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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县学堂中有道人 林泉隐士郑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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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玉瑶的命运朱毅只能在心中婉叹,自己与其非亲非故,有心相助,在张家的威势面前力却不殆。
  那次街上冲突之后,张卫也未再找朱毅麻烦,陈县也正以可见的速度在恢复。陈县的学堂在这次大劫中也有部分房屋损毁,裴县令为表政绩,县衙未修就拨了一笔款项派专人主持维修学堂事宜。原来学堂的教习周老夫子,在上次山匪进城时受了些惊吓,已回乡下养老去了。
  今天学堂完工,正式开课了,新教习也已到任,朱毅早早来到学堂,找到靠左边的位子坐下来。
  夫子还没有来,学堂里乱哄哄的,有调笑的,有打闹的,也有坐在位上皱着眉头读书的。看见朱毅进来,有的上来热情打招呼,有的只是冲朱毅点点头,还有几个同窗可能目睹了朱毅前几天街上的壮举,带着敬畏的目光从朱毅旁边走过,朱毅也不以为意,拿出书本自顾地看起来。
  一会儿不知谁大声喊道:“郑夫子来了!”学堂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学生们慌忙找自己的座位拿出书,个个装出一幅苦读的样子。也有个别学生可能刚才玩得疯了些,一时找不到书本,顷刻间急得满头大汗。
  郑夫子大概五旬左右,和朱毅平时印象中面容古板,神色严厉的学究模样有很大不同。夫子头发有些灰白,人有些清瘦,但不颓废;目光浑而不浊,偶尔目光一亮,仿佛能洞察人的内心。身穿一袭湖青色的长衫,显得整个人儒雅平和,隐隐有出尘之感,很是颠覆了朱毅心中夫子的形象。
  郑夫子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讲课语速平缓而不失生动。今天讲的是《论语.里仁篇》夫子手中并没有拿书,但书中典故、出处,信手拈来,时而借古论今,时而穿插一段和文中有趣的小故事,时而又针砭时弊,一切都在娓娓中道来,用心听来如沐春风,沉入其中,越觉夫子学识渊薄。听到精彩处朱毅不禁提笔记下,一堂课下来,朱毅笔记也记了有半摞高。
  以后每日都是如此,倒也乏善可陈不必细说。这一日上完课朱毅被郑夫子喊住,和夫子来到学堂后面的一座小院中,这里便是夫子平日里起居之所。院子虽然不大,却布置得错落有致,极其的清幽雅致,小小一座院落,仿佛挡住外面的一切尘世喧嚣,隐隐有出尘之感。郑夫子来到院子西南角一座小亭里坐了下来,朱毅也来到亭中,向夫子揖了一礼,甚是恭敬地站到了夫子旁边。
  “这里不是学堂里,你不必多礼。”郑夫子和蔼地道。“吾观汝近日与别生不同,其人或凝神细听,或托腮沉思,或左顾四盼,唯汝边听边书,为何?”
  “回先生,吾听先生讲学深入浅出,或旁征博引,或发幽深之思,精彩处生怕过后遗忘,情不自禁,提笔记下,以便课后能温故而知新。”朱毅弯腰揖礼,恭敬地答道。
  “噢,你有此心倒也难得,学贵有思,思则有所得,博闻强记,聚溪成渊,方能通达兼济,学识纵横,然人之所记皆有穷时,书之存留以备温习,方能常新。故圣人言:温故而知新。”
  “谢夫子教导,学生受教也。”
  “你有此上进求学之心,持之以恒,未尝不能有所为。”郑夫子微微颔首,轻赞道。
  随即夫子出言考教,沉声问道:“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何解?”。
  这是《论语.学而篇》中的一句话,前几天夫子刚讲过,朱毅倒也记得清楚,意思是说:君子不会致力于饮食及居住环境上追求安饱,努力勤快地做事而且谨慎地说话,又能主动地向志向行为高尚的人请求教导指正,这样就可以称得上是好学的人了。此句旨在谈论为学所该有的精神与态度。
  朱毅稍整思绪,从容对答,其中还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朱毅说完后,夫子微微点头,随后又提了几个问题,朱毅也能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夫子轻抚胡须含笑又问:“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何解?”
  “其义是说为政者品行端正,虽不令而事通行也;反之则虽令而百姓亦不从矣!然吾以为,虽其品行端正,而在其位不谋其政,虚高位不为百姓谋,亦不能谓之士矣!长此以往,尸位就餐,虽身正然令亦不从也。”
  朱毅这番话可谓离经叛道,换作要是对别人说,轻则受到训斥,重则身受其罚,逐出门墙都有可能。但郑夫子却不是这等拘泥不化之人,听了朱毅对答后双眉皱而复舒道:“你这番话虽离经叛道,有断章取义曲解之嫌,但你小小年纪有此等见识已是难得,吾细思之也不无道理。”“嗨!今之从政者何如?圣人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观今之庙堂,社鼠横行,霄小之辈窃居高位,上索下贿,媚献成风,朝中纲纪败坏不堪;地方官员不思进取,毫无建树,只会一味搜刮百姓,大齐朝自政宪公后已无士矣!”郑夫子立身长叹,一脸失落,神态萧飒。
  朱毅一脸惊讶,没想到郑夫子对朝政崩坏如此激烈。
  郑夫子却接着道:“现今朝中官员,身正而不谋其政者,已属清官、好官;在其位谋其政,且身正肯为黎民谋利者,观大齐朝上下鲜闻矣!”
  郑夫子所言政宪公是先皇睿宗朝三大宰辅之一,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为官清正廉洁,敢直言进谏,被睿宗称为吾之“魏征”。睿宗有五位皇子,三皇子勇亲王睿而善战,多获军中将士拥戴;太子文弱而聪慧,少有才名,多获文人士子支持。雍和三十二年,睿宗巡幸边塞时突患疾病,殁于军中。其时病发突然,昏迷不醒,没有留下继位诏书。勇亲王带兵随扈身边,伙同睿宗身边亲信太监私拟诏书,又获军中支持,领军二十万进逼京师,逼迫太子,与太子战于京师。因睿宗身体一向健朗,突然驾崩又被勇亲王刻意封销消息,直至勇亲王领军直逼京师,太子才突然醒悟,遂不及防中,匆匆召集部属及朝中官员商议对策。当时身为三公之一的周政宪及征北候李浑等一干朝臣,力主太子即刻继位,下诏征讨叛逆。太子采纳其言,仓促继皇帝位,同时诏告天下,勇亲王林德昌身为人子,匿丧不报,是为不孝;私拟诏书,图谋帝位,是为不忠,洋洋洒洒共罗织其罪名一百零八条。
  圣旨同时封征北候李浑为讨逆大将军,统领京中所有兵马,以讨伐不臣。当时京城中所留兵马虽有十多万,除征北候李浑所领五千余兵马可称精锐外,只有太子亲军三千余人勉强可用,其余兵马皆京畿附近所征招的卫宿兵,大都是富家商人子弟,虽人数不少却不堪使用,你让他们平时欺负一下百姓还行,把他们拉上战场真刀真枪的见仗,不立时溃散倒戈反击就算不错的了,甚至他们其中有些人还和城外叛逆暗通曲款。太子虽还有心腹精锐数万,但大都散于各地,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时无法来援。
  李浑长年领军,一生征战鲜有败绩,怎耐贼军势大,二十万军队近半都是勇亲王长期训练的精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加上城中四散制造混乱的暗探、暗通曲款的兵将及大臣,李浑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勉强抵挡三天,因五城兵马司的临阵倒戈,京城告破,李浑亲领亲卫三百人护送太子出城,被围于京郊,力战未果,死于乱军之中。太子也被生擒,后自缢而亡,勇亲王登基称帝,年号永昌。
  宰辅周政宪力主太子继位,此番失败也被生擒,永昌帝怜其人才,欲赦免其罪,召入朝中使用,怎耐周政宪拒死不降,大骂永昌帝为乱臣贼子,一怒之下被永昌帝命人当场杖毙于庭中,周政宪虽是一介文人,但颇有傲骨,棍棒加身不言痛,却大骂不止,其余被俘的五十多名太子亲信悉被斩首示众。
  因永昌帝得位不正,继位后为固其位,扶植亲信,清洗前太子党羽,在全国大搞株连。九州大地一时血流飘杵,无数人头滚滚落地,朝廷无气大伤。永昌帝后期,帝位稳固,但其性情也大变,渐不纳忠言,刚愎暴戾,朝中大臣一言冲撞,轻则斥责贬官,重则当廷杖毙。朝中正直之士或毙于杖下,或流放千里,或辞官归隐,正音一时唏声,然君子退而小人进,朝中一片歌功颂德,献媚迎奉之声。永昌帝也渐渐疏远朝政,多次大选秀女,充斥后宫,整日喧淫,数月不上朝,朝政日渐荒废,为亲信宦官及奸佞小人把持。永昌帝喜好出游,好铺张扬厉,每次出游阵容浩荡,车马行舆数千乘,所过州县无不尽其所有,迎奉巴结,极尽豪奢之能事。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一些官员以迎圣驾之名,巧立名目极尽搜刮之能事,多少人因此而破家我们不得而知,圣驾过后,所经州县如遭蝗灾。民间有歌曰:
  永昌永昌继位不昌,
  十年九汗日日食汤。
  朝中硕鼠油肚肥肠,
  龙蛇混杂小人得昌。
  巡幸九州极尽铺张,
  破家毁房恭迎圣上。
  马配银辔背着金鞍,
  飞鹰逐狗满目华裳。
  永昌永昌桀纣商汤,
  銮舆所过如遭飞蝗。
  丝竹乱耳酒酣泱泱,
  官员惬笑黎黍何伤。
  白骨露野朱玉满堂,
  耄耋老矣哀发苍苍。
  天子圣明赋如牛毛,
  辛劳终日家无余粮。
  永昌帝在位二十一年,大齐国国势渐衰,朝中朋党争伐烈于战场,国中豪强林立割据一方。至灵武帝继位后,前两年还能勤于朝政,自从三年前大胜东胡后,也日渐骄奢,不纳忠言,所以郑夫子长叹:政宪公后已无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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