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狼卫

　　晚上，两家人齐坐一堂，先是对陈缘数落一番，又宽慰了几句。
　　在饭后，父亲将今日所了解到的和盘托出，也是希望警醒大家，特别是几个孩子，往后要注意安全，多加警觉。
　　“原本是想在醉芳斋备些酒水，留住那一帮官兵，再套些实情，哪想到，后方人马一到，就马不停蹄的都走了。现在知道的是，被追捕的名叫辛越人，之前任稷下学宫武科总教习。不知是何缘故，前不久，一个人杀了上谷郡守王融一家几十口人，他们狼卫是奉了齐王的命令，要将其捉拿归案。至于为什么杀王融一家，这事还在调查。缘儿，那辛越人走时，为何特意问了你的名姓？”
　　“我只是见他肚饿，请他吃了些点心，并不曾得罪他，请父亲放心。”
　　“父亲知道，你从小就懂事，但此人武功绝顶，还犯下了几十口的人命，狼卫那么多高手都奈何不得，最好不要再有往来，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惹了大祸。”
　　“狼卫很厉害吗？那人除了满头的白发，看着年纪也不大，武功真有那么高？连齐王都抓不住他？”陈缘故作好奇道。
　　“说了大家可能不信，那李拙灵对我说，辛越人至少得有八十的高龄了。说这功夫练到高处啊，可延缓衰老甚至青春永驻呢。至于他们狼卫，可是大齐国的精锐，个个都是从各处挑选来的好手，专门负责追踪、缉拿一些棘手的强人。传闻还有更厉害的虎卫、龙卫，但不知道真假，也从没见过。”陈栾感叹。
　　大家对武功都很好奇，大大小小，一直聊到很晚才散去。
　　晚上陈缘洗了把冷水澡，躺在床上，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今日将自己立于险地，不智之举。明知道将有打斗，还凑近了冒险，真要动起手了，也没个自保的能力，说不得就交代了去。当时本可以及早脱身，是什么让自己小瞧了这天下人、天下事。就仗着多了几十年的经历？竟如此自高自大了。要知道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自己如今，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能伤害到自己的实在太多，今后一定要加倍谨慎，不可骄纵。”
　　陈缘夜里做了个梦，梦中自己是一位武功高强，人人敬仰的大侠，最后死了，死在了见义勇为的岸边。自己一马当先，勇救妙龄落水女子，刚把人救上岸，自己便脱力没水了。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最让人后怕的是，自己压根就不会水呢。
　　这或许就是现实与梦想的差距。
　　当晚，荒山野岭之处，狼卫百余人，正在此处休整。
　　仔细观察发现，都是四人一组，有序分布在四周，轮流地警戒休息。
　　核心处，几人盘坐一圈，目光全部指向一人，正是狼卫统领百里云飞，此人约四十来岁，其貌不扬。
　　他目光犀利，看了众队长一圈后，说道：“这么多年来，弟兄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患难与共，都不是外人。大哥也不遮掩，白日里的事情，大家都是知晓的。九队追踪到了人，但双方并未交手，辛越人轻松逃离后，也未尽力拦截、追捕。之后，队正李拙灵一力承担了责任，已经被我降了职。”
　　百里云飞猛拍了胸脯，又接道：“俺治军一向严谨，赏罚分明，若是以往，必定治他个怯敌怠战的罪名，不死也要脱层皮。不怕兄弟们说我鞭子举的高，打的轻。当时若是你们几位，没等咱们人到，各位都已经凉透了。”
　　说道这，几位队长多有不服气的，百里云飞眼睛一瞪，呵斥一声，才又缓和道。
　　“这么些年，我自是知道弟兄们悍勇，个个弓马娴熟、配合默契，也未将一般的江湖好手放在眼里。但辛越人，绝不是一般的高手，那不是多几个人就容易对付的。正巧，李队长曾经见过他的本事，所以未与其正面冲突，这事我还要谢谢他，保住了弟兄们的性命。”
　　百里云飞又转头对李拙灵问道：“你对咱们狼卫的本事是知道的，你来说说，咱们生擒辛越人有几成把握？”
　　李拙灵抱拳道：“禀大人，恕我直言，若想生擒活捉辛越人，绝无可能。但若是死活不论，大人指挥得当，占着天时地利之便，弟兄们强弓硬弩、长枪短剑，豁出去这百十条命不要，当有成事的可能。”
　　“这小子贪生怕死惯了，大人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尽长他人威风。”
　　“咱们弟兄又不是纸糊的，那辛越人难道是铜头铁臂不成。”
　　“当咱们弟兄，和你小子一样不顶用吗？”
　　这边话声刚落，周围队长们就吵嚷了起来。
　　百里云飞见状，大吼道：“好了，咱们狼卫何曾有过贪生怕死的懦夫，大伙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子，但也不能为了捉拿一个辛越人，把咱们的身家性命全部搭进去。”
　　“我会让上面尽快增派人马，只要发挥咱们狼群的本事，紧咬着对方，避免正面冲突，只等到这只猛虎疲弱打盹了，再一拥而上。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绝不可轻视此人。谁要是敢充英雄的，我决不轻饶。你们都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百里云飞说完，眼神狠狠的扫过去，手下个个拱手听令，即便有些面有不忿的，也再无二话，然后都被遣散了去，让其各归其位。
　　唯独留下李拙灵，交代道：“弟兄们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
　　李拙灵忙弯腰作礼道：“本就做错了事，不怪弟兄们责怪。属下多谢百里大人对我网开一面，只怕为我的事，坏了大人和下面兄弟的感情。”
　　“嘿，你别多想了，这弟兄们的感情是命换来的，哪能说坏就坏了？你继续说。”
　　“是，之前的场面，已禀明了大人。在下用意，其一是探辛越人虚实，若辛越人当时劫持了人质，他便不足为虑，说明他怯懦避战，没有十足的把握脱困，但他当时高傲从容的神色，绝不是伪装，完全没有把咱们狼卫当回事，所以，上面给的情报必定有误，传他受了重伤，一路逃亡，已经身疲力竭，全不足信。咱们弟兄追踪了他一路，也没见他再造杀戮，属下判断，辛越人的事情应当另有隐情。”
　　“这其二嘛，我是想用言语缠住辛越人，拖延时间，等大人带队随后杀到，可惜被对方识破遁走了。但恳请百里大人放心，我李拙灵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若他日战场之上，保家卫国绝不畏死，纵千万人吾往矣。”说的有理有据，最后更是慷慨激昂。
　　听完李拙灵这段后，百里云飞摆手厉声道：“我的事，你不必操心，你的事，我也不操心，辛越人的事，更用不着咱们操心。至于你，堂堂武安君、广武君的后人，若真贪生怕死，自有李家清理门户。是吧？李公子。”
　　“原来大人早已知晓，还望体谅，卑下并不是存心隐瞒，实在是情非得已。”李拙灵赔罪道。
　　“知道你是想来我这里，磨炼一番，否则李公子兼又是稷下学宫的高才，何必来我这里。哪想到只两年时间，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咱狼卫中最年轻的队正，没有给你李家丢脸，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赶你走了。”百里云飞说完，笑看着对方。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下来，手下定全力以赴。”李拙灵会意。
　　“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这次对你的处置，弟兄们多有微词。近期，你常在军中恐有间隙，我在中间也难做。正好有事让你去办，我对外会说，罚你去做些苦差事。你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丞相手上，一定要秘密行事，不要让旁人察觉。我手下一大帮粗人，只有你去办此事，我才放心。现在你就趁夜出发，路上千万小心。”
　　李拙灵听完，思索片刻后接过信件，低声应道：“大人放心，手下这就出发，必尽快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