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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了一晚上的小桃村,在阵阵鸡鸣声中醒了过来。
打开门,伸伸懒腰,顾不得吃早饭,拿起农具,高一棍便跟刘管家下了地。
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金黄的小麦,沉甸甸的坠着。
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果然,这几个月的辛勤耕作都是值得的。
对待就要成熟的小麦,高一棍这个糙汉子,伸出他那松树皮般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就像父亲呵护子女一般。
这种生活,曾经想都不敢想,现在实现了,就像做梦一般。
决定了,晌午便进一趟山。
凭着自己的武艺,打几只兔子、野鸡是没有问题的。
趁着空闲时间进山,打点野味回来打打牙祭,这段时间也没少做。
清汤寡水可养不起自己这把子力气。
那一百两可舍不得花,得先攒着,等丰收后找个婆娘,也就安稳下来了。
“老刘,走快点,走快点。”高一棍扯着嗓门对后面跟不上的刘管家嚷嚷。
这些日子,相互熟悉了,称呼起来也非常随意。
刘管家头也不抬,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地头,心痛道:“慢点慢点,这些小麦就要熟了,可别毁了。”
他们行走的是特意留出来的小道,两边都是小麦,走快了难免会蹭掉一些。
高一棍并不恼,挠挠后脑勺,憨憨道:“老刘,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割了,又是一个丰年。”
刘管家眯了眯眼,非常赞同,“再过三天吧,到时候大家一起把它收了。”
“哪是大家?就我们俩,其他人能干啥?”高一棍嘟囔着,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也不全对,毕竟那几个小的也是干活了的,虽然不多。
只得抬头朝村东头努了努嘴:“看,那酒鬼什么时候干过?”
刘管家并不搭话,微笑着摇摇头,心中想什么倒是没说。
被高一棍惦记着的酒鬼,此刻确实躺在村东头的小河边,晒着并不暖和的朝阳。
并非是他起得早,而是昨晚压根没回去。
偶尔也是有回去的,但加起来的次数一双手能数得清。
刚开始的时候苏萱来劝过,但并不管用,劝多了,也只能由着他去了,只好每天都给他送饭。
所幸,他的位置不难找,一找一个准。
这样一个酒鬼,在村东头这小河边呆了不少日子,许是这位置特别舒服。
又或者是遇到了一个同样无聊的人。
小河边这里有户人家,就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精神倒是不错,看样子该是耳顺之年。
这里更是简陋。一间泥房,另加半亩大小的院子,说是院子也不对,杂草还是有的,只是稍微平整些而已。
这院子里倒是有两颗大树,至于是什么树,莫归从未关心过,也就不曾理会了。
院子外围倒是精致一些,还用篱笆围了起来。
此刻,莫归便是躺在篱笆外面一尺之遥。
老头早早便起了床,在屋子里坐了半天,也不见炊烟起,只是用个竹筒装满了水,带着两个竹编的棋篓,便出来了。
在院子的一块常年干旱的硬土的两边,分别放下棋篓。
若细心察看,能看到这硬土早已画上纵横交错的线条。
只见他左右开弓,分别从两个棋篓中拿出旗子,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在手心摊开。
黑的是用草木灰与泥土混合后揉搓而成,白的是从小河底下掏出来的白泥捏成的。
就地取材,倒也简便。
隔着篱笆的莫归似乎睡醒了,抱着的酒坛放在一旁,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也不跟这个老头客气,右手穿过篱笆的间隙,径自把装着黑子的棋篓拉到了靠近自己这边的篱笆。
对于莫归的无礼,老头也不恼,把自己手中的那枚黑子放入莫归这边的棋篓。
“啪”的一声,一枚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中,随后一枚白子紧随其后。
两人都没开口,只剩下棋子与地面碰击时发出的轻微声音。
若有人在此,定会惊呼出声。
太诡异了,这是人吗?
一局终了,胜负难分,太阳挂在了半空中,晒得整片大地都有了焦灼感。
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老头起身,回房中找了个背篓,然后出门,寻几颗野菜入腹,便是一顿。
莫归提起他那宝贝的酒坛,走到河边灌了满满的一坛,便再次回来。
不多时,苏萱提着个篮子过来送饭。
满满一碗黍米,另加大半碗煮得皱巴巴没有半滴油的蔬菜。
“先生慢用。”行了一礼,便提着篮子离开。
莫归头也不抬,依旧不言语,把那碗黍米扒拉了一半倒在那半碗菜上,然后把有菜的一碗递进篱笆之中,落在棋局之上。
自己端起剩下的半碗,一口黍米,一口清水,吃得倒也有滋有味。
要喝酒是不可能啦。
没那钱财。
那两姐弟的银钱当也不多了,还供养自己这样一个废人。
真是可笑,可笑。
风吹乱了发梢,原本便已经披散的头发更是狂乱不羁。
吃完,把碗往不远处一放,倒头再次晒起了太阳。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外出的老头也回来了,背上的背篓装了个半满,当可以吃两天了。
看到莫归给自己留着的那碗黍米,也不客气,背篓的野菜也不管了。
随意往墙角一放,坐回原本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吃着,同样吃一碗饭,比之莫归不知道规矩了多少。
吃完后,捡起莫归随手置于一旁的饭碗,拿到河边仔细清洗,最后把两个碗规规矩矩的叠好。
解决了温饱,坐回原位,把黑白棋子分开,放回棋篓。
不知何时,莫归又坐了起来,就这样,两人隔着篱笆对坐。
伸手,再次摸出黑子,下了一枚。
老头只看棋局不看人,右手不知不觉也摸向装白子的棋篓。
“那小姑娘也是倒霉。”一枚白子稳稳落下。
这还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黑子随后而动,声音带着沙哑,显然很久没有说话了:“同样倒霉罢了。”
这回答老人并不意外,能在自家篱笆外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人,岂会没点故事?出于好意,还是劝道:“大好年华,难道就此荒废?何不看看这河山?”
“烽烟四起,一片乱象,无甚可看。”说语中明显能听出几分嫌弃。
对此,蜗居在这小桃村,从不留意外界信息的老头点了点头,十分赞成:“确实如此。乱军四起,又是一片民不聊生咯。”
说完,半是感慨:“也不知道这宁静的小桃村,能不能安居一隅。”
眯眼看了看即将下山的太阳,“太阳就要下山了!”
“既然不想离开,留在这小桃村与我做个伴倒也不差,不至于过于寂寞。”说话间,老头又下一子,“耕几亩地,亦可以糊口了。”
对老头这话,莫归毫不犹豫的拒绝:“某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何以耕作?”
两人虽相处时日不少,但从未说过话,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沟通起来更有意思。
黑子落下,整个棋盘变得针锋相对起来,莫归随之开口:“倒是老人家,你已有房产,何不耕几亩薄田?反倒无所事事,整日靠野菜度日。”
语气尖锐,赤裸裸的还回去。
“哈哈~”老头不气反笑,十分开怀,“好一张利嘴,我今年五十有六,比不上你这青壮小伙。”
一个懒惰的年轻小伙,劝一个老人家耕作岂不是笑话?
莫归的眉头皱了皱,不过被披散的头发挡住,没有让人发现,“一己之田,何以耕天下?”
老头收了笑声,颇为认真的注视着莫归,良久,闭眼,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既已开了口,老头便不善罢甘休,继续道:“那小女娃倒是善良,辛勤劳作还不忘供养你这个懒汉。”
谁知莫归却收了声,闭了口,只专心下起了棋。
这一次试探,双方都没有达到目标。
不过,来日方长,不是吗?
苏萱一行全体动员,花了小半个月,总算把小麦收割完了。
看着一陇陇的小麦被收割,堆成一垛剁,金灿灿的,就像一堆堆宝贵的金子。
晒干一秤,一共收了四十六石,可算是丰收。
至此,算是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但要想以此致富,恐怕不行。
况且,苏萱心中清楚:土地都是刘管家的,这粮食也算是刘管家的,要想重回苏家大宅,恐怕还要另想办法。
丰收了,总得庆祝一下,取出一两银子,从亭长家买了两只母鸡,狠狠的吃了两日。
收了小麦,日子开始变得空闲起来。
想打牙祭又舍不得花钱的高一棍,更勤快往后山里钻了。
有时候是只兔子,有时候是几只鸟蛋,也有时候空手而归。
许是苍天也怜悯勤快的人,竟叫高一棍狠狠高兴了一把——猎了头鹿。
高大的个子,扛着头鹿,逆着夕阳的余晖,从山上一步步走回到泥房子,步子迈得稳稳的。
这着实把众人惊艳了一把。
刘管家围着这头死去的鹿,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得出结论;这头鹿最少值二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高一棍的嘴角咧到了后耳跟。
又是一大笔银子进账,谁能不高兴?
这村子贫穷,是断断卖不出价钱的,待明日一早便进城,定要卖个好价钱。
真是美好的一天。
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