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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洗完澡，虽然衣服不太干净了，但还是只能勉强穿上——总不可能一丝不挂地裸奔。而且虽然之前柳青说过如果看到服装店要带我进去挑选一套，但我们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注意路边的情况，所以我们都没有新衣服，只有身上的一套已经被血污和各种体液弄脏发臭的遮羞布罢了。
之后就是威猛先生，洗完澡之后他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当然，吹头和发胶发蜡起到了不小的帮助。他再次变成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个有范儿大叔。
“我说，那个周扬杰到底在干什么？”威猛先生眼中的悲伤似乎被一个热水澡冲走了，我最后一个从浴室出来，坐到他们身边后威猛先生马上跟我们讨论到。
“你给人家一点时间，可能对这栋房子有点什么独特的感情。”柳青弄着自己的头发，尽量不让他们沾到不那么干净的衣服。
周扬杰推开门，手里抱着一堆衣服。走到我们面前，“这些，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要是有的话就穿着。”
我注意到他的眼圈红得厉害，脸上似乎还有几行泪痕。那些衣服里有几件很明显是女装——热裤、艳色收腰T恤、抹肩T恤甚至还有两件bra。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周扬杰是个女装大佬。当然，这只是一种怀疑，但如果不是这种怀疑的话，我大概就能知道周扬杰留在这里的原因了。
他把衣服放下，起身的时候手被柳青一把抓住。
我又看到周扬杰手上一处擦拭过的血迹。不是咬痕，而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哪儿来的？”柳青的眼睛逼视上周扬杰，威猛先生也马上把猎鹿刀抽出来，握在手里。
“跟你们没关系吧，”周扬杰想把手收回去，但明显没想到柳青的力气会这么大，能把他的手捏的死死的，“放开……”
“你最好老实说——不要逼我们在你之前躲着的那个房间里搜。”
我应该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事，在之前是五成可能，现在他手上的血进一步证明了我的猜想，我心中猜想的事情已经有八成可能了。
“先把衣服换好吧。”周扬杰的眼神垂落下来，“我在里面等你们。”
“站着，”柳青不想让周扬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她发现的细节让周扬杰变成了一个危险人物，“猫哥，你盯着他，我把衣服换好之后你过来换。”
“我不会……”
“过来。”威猛先生没有给周扬杰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猎鹿刀已经触上了他颈上的皮肤，把他带到一边。
“你要看么？”柳青看着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我，把上衣脱掉。
“y……”
“你想死么？”
“不想。”
“那就滚一边儿去。”柳青一瞪，把裤子也脱掉，现在的她身上只着内衣，我注意到她的大腿上纹着一条蛇。我的小兄弟马上很有礼貌地给我们的老大姐敬了个礼，并且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柳青挑了五六分钟时间，终于找到了一身她可能会觉得满意的衣服。很快换好后她从沙发上把太刀拿起，拍拍我的背。我转身，再次呆愣在了柳青堪称完美的身材上。
“看什么看，自己挑衣服去，我去换猫哥。”
一件灰色的超短上衣——之前那件是黑色的；一条黑色的热裤和一件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米白色牛仔夹克。这身衣服不像之前那套一样看起来就很贵，但同样好看。
“Oh,myfairlady,you’vedone.”威猛先生一句非常有腔调的话传进我的耳中，好歹我也是拥有CET-4证书的男人，我还是听得懂的。
“Thankssir,now’syourturn,go.”柳青同样用一段很有腔调的英语回复了威猛先生的夸赞。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眼神夸赞和威猛先生的言语夸赞相比之下效果会差这么多——有一说一，我觉得用嘴巴说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更低级、更流氓的。但柳青……或许这也可以是一种暗示，柳青喜欢的是坏男人。
所以说，如果我要追到柳青的话，我得学学威猛先生，做一个能让女人着迷的坏男人。
“这些衣服不是你的吧？”柳青站在周扬杰身后，说道。
“怎么可能是，你看看我的身材，搭么？”周扬杰比之前冷静了些，我看不到他的脸。威猛先生用手掸掸我拿在手里的衣服，看着我，摇摇头。
“那件，换上。”威猛先生没有像柳青一样先毒舌我一轮，在我无地自容的时候再说别的话。但我猜他心里想的跟柳青差不多——正如我和柳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像是我带了个儿子。”
有人教我穿搭——而且很有可能是柳青喜欢的穿搭，我是很乐意接受的。而且我穿的衣服不用我自己出钱去买，那何乐而不为？
我和威猛先生换好后，威猛先生把猎鹿刀握稳，带着我走到柳青身后，“阿青，好了。”
“行，进去看看。”柳青左手放到周扬杰的肩膀上，“你第一个。”
周扬杰摇摇头，但他知道如果他敢表现出半点要反抗的意思的话站在他身后的女人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把他砍死——就像她处理掉外面的丧尸们那样。
就算他有办法从那把剑下逃生并且制服柳青，他也不可能处理掉威猛先生，当然，可能我会在其中起一定作用，可能我能够帮助柳青和威猛先生把可能会暴起反击的周扬杰干翻。但我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我不是那种喜欢隔岸观火看热闹的人，而且这样的热闹可能会让我喜欢的女人陷入困境，我是怎么都不可能想要这种意外发生的。
还好，周扬杰挺听话的。
离他的房间其实不远，七八步就走到了，我不知道这几秒钟的时间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我可以很明显地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从惶恐到悲伤到不安再到释怀的感情，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在诠释“快乐”两字，但伴随着那挑起的嘴角的却是两行清泪。
进到半掩的房门中，一个女性的身体进入到我们眼中——当然，如果她还能被称为“女性”的话。那是一个成功地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后的末世中失了魂落了魄的人，她在看到我们或者是闻到生物的味道之后拼死地往前走着，但却被脖子上的镣铐困住，没办法往前半步。
“这是……”威猛先生往前走一步，挡在柳青面前，他是真的想保护柳青，比我这样还需要时间来让我兑现的保护靠谱多了。
“你不自己说吗？”剑锋稍微抬起了一些，柳青问道。
“她是，我女朋友，”周扬杰的声音在抽搐，周扬杰现在很矛盾，他的脑子里各种各样的东西在疯狂地冲撞——当然，我猜的，“或许，说未婚妻更合适。”
“怎么弄的？”虽然柳青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地制着周扬杰，但她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她，去晨练。”周扬杰抬手把一行泪抹掉一半，脸上的泪痕没被抹掉，“我醒了之后忙着给她做早餐，然后她……呼，忽然敲门……”
周扬杰又悲伤起来，他的声音哽咽到我几乎听不清最后几个字。我不知道他怎么能伤心到这样的悲痛欲绝，从我换好衣服到现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几乎从他的脸上见到了三次从慌乱到紧张再释然又快乐最后又痛苦的表情轮回。我虽然是处男，但我谈过恋爱。我也曾爱的刻骨铭心过——那段恋爱使我烂醉一场，并发誓从那之后不会再喝成那样。但我不可能做到像周扬杰一样似疯如狂，他现在就像一个过度表演的滥流演员一样，让我心中生不出半点同情和同理心。
“你，要帮她吗？”威猛先生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他把指虎刀交到周扬杰手中，看着他。
“怎么帮，杀了她？”双眼暴突，额头上青筋的轮廓非常明显，如果要让我描绘一个死人的话，我会选择把周扬杰现在的样子描绘出来。他疯了，他有理智的疯了。疯的像个真正的疯子——你要让他去《自杀小队》里演Joker我觉得都不为过，甚至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疯狂比那个Joker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杀了她，”我从来没见过威猛先生的表情如此平静，“为了她能得到安息，而不是再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的时候都会陷入狂热，让她脱离对血肉的渴望，让她死。”
“总会……有疫苗的。”周扬杰的眼神黯淡，但他说的又是能让人重燃希望的话。
“她可能，已经烂了。”
周扬杰没有再回威猛先生的话，从他的手中拿过那把指虎刀，径直走向他曾经的爱人。
我甚至都没机会知道那个曾经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也没荣幸可以一睹芳容。周扬杰在他的爱人面前呆滞了一会儿，左手放在那颗已经掉了不少头发的脑袋上。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可以看到周扬杰的眼睛的话，我觉得我会知道他的爱人曾经是什么样的。
过往的经历好像就在那么一瞬间过去，周扬杰右手握着的指虎刀慢慢抵到丧尸的头骨里。
过往的爱情在那一瞬间被周扬杰烟消云散。周扬杰心里还留着对那个女人的爱。他俯身吻住那个已经死掉且又死了一次的女人，我不知道他们的舌头有没有交缠到一起。那是一个深吻，很深的吻——可能不是那么深，但时间很久。大概有个五六分钟吧？我不知道，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把手机拿出来翻看时间，总感觉这样会让面前的无比温情又无比悲剧的场面变味儿。
我看到一首诗，那个笔迹很清秀：
“长河头见君，长河尾思君。
天涯有几许，何日称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