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光济坊,一繁华市集某酒肆。
酒肆门面处的酒招子迎风而扬,外头人流围成一群,聒噪声声。
酒肆一层坐满了不少客人,但此刻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其中一张方桌之上。
众人目光汇聚处,一个年轻和尚正襟危坐,一根用白布包裹严实的棍棒倚立于方桌一旁,这个年轻和尚正是弘远。
方桌之上,一壶黄酒,两个酒碗,两副竹筷,三碟下酒菜。
与年轻和尚对桌而坐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此人正是何老。
何老端起酒壶,笑咧咧地给弘远满上了一碗酒。
“和尚,请,千万别客气。”
弘远双掌合礼回道:“谢老人家帮忙。”
说罢也不客气,弘远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山下的酒,就是要比寺里火工匠人带上去的要浓烈一些。”弘远心中感慨,自己在寺中所喝的酒,都是偷偷从火工匠人那讨来的,味道很是一般。
原来,弘远一路从复兴坊问道而来至这光济坊,这光济坊果然热闹非凡,酒肆也多如牛毛。
但碍于弘远的身份,各酒肆皆不肯卖酒肉于和尚吃,就连这光济坊也不例外。
弘远屡屡碰壁,看来有时候银子也并不是那么好使。
好在弘远遇上了同样嗜酒的何老,且说何老对那胭脂粉黛啥的提不上一丁点兴趣,自己就在这光济坊内晃悠游玩,也不敢离那牡丹堂太远,生怕柳长季及红染寻不着自己。
晃悠稍累的何老想着寻处酒肆先买壶酒吃,嘴里一边抱怨着柳长季不知今日还会不会带自己去那复兴坊张记酒肆,一边埋汰这光济坊也就人多热闹些,没有一家酒肆的酒是可以胜得过那复兴坊张记酒肆的花雕酒。
何老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其中一个酒肆,想着就胡乱买壶酒来吃,权当解解渴。
没曾想,却在酒肆里遇到了即将被店家赶出门的弘远。
无论弘远如何解释,店家就是不愿卖酒于他。何老今日也是长了见识,一个年轻的出家和尚,既不想喝茶,也不想饮水,就只想吃酒。
这可算是一个天下奇闻了。
何老一时来了兴趣,“老顽童”的本性再次显露,竟然破口大骂起店家来:“凭什么和尚就不能买酒吃?再说你店家怎么就知道他就是和尚?”
“难道剃个秃头,穿身纳衣,就能证明是和尚了?”
“那我老头子也去剃个秃头,是不是也是和尚了?实在不行,这酒算我老头子请这和尚吃,不关你店家啥事,这总行了吧?”
何老的“不讲理”说得店家那是无言以对,为了避免何老在店里继续耍无赖,店家无奈索性同意了。
何老于是拉着弘远,在店内众人的注目下,自寻了一处方桌坐下。
何老记性不好,已记不起眼前这个年轻和尚是自己几月前在静元寺钟亭见过赤手空拳击钟的那个和尚了。
而弘远当时也并未注意到何老一行人,因此也认不出何老来。
二人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再一次席坐一桌。
四目对视间,弘远却显得有些拘谨,面前的老头实在是太不像是一个正常端庄稳重的老头了。
何老夹起几片牛肉直往口里塞,紧接着大口一壶酒入肚,吃的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这家酒虽一般,比不上那复兴坊张记酒肆,但这牛肉着实劲道有嚼劲。”
“说来也可笑,小僧我正是从那复兴坊一路而来,没曾想竟无一家愿卖酒于小僧。”
弘远见这老头虽说有些古怪,但是性格也算豪爽可交,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憨态可爱。
不论如何,自己在何老的帮助下总算吃上了酒。因此弘远收起了对何老的戒心。
“要说你这和尚也是奇怪,哪有出家人像你这般不尊戒律的?”
弘远尴尬一笑道:“让老人家取笑了,小僧就好这一口,一时难以戒掉。”
何老问道:“你说你从复兴坊而来,难不成你是静元寺里的弟子?”
弘远也夹起一片牛肉往嘴里送,“小僧是那静元寺里的弟子。不过……”
弘远话还未说完,何老惊讶抢问道:“就你这样子,静元寺还能容你?”
“不瞒老人家,小僧已被静元寺赶出山门了,因此此刻已不再是静元寺中弟子,现在不过赋野闲僧一个罢了。”
何老道:“不留你那是必然,不然得坏了寺里名声。我家柳夫人向来礼佛,每隔十日都要去那静元寺里虔香礼拜,说来与寺里关系颇善,那智源方丈也与我家柳夫人认识。”
弘远顿了顿竹筷,疑问道:“柳夫人?”
何老将袖子往嘴角处一抹,道:“不识?那阳陵都指挥使柳元你总听说过吧?”
弘远摇摇头道:“还是不识。”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和尚。”何老骂道。
弘远似有所忆,一道住持下山前除了赠予自己一把不起眼的乌黑禅棒外,还另交付了两份物件。
其一是一封书信,一道住持交待,要将书信送至于承宣坊芙蓉道街的柳府,还特意嘱咐必须亲手递交于柳府主事之人,不可由他人之手转达。
其二是一包锦囊,一道住持并未说明锦囊里边是什么,只是特意嘱咐待弘远遇到下一次晋升机缘之时方可打开,弘远觉得此锦囊甚为玄妙,一直揣在怀里,并谨遵一道住持嘱咐,不遇晋升机缘绝不打开一看究竟。
弘远下得山来,一时只为寻酒吃,竟忘了一道住持交待之事。
弘远问道:“老人家可知芙蓉道街的柳府怎么走么?”
“嘿!你这愣和尚是不是在耍老子呢?我说柳夫人你不知,再说阳陵都指挥使柳元你也不识,现在却来问柳府怎么走,那柳府不就是柳元的府邸么!”
弘远连忙解释道:“小僧不敢,实则事先不知。”
弘远遂将一道住持交待的书信之事说于何老听,何老听罢高兴道:“来!你我二人相见算是有缘分,吃完这些酒食,我自领你去柳府,既然是一道住持交待之事,且不敢怠慢。”
二人把酒言欢,大快朵颐,聊得很是投机,这个尚有些酒量的愣和尚很是对何老的胃口,弘远也喜欢这个脾气古怪的怪老头。
方桌之上很快杯盘狼藉,何老嫌弃酒还未够,让店家又添了一壶酒,几盘下酒菜,二人吃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酒肆之外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闲杂人等,皆在对何老二人议论纷纷,何老与弘远却置若罔闻。
店家在堂厅案桌之上一边盘算着算盘,一边瞅着门外看热闹的看客,再看看厅里两个如饿死鬼投胎般的何老二人,不停的无奈叹气摇头。
柳长季领着红染出了牡丹堂,沿着人流密集处找寻何老,一时间在某条繁华街巷处见人群聚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柳长季远远便能望见,那处人声吵杂,众人围成一团,旦见有的人扶肩搭背、有的人交头接耳。张三矮挫,垫脚左顾右盼直把头探;李四蠢胖,推手东挪西凑净把身挤;白头老叟,凑热闹也将拐杖柱;绿鬓书生,瞅闲事也把折扇摇。真是熙熙难分贵贱,攘攘不辩贤愚。
柳长季很是好奇,什么新奇之事竟惹得众人驻足围观许久,遂拉着红染也往人群里挤去。
只见一老叟与一和尚于酒肆内不顾外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正交谈甚欢,觥筹交错,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老顽童何老自不用说,这等行事作风除了他还能有谁。
柳长季只是讶异于那和尚,总觉得那和尚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况且和尚怎么能吃酒破戒呢?
身旁的红染却道:“那人不就是那日我们于静元寺钟亭所见击钟的少年和尚么?怎么和何老走到一起了?”
柳长季这才回忆起来,他二话不说径直进了酒肆,红染也紧随其后。
“好你个何老,跑到这里消遣来了,害得我们好找!”
柳长季突然间一拍方桌,何老与弘远才发现柳长季二人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你们怎么寻到这来的?”何老问道。
红染回答道:“喏,看看外边这人群,你俩这么受欢迎,想不寻到也难呀。”
弘远见到柳长季二人,虽不知二人与何老的关系,但也礼貌起身,双手合礼问好。
弘远视线落在这答话的女子身上,神情一愣。
身前这女子,一袭红裳裹纤躯,胭脂淡抹,细细香肌消玉雪;一颦一笑间,宛若红蝶出落凡尘,遗世而独立。
弘远沉醉于间,不知是不是酒意渐起的缘故,脸颊竟泛微红。
“何老你心眼怎么如此坏,带着小师傅来酒肆吃酒,这不是让人破戒么?”柳长季质问道。
何老连忙推脱道:“这你就诬陷我了,老头子我不过顺水推舟,成人之美罢了。”
何老遂将弘远如何被赶下山,沿途讨酒吃屡次被拒、一道住持交待书信等事一一告与柳长季听,顺便再将柳长季与红染的身份告知于弘远。
柳长季也将几人第一次碰面一事说于弘远听,弘远也全无印象。
“有无印象已不重要了,既然有缘再次相遇便是缘分。”柳长季道。
何老对弘远说道:“既然柳府公子在此,何不将书信交予柳公子?”
弘远反问道:“柳公子可是柳府之中主事之人?”
这一问倒是把柳长季问住了,柳长季道:“这……,这自然不是,主事之人必为家父,小师傅将书信转交予我,也是一样的。”
奈何弘远死活不同意,“非是信不过公子,小僧只能将书信交予令尊亲启。”
“嘿!你这和尚竟如此固执,倒是有些像我。”何老笑道。
柳长季心里苦笑,这老顽童遇见了弘远,仿佛像是遇见了知己一般格外开心。
柳长季执拗不过,付了酒钱,便带着几人一齐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