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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睡一觉，生活变有趣。
潜伏在阴影里，柴因哲观察着人群的活动，心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平心而论，教会的文职人员也是个好工作。
体面、安逸、安全、不需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当然最重要的——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讨生活。
一旦进入教会的编制，除非犯了弥天大错，否则贵为教皇也不能肆意责罚哪个人。
除了在力量强弱上有所区别，在人格方面，教会里人人平等。
每个人尊重他人，也被他人尊重；热爱他人，也被他人所爱。
可惜在今天，这种超越理想和艺术的好生活要暂时停顿一下。
常有旁观者说：悲剧才是艺术的巅峰。
今天，诸位有幸作为悲剧的一员，将有机会好好品味‘艺术的巅峰’了。
在人听来，这种话很刻薄——因为悲剧和艺术从定义上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
但幸运的是谁也没听到。
绕过大神殿，避开主神的灵光检测；
路过忏悔室，看着寻求帮助的信徒面们带笑容的离去；
路过办公所，看着文职人员结伴去食堂混日子；
最后，柴因哲在储藏库前停下脚步。
负责轮值看守的两名低阶圣堂武士正有些昏昏欲睡，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黑发黑瞳的年轻男人，让两人心中一惊。
教会没那么多繁琐规定，哪怕在岗位上，看守人员依然可以随意活动，只要确保东西不丢（以及检查许可证）就可以了。
良好的生活可以让人善良，这一理论在这两名武士身上得到完美论证。
看见柴因哲这样周身隐隐散发不祥之意的人，他们也尽量往好的地方猜。
“这位先生，您迷路了吧？这里是教会的保密地点，想找厕所请向正后，想找食堂请向左后。”
武士们主动搭话，柴因哲却一言不发，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就像看见血食的恶魔。
“楚斯？”
“是的？”
“我那些特别的小能力，应该恢复一些了？”
“【腐朽】律令已经可以重新使用。”
柴因哲没有再跟楚斯说话，而是对那两名圣堂武士做了个拂去沙砾的手势，和过去一样说了四个字：“化为尘埃。”
没有哀嚎，没有反抗，这两名健康的武士如同风化的石雕，随着柴因哲一声令下，变作沙砾。
灰色的虚空能量在柴因哲指尖涌动，澎湃的能量潮汐让空间扭曲、破损，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浮现，让柴因哲心中充满喜悦。
在坚固的锁上轻轻一点，整扇大门悄然腐朽。
不再理会那些无用之物，柴因哲踏进储藏库。
说到易燃气体，最常见的种类非甲烷莫属。
制作甲烷也不是太难的事，用最简单的化学知识来描述：高热二氧化碳与氢反应，可以直接生成氧气和高纯度甲烷。
找了足够分量的酸液、金属、木炭，柴因哲就离开了。
尽量避开人群，同时将一路上对他身份提出疑惑的活人都变成沙子。
不多时，柴因哲就来到了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忏悔室。
信徒提供信仰，而信仰则是神力的重要来源之一。神灵想要壮大自己，就不能离开信徒的朝奉。
说实话，神灵不稀罕人类供奉的祭品——不管那些祭品在人间有多贵重——他们更重视寄托在祭品上面的虔诚。
人群在忏悔室里来来往往，如果在这里发生意外，一定能让众神震怒。
让神灵们气急败坏又找不到凶手，柴因哲的目的就能算达成了一部分。
“您好，尊敬的先生。您这是……要干什么？”
柴因哲刚踏进忏悔室，一位年轻的神甫就迎上来。
柴因哲一边用酸液和金属反应氢气，一边不紧不慢道：“你知道……伤疤的作用吗？年轻人。”
柴因哲的举动过于奇特，他的问题也实在离谱，一时间，忏悔室里的人群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道，先生。可是您……”
“哦~稍安勿躁。”柴因哲用诗人般的忧郁口吻，说出哲学家一样的话语：“伤疤可以提醒我们，那些造就了它的过去将永远历历在目。疼痛拉扯着每个人的灵魂，间歇之余，让我们更深刻的感受到神的恩典。”
说完，又将目光转移到每一个注视着他的人身上。环视一周，与他们一一对视之后，柴因哲才又道：“看看他们吧。他们不是发自内心的爱着神，他们在怕神；不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神，而是向神行贿，指望万能的神实现他们的愿望，让他们能合法的踩在同类脑袋上沐浴阳光。”
讽刺不算辛辣，挖苦也不够深刻，所以柴因哲除了收获一大堆仇视的目光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呵呵。柴因哲笑了，笑得很不屑。但这种得意和优越感并非源于他的高等虚空身份，而是另外的原因。
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被戳中心事，终于恼羞成怒了。你们这帮又弱小又弱智的……凡人！”
柴因哲双掌相击，木炭立即熊熊燃烧，火苗不大但也不算小，引起人群一阵小小的骚乱。
神甫见到这种情况，顾不得再劝导柴因哲。双手交叉护在身前，下意识的念出冰封咒术的口诀。
看守此地的武士们也终于派上用场，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围堵柴因哲。
柴因哲却像没事人一样就近找了个座位，看猴戏一般的看着众人行动。
在柴因哲的刻意控制下，木炭燃烧没有产生浓烟，但淑女们依然发出惊恐的尖叫，绅士们纷纷慌乱的向门外逃跑。
场景比世界末日更混乱，但更惊人的大场面才刚要上演。
冰封咒术对那些火焰没用，冷的能冻死长毛象的冷风吹过去，火焰该怎么烧还怎么烧，不见增大也不见变小。
若经验丰富的希鲁斯在这里，肯定就不管那些火焰了。
火焰不受任何影响，说明那有可能不是火焰。不排除更恐怖的可能，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优先击杀它的始作俑者，然后才能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年轻人哪懂这些东西？
武士们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也得跑一段时间。
就是这么点时间，高效反应出来的二氧化碳和氢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柴因哲不太优雅的捏个响指，阻隔这些原料的无形屏障被撤去，爆炸轰然发生！
没有蘑菇云，但以燃烧点为中心，甲烷爆炸爆发出一股向四周急速扩散的冲击波，轻易就把大忏悔室夷为平地。
气浪很随意就将逃跑的普通人掀翻在地，不管是尊贵的贵族还是不尊贵的平民，在死亡面前，谁也没有特赦权。
单纯的甲烷爆炸没这么夸张的威力，幸好氢气的后续燃烧弥补了这点小小的缺憾。
紧随其后的火焰烧尽了可呼吸的氧气，又有很多没被震死的幸运儿死于窒息。
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或华美或普通的衣饰肮脏凌乱，身体弯曲，皮肤焦黄，脆、弹而香，犹如被烫熟的虾米。
爆炸的动静不小，希鲁斯倏而站起，夺门而出，不到两次呼吸的时间便赶到了大忏悔室。
或者说……大忏悔室遗址。
满目疮痍，触目惊心，惨烈的哀嚎响彻云霄，炽烈的热浪烧焦大地。哪怕不计算物质财产损失，这种事对圣堂教会的名誉也是个重大打击。
而早在爆炸发生之时，柴因哲就以超高速离开了现场。
眨一眨眼的时间，柴因哲的身影又出现在教会的武器工厂。
和之前一样的流程，但这里还堆积了不少危险品，因此爆炸还发生了进一步升级。
珍贵的原材料被炸的东一块西一块，为战争准备好的武器装备也损毁小半，需要返厂重修。
同样，在希鲁斯赶到这里之前，柴因哲也早就溜了，给希鲁斯留下一地伤员和垃圾。
损失惨重，信徒和教徒的悲泣把希鲁斯气得暴跳如雷，可他偏偏找不到凶手的踪影。
柴因哲隐匿气息，趁众人方寸大乱之际，潜入了位于大神殿正下方的秘密实验室。
只是这一回，柴因哲略有失算。
秘密实验室里关押着不少强悍恶魔，都是高阶圣堂武士亲手从地狱里抓回来的。
恶魔们被用来测验武器实时威力，以及被研究如何把针对性伤害最大化。
为了防备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教会在这里不计成本的设置了顶级防护措施。
包括带有辐射伤害的超能激光、神术检测、神经毒气、以及只有巫妖们才会使用的恶毒咒术。
柴因哲刚踏进实验室，足底传来的轻微震动就让他脑袋一大：完蛋。
如他所料，几乎在他踩到那个不知名机关的同时，警报就发出凄厉的嚎叫。
和凡人混在一起实在太久，柴因哲几乎丧失了最基本的警惕心。
怒气已经不可遏制的希鲁斯在听到实验室传来警报之后，终于失去理智。
不顾神殿附近不准飞行的禁令，毫无风度，拔剑冲来。
可怕的不是那个怒气冲冲的神经病，而是那个神经病背后的真神。
察觉希鲁斯的气息急速逼近，柴因哲不得不再度憋屈的隐匿气息，向外行动。
“执行长大人。”
“执行长阁下。”
希鲁斯出现后，问候之声络绎不绝，但心情极差的希鲁斯却连笑脸都懒得给一下。
“实验室的安全部队长官呢？在哪？！马上来见我！”
希鲁斯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雄浑的光明圣力有如波纹般四处发散。
听到这个声音，连那些被实验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恶魔们都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大叫或者乱动，生怕把希鲁斯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里面一多半的实验素材都是希鲁斯亲手抓的，过程很血腥。
先是被一群圣堂教徒包围，然后被希鲁斯上手打个半死，最后被拖死狗一样拖回人类世界，充当实验原材料。
经历很难受，谁也不想再受一次。
“执行长。”希鲁斯喊完没过两秒，负责此地的安全部队长官飞速赶来，站直行礼、问好。
前面确实说过圣堂教会人人平等，但是平等关系绝不包括裁判所和裁决庭——这是特权单位。
惹恼了裁决庭的牲口们，人家就算扇你两个耳光，你把状告到教皇那边，人家照样没事。
法典条文怎么规定，裁决庭说了不算；
但法典条文如何执行，那就是裁决庭的本职工作了。
谁叫你大腿还不如人家胳膊粗？
挨打，活该。
安全部队的长官不想挨揍——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听到希鲁斯呼唤，赶忙丢下手头所有事务，匆匆赶到。
好在希鲁斯也及时认识到影响不好，于是强压怒火，问道：“有什么异常发现吗？”
“防卫部正在排查，相信……马上就能有结果。”安全部队长官刚说了个‘相信’，马上就看到希鲁斯眉头拧起来，于是吓得立刻改口。
“嗯……”希鲁斯闭上双眼，一秒多以后才睁开。
强压怒火的同时，他的神智捕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不详之意，淡淡的，在空气中一闪即逝。
我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塞满路线规划和武器配置，再加上压不住的怒火，让希鲁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气息。
对安全部队长官说句‘注意检查’，希鲁斯就离开了。
后续清理工作有人来安排，不用他亲自上阵。
发生这么大的事，除了揪出罪魁祸首，立即向教皇报告也是必须尽快做的事。
这是办事的诀窍之一：如果你觉得自己承担不起一件事的责任，或者对事情的发展毫无头绪，那不妨随便找个领导，然后把事情报告给他。
只要这件事跟你们两个人都有关系，领导就会重视这件事。
再不济，领导也可以拉出去背锅——总好过一个人负全责。
希鲁斯又打了个魔法视频电话，教皇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表情倒是没什么改变。
教会在各国都设有分部，一次小小的破坏还远远达不到让教会伤筋动骨的程度。
但是也不能大意，这是个坏征兆，代表教会的控制力正在下降。
如果不能迅速把凶手抓捕并制裁，教会的声望就会下降，敢于效仿夙庭帝国的人也就会越来越多。
“有什么线索吗？”
“我总感觉那股气息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它。”希鲁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好看，也不好笑。
“那就先不要想了。”教皇倒是很大度：“专心把斯宾森的事情处理好，我不想再听到不利于我们的声音了。”
“是的，教皇陛下。”
教皇先挂断魔法视频电话，留下希鲁斯一个人在分部。
斯宾森……念叨着这个小伙子的名字，希鲁斯的眼睛猛然瞪大——他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股气息了！
夙庭王宫，地图里的深灰色能量体！
那个不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