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恚翎集 / 恚 四

恚 四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南边暖阳普照,鸟语花香时,西海岸边上的积雪正在那片寂静的天地中凝聚成冰再崩然裂开滑入海中,而此时的北凉火山轰隆之声正在蔓延。山北部十里地处有一半圆形建筑,远看像是一倒扣的饭锅,走近才能发现竟高达三十丈余,人站在面前顿时觉得自己渺小的如同地上的碎石渣,浑圆的表面全由得深色岩石组成,能把这坚硬如铁的山岩切成大小一致,每一块都近乎半人高宽,再浇筑为墙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北凉国兵器库——炙炉。
  炙炉八面封死,仅在东侧道路旁留有一约俩丈高宽的方口,由二十余名武装到牙齿的北凉火鳞军全天值守,进出物资兵器全部需出示国主亲手所注书令方可放行。方圆十里尽是熔岩黑灰,北凉的人口本是稀少,火山迸发更是让这酷热之地变成人间炼狱,但岩浆蔓延之后,百姓却发现熔岩冷却成泥会让土地变得格外肥沃,所以大多数都围聚在周围耕种生活。
  庄稼里的农夫早已习惯了全年不休的叮咚声从炙炉传出,寻常百姓再是好奇也是无缘一见这庞然大物的内里乾坤,只是偶尔有送运工匠生活所需的长工带出的只言片语和流离外出的少许消息,就这已让这些淳朴的老农惊的连连摇头,他们说,国主在炙炉里养了一头龙,一头火龙。
  此刻的炙炉内正少有的安静,长短不一样、式各异的生铁块摆在数百个半人高的石砧旁斜靠,圆形拱顶接地一处正缓慢流出红色活体岩浆,应是流过此地下方,被人为撬开一块地壳使其暴露出来,十丈之内都让人汗毛翻卷,汗流满面。而此时应该在敲打生铁的工人确全部围聚在了另一侧的平地,或站或坐围成数圈看着中间的俩个男子打斗。
  场中俩男子皆半裸上身,一人持剑一人拿刀,虽说决斗激烈异常,但稍观片刻便可发现,所用对决招式尽是些兵器对击,少有拳脚。只见持剑男子,左脚蹬地,右脚略一前跨后猛然曲膝蹬地,拔起半人高,侧身将长剑横至左胸然后猛刺于前。阔刀男子未有退缩,将持刀右臂向右伸直,左臂弯曲平举保持平衡,随即以右脚前踏一步,以腰为轴,上半身螺旋之势横劈。顿时刀剑在半空相撞,发出刺耳的碰击声,刀刃当即从中折断,而剑身也留下指甲大小的缺口。两人当即分开,都未有失望得意之色,只是像完成任务一般,转身齐向圆场一侧高坐之人握拳行礼。
  “王兄,我说这刀比不过剑,这下你肯信了吧”
  座上老者厚唇阔鼻,五十岁余,身旁两侧各站一少年,此时出言相讥者正是左侧看来年龄略小的一位着浅青色少年。
  “二弟,不是刀比不过剑,而是,持剑之人腾空,攻横刀侧击,借了下坠之势方锉断刀刃”
  右侧青年便是北凉国太子琛。
  “输了便是输了,堂堂太子总不至于连一匹马都给不起吧,父王,你可得给儿臣做主,让大哥将他那匹烙风拿出来”
  小王爷像是对这位太子爷不怎么遵崇,见对方抵赖,便转向国主要其主持公道
  “二弟你......好,你可有胆量与我下场再比一次,如若再输,我将茗山马场一并给你。”
  烙风乃是太子琛视若珍宝之物,今日拿来作赌本就是头脑一热,加上父王面前被二弟言辞一激,冲动之举,此刻要拿出便如割肉一般,自是不愿罢休。
  “好了,这赌局如同战局,不管是何种原由手段,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有事后来逞口舌”
  国主俨然性情刚烈,见不的二子聒噪如女儿姿态。
  “儿臣遵命”
  太子琛不敢再言,只得遵从
  “谢父王”
  小王爷显得十分得意
  “火鳞军所装炎甲,全员皆配长刀”
  国主不管二子的喜怒,看了看落地的半截长刀和缺口的剑
  “这是为何?”
  此番决斗本是决定新军所配武器是剑是刀,而至俩位王子争论不休才引出的赌局,现在虽然刀折,但国主依然定下以长刀配甲,小王子觉得有些不忿。
  “焕儿,你自小就只知这炼兵之地,却从未上阵杀人,一对一的对决用剑略有优势,但战场之上两军对冲甲胄相接,人潮如流,刀就算卷刃钝口仍能以勁挥砍截臂断腿,剑,骑兵长戈勾来,你是刺人还是刺马啊,人你够不着,马只伤不死,毫无用处”
  国主以实战论于二子
  “父王说的是”
  小王爷纵使再骄横,也知道这方面谁也没有这位百战之余的父王更有发言权。
  “好了,你俩一个是太子管着炙炉重地,一个兜里揣着半个北凉的金鑑,像路边赖皮一样,丢不丢人”
  起身往出口走去
  “恭送国主!”
  众人跪地呼礼
  北凉王宫
  “娘,今日我将大哥的烙风马赢了,等几日带你去看看”
  小王爷喜滋滋的回宫后迫不及待到了其母柳夫人面前炫耀
  “焕儿,为娘告诫你多次,不要去和你大哥争斗,他是太子,以后就是这北凉的国主,你的君上,为何总是不听啊”
  柳夫人听闻此事显得有些恼怒,但还是舍不得放下手中正在品鉴的玉盘
  “哼,虽说他现在是太子,但这北凉之主以后是谁倒不一定”
  小王爷根本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说什么浑话?可知你父王的脾气,如果发现有半点争权夺位之举,你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的”
  柳夫人急的放下手中物件,扳住了儿子的肩膀
  “娘别急,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但要是太子爷背着父王干了些卖国求财的事,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挪开了母亲掌着肩膀的手,旋身找个椅子坐下,翘起腿拿起一旁的糕点微笑的送入嘴中
  “什么卖国求财,你在哪里听来的,不要去信那些胡话”
  柳夫人转头看着这个悠然自得的儿子,心里冒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是听来的,是查到的,娘你知道,这北凉国的钱庄十有八九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近日太子的家臣通过各种假名户分别到各地存入数目惊人的金鑑,来源不明还偷偷摸摸,决计是有问题,所以我安排眼线暗中勘察,最后在通往各国关隘的来往行商中瞧出端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王子放下手中的糕点,凑到柳夫人近前,强忍激动,瞪大眼睛颤动着嫩气的脸说道
  “什么”
  柳夫人看着儿子有些癫狂的样子
  “炎!甲!”
  北凉太子府
  地处酷暑之地,房屋多以黄泥糊墙而砌以隔热之用,太子府也不例外,虽占地数倾,里屋却坐落零散无序,掘坑造池为塘倒是遍布府内,而此刻的塘边凉亭,太子琛正和他的师傅也是协助他管理茗山马场的兵部大臣韩进坐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太子可是惋惜那匹宝马?”
  韩进给自己的茶杯续上茶水
  “不,烙风诚然可惜,但他日我成了这北境的主人,什么东西得不到”
  太子琛看着这位只给自己倒水的老头
  “太子能这么想自是最好不过,那你此番叫我来所为何事啊”
  韩进喝了喝茶水,自得其乐的晃了晃腿,虽说管着兵部,可仅是些巡夜守城的普通兵丁,安排执勤调换而已,真正的北凉根基火麟军全在国主手中,虽说是挂着职,一天到晚确是悠闲自在的很。
  “今日炙炉月检,我与父王同去研讨兵器配甲,此前二弟从未对这些事情用过心,一天到晚只知道去数那些金疙瘩,今日不知怎么好似特意撞上,还非要以赌约的方式亲赴炉内,我虽还猜不透他的用意,但始终感觉不对劲”
  说着拿过茶壶给自己也倒上
  “二王子的母亲柳夫人其世家多为本土豪绅,户部钱粮皆是他部下臣工所管,连国主多年来也无法撼动,如若与太子不能同心,他日上位必受其扰,得早做准备”
  韩进没有了刚才的松散
  “你引来金塘的吴爷不就是想让我蓄下钱财,起码日后不至于受他掣肘。”
  说起吴爷,上次的会面到现在都让他隐约觉得不安
  “东边的金鑑都如数送到了么?”
  韩进询问道
  “到了,这帮商人虽说势利,但还算有诚意,先将全数交予我,也不怕我反悔。我已依你的意思分开以不同身份存入各地钱庄,就算是被发现,只要没有证据,我当然也不会认账”
  太子琛暗中安排这些事情费了不少心神,眉头皱在一起。
  “那就依之前计划,月后金塘国主寿辰大典,你以出使为名,亲自押送前往”
  韩进伸头靠近太子琛小声说道
  “不,我思来想去,此招过险,已叫吴爷找了些金塘商贾扮做贩夫来北凉分批小量运走,算来已有过半,再过十日便可全部出境”
  太子琛喝了一口茶慢慢的回道
  “什么?!太子鲁莽!为何不听我言啊”
  韩进惊的站了起来,瞠目相向
  “怎么,此事有何不妥”
  老头突然暴起让他有点慌乱
  “太子可知,二王子并非庸碌之辈,你以为他只是将金鑑放在自己裤兜里天天在家喝酒晒太阳么?这北凉国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各城来往行商几人,钱粮货物份量,四季进出多少,全在他肚子里,金塘陡然突增数百人进城,可又未留下交易物品记录,商家也未出库单据,他难道不会起疑心?”
  韩进似是已经感觉到噩运降临,急的头冒冷汗
  “这?二弟平时如同纨绔子弟一般四处招摇浪荡,能有这么大本事?”
  太子站了起来,不敢相信
  “他要真是如你所说,我们又何须防他,若你依我之计运送,你是太子,无人敢查,就算败露,炙炉本就是你管辖之地,还能由你分说,此刻倘若发现市集之上有未造册的炎甲,国主立马就会问责于你,入那炙炉盘点清查,就算你打死不认,也是个失职重罪,依你父王的脾气,你觉得仅仅是丢掉太子位这么简单么?”
  韩进看着这个太子,忍不住吼了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太子也急了起来
  “马上停止,本想等送出之后再改掉兵库的数目,现在看来得马上去,掌库的储司可否信得过”
  韩进拉起了太子,把他往亭外推
  “信得过,储司张林是我旧时府内的人”
  太子琛也顺着老头赶紧往亭外走,一边说道
  “那行,你现在亲自去找他,中间不要有任何人参与,把储册上的数目修改与库存一致,快,现在就去”
  金塘国尘香楼
  三层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稀少,都分开有不同的房间,其中一个最大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正是他们所尊的枫爷,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前往北凉的老吴
  “枫爷,货已经收到一半,可就在昨日突然断了交易,我已将众人招回”
  老吴站在前面双手交叉,身躯微前倾殷勤的很
  “那北边有何变故,于我等无干,不宜过于涉入,毕竟都是些隐秘的买卖,弄不好就是俩国的军政巨变”
  枫爷老成镇定,这等情形似是在预料之中
  “小人前往北凉数日,发现太子与二王子之间似有不合,或是被从中作梗给截下了,要不我去找一下他,不过素闻二王子其母柳氏家族富甲一方,就怕仅用金鑑不怎么好使”
  老吴盘旋北地数日,也或多或少听到一些王室风声
  “哼,柳家那点买卖不过是那个人手中流出的细沙,今日再风光,遇到那物件,一个铜子儿也留不住”
  枫爷想起口中所说之人,也是禁不住有些微颤
  “那您的意思,这亏本买卖咱就认了?”
  老吴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既然枫爷没说当是不敢问
  “那不能,我们是买卖人,既然付了钱,就要看到货,这样,过几日无信,你再走一趟,告诉太子琛,如果下月大典前看不到东西,那么交易就算取消,钱一分不少的退来,货我们也如数送回,到时货物就不是藏在车内,而是扛在肩上。”
  老人神定自若,似是未将那北国太子放在眼里
  “是”
  北凉国
  太子琛急急忙忙的赶到炙炉,进入后直奔兵库,存放炎甲兵器的库房在炉内单独截断封闭的空间内,设有单门,三尺厚生铁而铸,仅留一孔需特制钥匙才能打开,而这钥匙只有一把在掌库储司张林手里,寻常时间张林都会在炉内值守巡查,如有强敌攻入,则立马将钥匙掷入岩浆,以防兵库被劫,可此时太子琛却没看到人。
  “你们可有看到张储司在哪?”
  太子琛四寻无人,找到门口值勤守卫问道
  “回太子话,刚走”
  守卫见是太子,跪地行礼回道
  “可知去哪了”
  太子琛有些急躁但又不便太过表露故作镇静的问道
  “被二王子的人唤走了”
  守卫跪在地上看不清楚表情
  “什么?为何不报”
  太子琛忍不住大声吼道
  “这,二王子召见一个储司,我等不敢阻拦”
  守卫依旧低着头抖声回道,虽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太子的怒吼让他还是心生畏惧
  “废物,走了多久?”
  忍不住想朝这个守卫一巴掌拍去
  “大概,大概半个时辰”
  守卫瑟瑟的回话,具体多少时间其实他也记不住了,但此刻若是说不出个所以来,这发怒的太子还不知会干些什么
  “废物!”
  骂完,太子琛冲向外面,翻身上马往二王子府奔去
  北凉国王宫
  国主也不是不喜欢这俩个儿子,但都觉得性格不像自己,一个一天到晚虽说也爱骑射,但老是和一帮文绉绉的文臣裹在一起窃窃私语,肚子里好似装满了弯弯肠子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太子琛母亲虽说是王妃,然而这个太子位却是立得国主自己都觉得有些草率。而二儿子真是他们柳家的人,成天在金块里打滚,张口闭口都是钱。
  但现在站在面前的王子焕却不像是要跟他聊聊财政大局的样子。
  “见过父王,母亲煲了些燕窝让儿子献来”
  王子焕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瓷质的饭煲
  “你母亲会做这些个东西?还以为她每天都忙着在这宫里东门兜售,西门摆摊呢,前几天来这一直盯着大殿的柱子,本王生怕哪天她拿个铁锹来把这上面的金粉给刮了去”
  国主想着这母子贪财的性子也是颇为厌恶
  “母后确是有些聚财的习惯,但那还不都是给父王攒的”
  王子焕听着父王对母亲的评价倒也习以为常不觉有何不适之处
  “谁知道你们给谁攒的,反正你母子二人哪天把王宫拿去卖了记得给我留个睡觉的地方”
  儿子的狡辩他根本不想搭理
  “父王息怒,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母后断不会做的”
  明知父王是说的气话,王子焕自然也不会当真,不过除了军政上的要事,这个父亲从来也只是嘴上发气,不会较真,从未真正处罚过他俩母子。
  “行了,别贫嘴,什么事这么急着求见,赶紧说”
  国主有些不耐烦缓缓的靠在了椅子上
  “儿子有一事想求证于父王”
  王子焕上前行礼说道
  “什么事”
  国主缓缓闭上了眼
  “据儿子所知,自北凉建国,炙炉造甲起,便定出数额供应售卖至各国,大恚量最大,金塘其次,中阳最为稀少”
  王子焕盯着像是已经快睡着的国主
  “是有此事,这乃我与俩国国君还有大恚皇帝共议之事,一则我们也需要钱财来充盈国库,二来,各国军政配备锋甲利刃也是常事,我们的好,他们自然也想要一点。”
  贩卖定额的炎甲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此时说来,国主显得越发没有兴致。
  “但定下的量,一直都保持在火麟军的数量之十之其一,就算是大恚也不会超过三,儿子可有说错”
  太子焕加重了语气
  “哦?此事你从何得知”
  火麟军全军配备上品炎甲,所选兵士也是战力极强,至于人数、粮草及军备用度皆由国主一人把持,王子焕从何得知。
  “父王,不知今年出库售往他国的炎甲数量可否有变”
  太子焕并未回答父王的问题,而是径直再问
  “应该没有,太子并未报过”
  国主隐约觉得不得,未有再追问火麟军的事情
  “既然如此,儿子带来一人,请父王见一见”
  “谁”
  “炙炉掌库储司,张林”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