的资深地工,战时被火烧得浑身没有一块好地,出活出力他可能不行,但进了地洞,该怎么走还需要他的帮助。
  这人也确实佝偻着个身子,和我们三个王爷一样,不提任何包裹,就揣着手前行,但他的身形,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五、
  我们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映下,进入了明故宫的废墟。天京防卫圈已经被缩小到了旧城门处,东北太平门方向,有炮火声不时地传来。
  我抬头观察夜空,天上果然是月色昏暗,星星也极为稀疏。
  今日是天历太平天国甲子十四年的四月十八,胃宿值日。若胃宿四星明亮,则为大吉之日,必然五谷登丰,仓足廪实。
  我摸了摸饿到发痛的肚子,不由得苦笑,果然是胃宿昏暗,口多食寡。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一处废弃的园林中。果不其然,有三个士兵打着火把,围坐在一座偌大的,已经崩塌掉的假山前聊着什么。
  我们这里几个护卫潜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通知我们可以过去了。
  三个守夜的士兵的尸首,正在被被扒下衣物。看着三个死人饥黄的面孔和如柴一般的身躯,我微微有些歉意,抬头向东北方向望去,天京城外不远处的紫金山上,火光通明。整个紫金山已经被清军攻下了,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军营,如阴影中的巨兽般,压抑在天国每个人的心头。
  等到三具尸体被丢进了远处隐蔽的草丛中,我们一行中留下三人,换上守夜三个士兵的衣服,在这儿冒充那三个士兵,顺便帮我们望风。信王表示,他的人已经摸清楚了,不会有人来交班,留三人在这里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于是,在黄袍人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假山中的地穴入口,总共八人便走了进去。
  我最后回头望了眼夜空,月暗星稀,胃宿不明。明日就是昴宿值日了,一到明日子时,星月交替,若昴宿明亮,则是大凶之日,必有灾殃。
  “愿主保佑。”我望着夜空,在心中默念道。
  ……
  ……
  可以看出,这个地洞存在了逾百年,只是在最近十年左右,进行了人为的开拓和加固,变得更加宽广了。明故宫作为明朝前数十年的皇宫,底下的地道必定极多,而这个地洞,恐怕就掩藏了明初风云变幻的几十年中,无数的秘辛。再到几百年后的今日,天国最隐晦的秘密,同样也被掩盖在这地底的绵延长蛇之中。
  开始,地洞只有一条道,黄袍人仍走在我们面前,整个岩石地洞几乎没有坡度,走了大概三刻,洞穴中开始出现分岔,黄袍人也只是单纯地拿出一本小册子,翻看两下就带我们进入一条岔道,没有想象中多么引人注目的表现。在火光的跳动中,我们在这平平无奇的地洞中前行着。气氛沉闷,信勇二王走在我后面,不时互相使着眼色。
  黄袍人在前面领着,侍卫们用炭笔做着路标,我们就在迷宫一般的地洞中弯折回旋。由于今天我又是什么都没吃,几个时辰下来,饥饿和倦意像泥沼一样拖拽着我的脚步。再看周围的侍卫,明显他们的主子也对他们不甚好好,怕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加上背着十人左右的装备,全都气喘吁吁。信勇二王体虚,也走不动路了。于是我下令休息,众人如释重负,或坐或卧,二王又下令,四个侍卫两两一组交替看守情况。
  我脱下薄褂盖在身上,就地躺在侍卫们背来的薄棉絮上,几个火把插在石缝中,跳动着火焰。我侧过身面对石壁,不想就这么沉沉地睡去。前天、昨天的梦境让我心怀忧虑,蛾儿那哭喊的面容不时在我眼前出现,现在举国上下,这样惨烈的事情只怕时刻上演着。
  我接着开始回想,今天读到的《太平妖术》。现在细细想起,我天教与天国的天兵天将,确实和太平道、以及黄巾军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天教与太平道对人人平等的太平之世的渴望,对世无灾祸饥寒的追求,甚至具体到大众朴素地希望土地、财帛、粮食的平均分配都如出一辙。
  而黄巾军内,上至天公将军张角,下至教徒,都头缚黄巾。到我天国,却是等级森严,人人不许留辫,披散长发,“大馆扎黄包巾”,“无官之人红色仅准红色包头”,只有高级官职才能头包黄巾。
  这就是令我心痛的地方,天国自开始起,就划分了绝对的上下森严的等级制度,下级奴婢仆从更是命贱如蝼蚁。天王早已忘了他,追求世人皆平等幸福的愿望。可能只有当时年轻的洪秀全,心中还存着这种愿景。
  不如毁灭吧。我甚至这样想道。
  ……
  ……
  周围逐渐响起了鼾声。我闭着眼思索着,侧躺在棉絮上,就这么大概过了两刻钟。
  突然,我听到有人蹑着脚走向我,在我身后轻声呼喊“干王爷?”,听声音是勇王,我就继续假睡。
  勇王等了一小会儿,居然俯下身来,想把什么东西放到盖在我身上的薄褂里。
  就算现在又累又饿,我还是快速地抓住勇王的手腕,瞪眼轻声问他:“干什么?”
  勇王吓得一哆嗦,又赶紧堆出他招牌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手上的东西捧到我的面前,说道:
  “干王爷……您看,我找到了这个。”
  我坐起拿过那块黄色的金印,倒吸一口凉气……是天王金印!
  天王印有三,分别是两枚玉玺和一枚金印。其中金印最为特殊,上面没有刻字,只有着刻有三条腕足般的扭曲的线条,环绕着中心一点的印记。这天王金印作为天王的象征,视之如视天王本人,相当于传国玉玺。翻看了下,我确定了这是真品,勇王是在哪里得到这个的?
  前后只有两个侍卫远远地在站岗,其他人也不敢打扰我休息,离我不算近,也全都眯睡了过去。我死死地盯着勇王,要他给个交代。这东西举世只有一个,这天王金印只能是从天王那里得到的。
  勇王本来半跪着面对坐在地上的我,现在都快双膝跪下了,哆嗦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在石缝里看见的啊。”
  我冷冷地对勇王说:“既然你捡到天王印,直接和我说好了,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塞到我的褂衣里?你想干嘛?”
  勇王这人十分好猜,脸上比较容易透露出真实感想,也绝对不是装的,做了几十年的亲戚,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勇王嘴唇蠕动了下,但我俩的声音已经有点大了,所有人都是浅睡,他们都被我们吵醒,望了过来。勇王脸色又是一变,赶紧把我抓着天王金印的手压到我的胸前,不让别人看到,又低声对我说:“……干王爷,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现在请您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会儿找到机会……我会告诉您的。”说罢他行了一礼,假装轻松地走开了。
  这明显是演给周围的人看的。
  我急速张望周围几人,所有侍卫看我望过去后,都低头以示尊敬,只有信王好似心里有鬼,生怕和我进行眼神接触,赶紧低头;而刚醒来的黄袍人则不理会周围,赶紧隔着衣袍摸了摸身上,确认什么后,又如释重负地轻微地点了下头。
  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队伍开始动身了,遥遥望着领头的黄袍人,开始思索刚才的情况。
  为什么勇王会选择将得到的天王金印偷偷放到我身上?他当时又是害怕被谁看见?信王和黄袍人的行为又代表了什么?
  信勇二王现在绝没那个胆子加害于我——除非有着一个能量巨大的人给予了他们首肯。
  而天国中,只有一人有那种遮天的威权。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我仔细观察着黄袍人,他有意佝偻的身影我越发看着熟悉,直到信王点头哈腰地向他走去,开口问黄袍人后面的路程还有多少时,黄袍人回答说,不远了,后面也没有岔路了。
  黄袍人那里飘来的声音让我皱起了眉头。我对这声音居然有些熟悉,这人的官话明显带有粤地的口音,它唤醒了我深处掩藏的记忆,但我又捉磨不住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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