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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张紫瑶手持火把一路下山,沿途看到惨死的侍卫,心下难安,又想起父皇生死未卜,忧心忡忡。两人来到山脚,又向燕雀湖走了一段,张紫瑶指着一颗树说道:“这就是师父和我种的树。”
太子见那棵树正对着密道入口处,并不甚高,看样子应该刚种上时间不长。问道:“铁四娘是怎么知道密道之事的?”
张紫瑶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觉得应该是师叔告诉她的。”
太子想起密道建好之后,曾带母亲偷偷走过,母亲当时很是开心,如果铁四娘真是母亲的师姐,那她有可能是自母亲口中得知。他想起母亲,心里一阵悲伤,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去密道,那里有食物。”
两人来到密道口,发现周围荒草石块已被人清除,密道口大喇喇敞开在那里,想是反军已经进入搜查过,二人进入密道,东西被翻得稀烂,他俩随便拿了些食物吃了,休息片刻,换了衣服,就向城门外走去。
燕雀湖离城门外不近,两人摸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城门外的树林,疲累交加之下,靠在一颗大树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太子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奔跑声吵醒,睁眼只见十余骑快马沿着树林旁的官道疾驰而去,太子看衣服认得这是传令营的官兵,健康城但凡有传令马队出发,必有重要告示发布,想是昨日之事已有定论,难免心下又惴惴不安起来。
目光回转处,一个妙丽婀娜的背影映入眼帘,只见张紫瑶一袭紫衣,劲装结束,正扶着树干看着远去的马队。昨晚太子与张紫瑶相见,只是在火光中看见她的脸庞,整个身影朦朦胧胧,此刻才见到她真实全貌。
张紫瑶转过头来,正巧晨光穿林洒在她脸上,一张瓜子脸俏丽难言,闪着白皙的光,一双杏眼漆黑透亮,鼻子细而挺直,嘴角紧闭,一脸优思,向太子一作揖,说道:“太子殿下,你醒了。”
张紫瑶身材甚高,几乎与太子齐平,太子见她如此动人,又直直平视自己,有种莫名压力,他避开她的目光,说道:“是传令营的官兵,估计一会儿就会有告示贴出,我要去看一下。”
张紫瑶说道:“我们稍稍等一下吧,看时辰我师父也快到了,她会有详细的消息。如果她到时不到,我去打探消息。”
太子点点头,靠在树上,望着城门方向,不再说话。
张紫瑶从黑夜之中到来,一根火折照亮她的脸庞,清澈的声音,温暖的动作,可爱的话语,这些信息让太子感觉十分缥缈。就连睡梦中也在反复在想她是真是幻,梦里一会高兴,一会慌张。此刻看见张紫瑶真切的站在眼前,倾慕之外,心内也是稍安。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城门口围起人群,想是有告示贴出,太子抬头看看太阳,光线渐强。张紫瑶说道:“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我师父还不到,估计是不会来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告示,然后我们就出发。”说完向城门口快步走去。
太子见她善解人意,深感慰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走,心里不断胡思乱想,站在树旁等待。半晌过后,张紫瑶骑着一匹白马,牵着一匹黑马,一路小跑回到树林,张紫瑶下马后来到太子身旁,一脸凝重,说道:“太子殿下,告示说,皇帝暴毙,太子让位于皇叔宜王刘义蒙,即日登基,年号天启...”正说着,突见太子向后瘫倒,急忙一把扶住,只见太子双目泪水流出,闭目不醒。
张紫瑶慢慢将太子放倒,用力按住他的人中,太子哼的一声醒转过来,睁开眼怔怔望着天空,天空被密林遮挡大半,兀自看见碧空如洗,他又闭上双眼,泪水涌出。
张紫瑶不再动他,拿出一抹手帕为他擦拭泪水。
太子刘建安生母是吐谷浑公主慕容静华,吐谷浑属于鲜卑分支,首领吐谷浑于西晋末年率部迁至伏罗川,辗转建国,国号吐谷浑。吐谷浑地处西部荒凉之地,国力贫弱,处于北魏与南宋夹缝之中。静华公主是吐谷浑国主慕容吐云之女,有吐谷浑明珠之称,容貌极美,聪慧过人,当初为保吐谷浑不被吞并,与刘宋和亲,刘裕欣然应之。
静华公主嫁与太子刘义祥成为刘宋太子妃,次年生下刘建安。静华公主风姿卓越,进退极有章法,刘义祥对她极是宠溺。就在刘义祥继位前一天,静华公主因难产而死,腹中胎儿已足七月。刘建安悲痛欲绝,半年之久才慢慢缓过来,不想半年之后,父亲也遭横死,身为长子,连尸首都不能得见,而害死父亲的竟然是他最信任的、最亲近的皇叔刘义蒙,此刻对他来说,真如掉入冰窟,死命攀援不上,又无暖身之物,他躺在地上,虽有晨光照耀,心里却是冰凉之极,直想就此死去,不再醒来。
忽然,他感到有温暖的水珠连续滴落在脸上,太子睁开眼睛,见张紫瑶跪在自己头侧,低头看着自己,她脸上泪水涟涟,噼里啪啦掉落在自己脸上,太子再也控制不住,坐起身,一把抱住张紫瑶,嚎啕大哭起来。
张紫瑶抱住太子,一边轻拍他的脊背,一边不断抽泣。刘建安本是太子之尊,集万福于一身,他绝想不到有一天,身边亲人、侍卫荡然无存,竟成了真正的孤苦无依的寡人,只有这个正抱着自己的、陪着自己悲伤的、认识只有一晚的陌生少女——张紫瑶。
太子悲伤过后,头脑慢慢清醒过来,他年纪虽轻,学识经历都异于常人,他记得吴岭溪所讲的否泰二卦,所谓绝处不绝,乐极则悲,自己正陷入绝处,绝不能怨天尤人,破罐破摔。他坐在树旁开始重新梳理这次突发的反叛,张紫瑶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也不出声。
“宜王能够如此顺利的登基称帝,需要获得三个人的支持,第一人是领军将军惠达,有了他的支持,才能用他手下的护城军迅速控制城防;第二个人是中书令侯兴,中书省掌握六部各曹重要人事,必须要有侯兴的支持,才能安住百官之心;第三人是太尉魏莽,魏莽握有北府兵兵符,可调动豫州十万北府兵。如果没有魏莽支持,即便取得皇位,也是镜中江山,水中天地。惠达因为父皇密调吕一齐取代自己位置而反,侯兴因为父皇强行任命中书仆射而反,这魏莽却是前朝重臣,皇祖刘裕将皇家亲军北府军的军权都交与给他,是何等的信任,他竟然也参与谋反,究竟是何因由。”
再回想皇叔刘义蒙,他还是难以置信。皇叔对待自己极为亲厚,这位皇叔自小送给自己的礼物能堆满一个房间,并且都是各地的稀罕之物,大到西域的“照夜玉狮子”,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宝马,小到他正随身带着的独山玉佩。他闭上眼,刘义蒙眉开眼笑的白净脸庞映入脑中。想起他经常会想念这张亲切的笑脸,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样看来,这个刘义蒙自父王还是太子之时就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也是早有预谋、演戏做样子的。父王还是太子之时,就主张寒门纳贤和土断之政,只有刘义蒙极力支持,当时还被皇祖刘裕当面训斥有失规劝太子之责。自那时起父皇就视刘义蒙为心腹至亲,心里不存一丝猜忌,并且不断奏请将刘义蒙调离边境荒凉之地。父皇登基后,又将他调任南豫州,允许驻扎一万精兵,要他拱卫建康重地。他昨夜在树上思索谋反之人,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刘义蒙,也正是因为他父子对于他太过信任,现在回想起来,这人真是恐怖至极,狼子野心。”
“如今之际,他已无处可去,在刘义蒙眼里他已经跳崖而死,如果他的行踪泄露,刘义蒙必然全力诛杀,他断无生路。母亲虽为吐谷浑公主,但吐谷浑为南宋属国,现在的国主是虽是自己的舅舅,自己前去投奔,收与不收都会陷吐谷浑为两难境地。天下之大竟无自己这个堂堂当朝太子的立身之地。”
目前看来只有跟眼前这个“四同门”的少女先去海陵郡再做打算,听这少女话语,母亲在四同门也不是高位,怎么能够让人专门保护自己,又冒死来救。这些答案只有见到铁四娘才能知晓了,可这铁四娘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前来,难道已经遇难?或有未了之事?这四同门听起来极是神秘,自己是当朝太子,是否有什么阴谋?可这少女对待自己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想到“情真意切”他转头看向张紫瑶,张紫瑶正看着他,满脸关切之意。他对四同门全然无知,心想即已无路可去,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站起身来,对张紫瑶说道:“我们走吧!”
张紫瑶也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牵了那匹黑马过来,说道:“太子殿下,你骑这匹马吧。”
太子接过缰绳,说道:“太子已经死了!你不能再称呼我太子了,我的身份不能再用了。”他看着官道过往人流卷起的尘土,说道:“从今往后,我叫安见尘。”
张紫瑶重复道:“安见尘,安见尘,真好听,不过我还是叫你少主人吧,师父要知道我叫你名字,会责罚我的。”
安见尘跨上黑马,对张紫瑶说,海陵郡在东方大海边,你曾经去过么?
张紫瑶跨上白马,兴奋回道:“少主人,我从小在沙漠边长大,从没见过大海。”
安见尘一抖缰绳,黑马颠颠跑起,他回头叫道:“跟上我!”
两匹马跑上官道,望东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