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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月下瀑大典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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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徐来,夜已深沉。
  后山抚云阁中,荧蓝色的月光穿过窗户将阁中照成一片幽幽汪洋,一星微弱的烛火如瀚海微舟在阁中孤独摇曳。
  阁中两师兄弟相对而坐。
  “这蚀刻之月也真是神奇,你看那月亮正当中漆黑一团,就外围一圈泛着蓝光,但这一圈所发出的光芒又是亮得出奇。”辰临风望向窗外啧啧称奇。
  “嗯,这景象倒是像极了月食。只不过这月光也太瘆人了。”
  月光幽深如水,两人仿若置身海洋,岳清越看越觉着脊背发寒,不自觉地将身上的衣袍捂得得更严实了些。
  “师弟,阁门你锁好了吗?”
  “呃……好像是锁了,要不你再去瞧瞧?”
  “瞧瞧?不!不用。我就随口问问,锁不锁门都不要紧。我是见外面风大,怕门没关被吹坏了。”
  辰临风连忙敷衍了两句,生怕在师弟面前露了怯。
  山间的夜晚并不宁静,呼呼的风声和林间草木拂动的簌簌声,还有间或不断惊起的虫鸣鸟啼声,万籁错综复杂地融合在一起,此情此景更是让人心绪不宁。
  呜——呜——
  林间风声不断。
  “咦?师弟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风声从窗外送来,辰临风神情突然僵住,惊异地聆听着。
  岳清侧耳倾听半晌,“哎,不就是后山背后那瀑布所发出的水流声嘛,大惊小怪。”
  辰临风疑惑地看着师弟,继续偏着头听着窗外。
  “不对,不对!你再仔细听,好像,好像是有人在瀑布下哭嚎!”
  辰临风紧皱眉头,连连摆手。
  “你说瀑布下有人?师兄,你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岳清听辰临风这么一说,哪里还敢再去细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两眼死死盯着窗户,生怕有什么东西会跳进来。
  辰临风侧耳再听,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混杂在哗哗的瀑布声中,忽强忽弱。
  “莫非真有人在瀑布那里喊叫?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那下面!会不会又是什么魔物在作祟?”辰临风心里越想越发毛,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去一探究竟,万一再碰见条大蛇怎么办。
  最怕突然的安静。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聆听着窗外的动静,心照不宣地竭力压制着内心的莫名恐惧。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辰,辰临风终于没有再听到一声叫喊,心里这才稍宽。
  “也许是我惊弓之鸟产生幻听了。”
  “肯定就是!”
  岳清马上点头表示强烈同意。“我看你还是早点睡吧,休息好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兴许是因为被吞岩蟒打的伤还没有痊愈,象由心生。也对,还是早点睡。”
  辰临风和岳清胡乱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渣,两人都没有洗漱就一头钻进了被窝。
  深山高阁中,两个年轻人都将自己紧紧捂在被窝里,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深蓝色的月光照满阁内,凄异诡秘。床上的两人口中说是要早点睡,但谁也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睡意快点到来。
  ……
  哗!哗!哗——
  苍蓝月色中,一个黑影光着身子蜷缩着跪在瀑布里,疲惫地喘着粗气,任由浑身的汗水被瀑布冲刷……
  “可恶!可——恶——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瀑布中的人发疯似的捶打着地面,眼中被仇恨激得一片殷红……
  瀑布正上方,从水中伸出的凸岩上,一道清丽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纤长手指垂向水面,蓝色的药水一滴又一滴地顺着指尖不断滑落进瀑布,偶尔也间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水面粼粼的波光倒映在伊人缥缈的衣袍上,泛起一圈圈蓝色涟漪……
  药水合着泪水顺着河水汇入瀑布,冲刷着伊人的愁绪,亦冲刷着瀑下之人的恨意。
  ……
  而此时的抚云阁内,刚刚还在疑神疑鬼的两个年轻人,早已神游太虚,鼾声入梦了。
  ……
  接下来的数日里,辰临风在师娘的悉心呵护和大师伯的耐心指点下,一边调养一边修行,体魄和武功都是进步得飞快。时间就是如此神奇,当你沉浸其中,往往是一日三秋。
  终于是等来了新月大典。
  这天晨光熹微,灰嘴嬛鹤扑棱着白羽飞向云梢,身后留下一声声嘹亮的鸣啼。天目山上下已是张灯结彩,熠熠生辉。
  宗门众弟子着一水儿的深竹月长袍,从大殿排开一直迎至山门处。
  在一片瞩目中,天目宗宗主玉千城身着茶白色缎袍,内衬乌金掐丝锦甲,与剑卓君相携进到殿中。一头银丝白发经过精心的梳理后匀顺整齐的垂落在肩上,卓绝的风姿实乃当世罕见。身旁的剑卓君穿的是一件藕色如意云纹衫,致幻轻柔的云纹随着裙摆一圈圈荡漾开去,盈盈如夏日新荷,清丽淡雅。
  吩咐妥当,玉千城略整衣冠,正身落坐于殿上正位。剑卓君则敛拢裙摆,优雅端坐在夫君身侧。
  在两人左右则分别坐着二当家鹰化欲以及三当家合箫子。辰临风与岳清等一众弟子皆负剑恭立于堂下。
  一大早便站在了堂上,始终没有见到大师兄的身影。辰临风踮着脚尖向四下里张望,好不容易在对面人群中看见了裴义,这也是辰临风自夏泽高地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大师兄。
  只见裴义默然站在队列中,右脸上贴着半张银质面具,贴合处纹丝合缝,显然是师娘找工匠为他量身定做。哑光面具下,被遮着的半张脸阴冷如渊,而露在外面的半边脸庞则温润如玉。
  眼前的大师兄和平日里很是不同,也许是还没有从毁容的打击中走出来。
  目光交错间,裴义也看到了辰临风,目光游离,形如陌人。
  “唉,大师兄当时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想必大师兄还在生我的气,倒是应该。”
  辰临风想到连日来都未曾得见大师兄一面,也没有机会为自己当初的鲁莽向大师兄当面道声歉,心里顿生愧疚。
  “风哥哥,你快看殿外,好像有几个人走过来了。”
  旁边的玉筝用胳膊肘顶了顶正在发呆的辰临风。
  笃,笃,笃……
  大殿外,利落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声音更近了。
  忽闻得殿外弟子连声传报:“云州天波门门主——殷远洲——到——!”
  话音未落,一众十余人已飘然踏入大殿。当先一人三十来岁,戴着紫金云冠,身披天青色短袍,外罩玄色小甲,脚踏锁甲流云靴,一副半戎半文的扮相。一行人皆步履轻盈,看样子脚下功夫十分了得。
  “你们看,他们的衣服衣袍上皆绘有白色花纹,像是水纹,又像是云彩,还真是符合他们门派的名字,这宣传还真是下了血本。”
  玉筝站在辰临风和岳清的中间,悄声说道,逗得周围几名弟子都忍不住偷笑。
  “天波门位于云州最北端,毗邻帝国北方要塞囚鸢城,长期支援着帝国北方的防卫。门派虽小,但实力不俗,而且在帝国官方评价相当之高。”岳清倒是对各门各派很有研究,低声给辰临风等人介绍起来。
  领头青年大步向前。
  “千城宗主,皇城一别贤兄无恙否?”
  “远洲兄,数年不见,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恭喜恭喜。”
  玉千城接过招呼,右手一挥道:“来,看座!”
  殷远洲丝毫不显生疏,刚一进门就和玉千城套起近乎。
  堂下弟子马上有人过来招呼引导,天波门殷远洲一行人都在前排找地方落坐。
  “远洲兄年纪轻轻就执掌门庭,年轻有为实在不可限量。”
  玉千城抱了抱拳,眼神示意弟子奉茶。
  “远洲何德何能。千城宗主过誉。”
  殷远洲赶紧抱拳回敬道:“先师为国殉道,所创基业断不可毁于我辈之手。远洲不才,不求光耀门楣,只愿护国卫道,以慰先师在天之灵。天波门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天目宗讨教,还望千城宗主不吝赐教。”殷远洲年轻虽轻,话语间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诶,远洲兄客气。天目宗和天波门同气连枝,理当相互扶持。”
  玉千城不假思索地回道,慷慨大义令殷远洲及其门徒尽皆点头称善。
  “鼎州御宝堂堂主——富雪斋——到——!”
  堂上众人正絮叨间,殿外弟子又高声传报。
  不多时,大殿外环佩叮咚,步态沉缓。
  “哈哈哈!你们好好看看,天目宗的儿郎们站得好是精神!你们可都要学着点。哈哈哈!”一个阴柔乖张的鬼魅笑声传遍大殿内外,众人听得浑不自在,唏嘘着面面相觑。
  笑声近时,一个衣着光鲜,作商人扮相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地摇着折扇,迈着富态的步子踏过大殿的门槛。
  “千城宗主当真好福气!雪斋看来,这天目山呐真是一块好福地!”
  脑满脖粗的富雪斋富态十足,满身挂着金器玉饰,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手中镶边小金折扇摇得扑扑作响,悠悠踱进殿来,与玉千城打招呼时还不忘向着殿上众人拱手微笑。
  胖乎乎的富雪斋身后,跟着进来了二十余名身着各异的弟子。
  走在前面的富雪斋虽然衣着富贵堂皇,然而众人的目光却多半停在了紧跟富雪斋身后的两名弟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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