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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停当,第二天,一家人离开如皋,向南奔逃。
前路漫漫,目标无定,谁也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
他们这次出逃,使用的交通工具是船。进了澄江,顺水路向前划行,吱吱呀呀的摇橹声低沉而滞涩,小船不紧不慢地走,至于去哪,没有人关心,漂到哪是哪吧。
水面是船来船往,拥挤不堪。
船到了湖州地界,冒起宗说:“我有一同僚,在湖广为官时,颇有些来往,他在湖州交游甚广,很有势力,姓朱,名唤朱耀祖。我先上岸去朱家看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去朱家避一阵子。”
马恭人说:“外面这么乱,你路上多加小心。”
冒起宗说:“放心吧,我去去就回。给我拿点银子,路上要用的。”
马恭人说:“银子都在小宛那里呢。”
董小宛听了,马上打开一个布袋,里面的银子,不管是成锭的,还是散碎的,上面都用小字标清重量,有几分的,还有几钱的,每块都标明轻重,毫厘不爽。董小宛拿出几块碎银,递给冒起宗。
冒起宗接过,看见银子上标注的数目,十分惊奇,问道:“二媳妇,你是什么时候归拢的?”
董小宛答:“上次逃难前,我就抽空整理好的。父亲,二十两够吗?”
“够了,够了。”
又感叹道:“二媳妇,你一天杂事繁多,怎么有功夫精细到这个地步呢。”
董小宛说:“提前做好功课,路上用时方便,多了少了的,能够心里有数。”
冒起宗一边感叹,一边上岸走了。
一家人呆在船上,等冒起宗的消息。
到了半夜,下游忽然吵闹起来。大家都紧张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后来,听到有人说,后面有盗贼打劫,正明目张胆逐一洗劫呢。
冒辟疆听了,有点惊慌,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董小宛说:“都到这步田地了,怕是没用的。你把船上的男丁都招集起来,抄起铁铲木棒,和他们拼了,谁死谁活,还说不定呢。”
冒辟疆道:“人家手握真刀真枪,我们只有铁铲木棒,能打得过?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陈君悦一起干了,如今死在贼人手下,那可真是一文不值了。”
“夫君,后悔是没有用的。听我的,抄起家伙,和他们干一场,就算打不过,也比白白让他们抢劫一空的好。”
点将不如激将,董小宛这番话果然有效,冒辟疆带着十几个男丁,在船上巡夜,不敢合眼。
好在这时开始退潮了,河面上的船都被河床托住了,动弹不得。盗贼们才被隔住了。
冒辟疆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热汗,庆幸地说:“吉人自有天助,我冒家世代为官,从未做过负己负人之事,若都死在盗贼之手,真是苍天无眼了。今天突然潮落,使贼人不能靠近,是老天也帮我们呢。”
董小宛说:“夫君切莫得意,危险还没有解除呢。天亮后,河水重新涨潮,贼人还会攻过来的。”
冒辟疆道:“是呀,那怎么办,船也动不了。”
“我们不如连夜上岸吧,去朱家与父亲会合。”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冒辟疆便打发人上岸,去雇车辆。那时物价飞涨,费用是平时的十倍还不好雇呢。董小宛拿出一大包银子,让佣人带着上岸。
周围船上的人听了,都笑话他。说明早潮一涨,很快就到对岸了,你这时花钱雇车走旱路,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本来就傻呀。
冒辟疆说:“你们呀,见识还不如一个妇人。现在盗贼密布,到明天涨潮时,怕是走不脱了。况且,上了岸去湖州,总是要雇车的。”
直到后半夜,佣人才雇到一辆马车。
一家人上了车,向湖州驶去,天亮时,已经到了朱家了。
朱耀祖听了冒辟疆的介绍,也惊出一头冷汗。
朱耀祖说:“这一带的盗匪,着实猖獗,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既然盯上你们了,就不会轻易放过的,我们不得不防。”
于是,朱耀祖命令管家,把家里的男佣人组织起来,又在村里雇了一些壮汉,在庄园四周加强巡逻警戒。
天亮后盗匪果然追踪而至,见朱家戒备森严,却也没敢来硬的,而是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我们已经查明,你是贪官一家,收刮金银何止数万?今若了结此事,必先送一千两银子,否则,我们下午围攻朱宅,四面放火,攻进宅院后,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杀光为止。
冒辟疆答复说:“请你转告你家老大,在江上你们没能阻截我们,到了陆上,更加奈何我不得了。若来攻宅,当在三日之内,过了三天,本公子过期不候也。”
冒辟疆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不知他们会不会来。当天雇了数百村民,在朱宅四周巡视。
盗贼也是个银样蜡枪头,放了狠话,其实也没敢来。
在朱家平安度过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冒起宗与朱耀祖告别。
“多谢兄台慷慨相助,收留我一家呆了三天,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啊。”
朱耀祖道:“冒兄客气。如不介意,在寒舍住下就是,为何要走呢,是不是在下招待不周啊。”
冒起宗道:“兄台说哪里话,在下一家人背井离乡,本为避祸,可是,在兄家这几天,让盗匪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唉……”
“现在天下大乱,哪有太平之地呢,不如在此多呆几日,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来他个闹中取静,难道不好吗?”
“谢兄台美意,可我是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呢,我想好了,今晚就走。”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兄台去意已决,在下也不强留了。请兄台多多保重。”
于是,朱耀祖又摆了一桌酒席,与冒起宗喝了送别酒。
酒足饭饱后,又给一家人带了许多干粮,酒水,送出了大门。
“兄台,一路平安啊。”
冒起宗回身拱手:“谢兄台热情款待,保重。”
这老哥俩依依不舍,互道珍重,拜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