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无敌和彩云间

　　有这么一位又高又帅的小伙子，他的名字叫花无敌，现年25岁，大学农畜牧专科毕业生。
　　大学毕业后，他被光辉金鱼场招聘任职技术员。企业座落在省城山青水秀的郊区，老板叫方万标。
　　花无敌大约工作了一年半的时间，因一次意外的失误，让老板蒙受了重大的经济损失。
　　事后，老板气得大发雷霆，指着他祖宗十八代的唾沫横飞地大骂一通，骂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老板骂痛快了喉咙骂干了便安静了下来，但他却悲哀的想，价值二千元一只的兰寿金鱼，一夜几千只都死光了，这些死鱼靠骂是骂不活的，唯一能弥补经济损失的办法，那就是叫花无敌赔钱。
　　当然，事故责任己很明朗了，谁负责值夜班谁全扛，昨天是你花无敌值夜班，你敢说不赔？
　　然后他用算盘算了一通，算出损失金额是四百六十万，他说我很积善便砍掉零头，叫花无敌赔偿百分之五十的商品，也就是二百万。
　　花无敌如同天塌下来一般，几乎晕倒。
　　二百万的巨款？按他目前月入三千元的工资算，不吃不喝也得花大辈子去还款。
　　他如同看见自己的三魂七魄己炼成了地狱的骷髅之鬼，陷入漫漫长夜的哭泣里，哭泣着永无翻身投胎之日。
　　事出有因，发生事故那天，花无敌恰好生病发高烧，他人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
　　也是见多了鬼，那夜金鱼场的电源突然跳闸，整个金鱼场断电。没有电源，金鱼池里的增氧机停止供氧，再加上空气非常的闷热，倒致大量昂贵的兰寿鱼缺氧死亡。
　　不过老板是晓得他生病的，因为花无敌有打电话给他说自己病了，要求换人值夜班。
　　但那天恰好是七夕情人节，所有的工人的手机都关机，不知在哪儿欢乐园里欢度情人节了。
　　老板在微信群里叫了一遍有人在吗？没人理他；他火了又骂道，你们都死了？更没人理他。
　　老板无奈，便在电话里对花无敌说：“年轻人啊，你是初升的太阳，一点小病没事，扛一扛就过去了，坚持值班吧！”说完，老板自己也关了机，忙不迭地喝他的情人花酒。
　　花无敌这晚就带病咬牙切齿的扛一扛，然而没扛过去，扁担压碎了他整个脊梁骨。
　　花无敌从悲哀转成愤怒，他脸儿难看的皆是青红皂白，他说道：“没钱！方总，你知道我是个穷光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老板哈哈大笑几声，他用肥胖的拳头把办公桌敲打的噼啪响，他指着花无敌说：“小伙子你咋这么没出息呢？人穷要命硬！现在各行各业的大咖一年赚一个亿的人多的是，难道区区的二百万你就有压力？看来你一点挣钱的梦想都没有！没梦想的人我不喜欢！让人鄙视！呃，你长了一副张国荣的脸，你可以去当明星赚大钱！你TM的为什么来我的公司骗吃骗喝的？现在，我被你害死了！”
　　“去你的！疯狗咬人后还这么啰啰嗦嗦。”花无敌心里恨恨骂道。
　　他真想挥拳打扁了这个矮胖子的嘴！但无奈，他只能眯着眼睛努力克制着怒火，双手紧紧攥紧拳头。
　　方万标后面站着一位个子高挑、面容干净漂亮的女保镖，听说她早年是散打冠军，后退役被方万标以百万年薪聘请来的。
　　当然，方万标是身兼数家公司的老总，势力庞大，有钱让他命更值钱，招个厉害的保镖是必须的。
　　突然间，花无敌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是这位女保镖给他提鞋子，但这画面即刻又消失了。
　　花无敌觉得好笑。
　　方万标质训够了，便伏在桌子上嗖嗖地写着什么字条，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一会儿，方万标写好了，他抬起头对花无敌说：“小子，我知道你没钱，即使杀了你也没钱，你现在没钱但不代表你将来没钱。另外我也给你个优惠的政策，也就是宽限你还款的时间，给你二年吧，二年期限到了你必须把二百万还给我。来，把这张欠条签上你的名字吧。”
　　“丅M的，弄得像个银行放款似的这么多章法套路！”
　　花无敌心下骂道。他知道这黑祸是背定了，不过事故确是和自己有关，难逃干系！
　　孙猴子是跳不出如来佛掌的！不就是钱死吗？人不会死！
　　他略思忖了一下，便咬咬牙在欠条上签了名，并咬破自己的拇指皮，盖上了血印。
　　“好！有梦想的人终会像猪一样飞起来！”方万标收起欠条，他站了起来，典着肥胖的肚皮来到了花无敌的面前，说：“花无敌，这名字取得蛮不错的，无敌天下，天下无敌，你是在女人花海无敌还是在商海无敌呢？哈哈哈…”
　　笑完了，方万标又单掌拍了拍花无敌的胸脯继续说；“小子，你是初升的太阳然而不幸被天狗吞噬吃了，但这不要紧！希望你以后重新从海平面如同太阳一样冉冉升起，继续发光发热照耀着大地。呃，你千万别灰心丧气自杀在大海里啊，不然我的二百万成咸鱼干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
　　狂浪把一只小鲸鱼狠狠卷在高空，又掉落在一口天井里，可怜的小鲸鱼无处可逃。剩下的岁月，它只能靠喝水和吃着微生物和天上落下的虫子长大，仅此别无食物可觅，等长大长肥了，自然有人会来猎杀它的。
　　老板和员工的合作是以利益权衡的，利益让老板和员工站在一条船上，若损失老板的利益的员工，那么该员工就得下水。
　　花无敌受够了，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承蒙方总看得起我，放心！我这颗太阳不会被大海淹死！我的光热只会烤干大海！把大海烤成焦土！”
　　方万标怔住，但他的眼光皆是鄙夷。
　　翌日，花无敌悲催地卷起铺盖，垂头丧气地溜回老家大红岩峰岭村。
　　“何小玲，我回来了。”花无敌见奶奶蹲坐在小木凳上，麻利地拔着一只又肥又大的老番鸭，浓密的羽毛撒落了一大脸盆，腥味四溢。
　　“明天不是过年吧？今年回来的这么早？”何小玲闻声抬头见是孙子花无敌回来了，她开心笑得满脸如爬藤玫瑰。
　　何小玲的记忆里，花无敌都是腊月过年的前一天才回家，今年这么早？
　　“想你呗。”
　　花无敌有苦难言，怎敢说自己被炒鱼了，炒鱼是小事，欠人家二百万那才是大事。若被奶奶知道的话，她肯定会背了气。
　　花无敌努力地舒缓了眉毛，他苦笑了笑，便卸下了背上的行李，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奶奶身边的凳子上。
　　“知道我回了？杀鸭招待我啊，您别客气呀！”花无敌从口袋里掏出软中华，孝敬给奶奶递烟。
　　“不客气不行啊，你是我的小祖宗！不过，你算走狗屎运了，今晚我只红烧二只鸭爪和鸭屁股给你吃。剩下的呢，做熏鸭肉挂在墙上晾，等过年再做给你吃。”
　　“何小玲，小器鬼！”花无敌喊道。
　　切！何小玲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笑呵呵接过烟。又眯着眼打量手中的烟，片刻她尖叫：“你小子发财了？抽大中华？”
　　中华烟，是一位空姐、名字叫彩云间的女孩送给他抽的。是那夜花无敌陪她喝酒时送的。花无敌怎好意思说出口。
　　“60元一包吧？败家子！”何小玲拍了拍花无敌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
　　“我帮你点火，快活如神仙。”花无敌慌忙翘起屁股、小心翼翼地把火机伸到何小玲嘴边。
　　何小玲今年65岁了，虽然满头银发，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不过，她一生最嗜好的是烟酒。
　　自从花无敌长大后知道烟酒伤人胜似蛊毒，就极力劝阻奶奶戒掉。
　　但何小玲却说：“花无敌，你爷爷你爸爸都早世，你生出来满月后你妈也撇下你出了远门不再回来。你从小是我掰着小丫脚、一泡尿一坨屎拉扯长大的…你知道我是靠什么动力支撑我吗？是烟酒。”
　　当然，何小玲的酒量的确不差，一顿能喝半斤酒，人只是薄醉。
　　花无敌听后毫不示弱，便背诵专家在网络上发表关于烟酒伤人的帖子给奶奶听。
　　但奶奶却辟谣，说她外祖父嗜烟酒了一辈子也没病没灾的啊，像神仙般的快乐，命长了九十九。
　　她又说，你知道么，武松为什么能打死老虎？那是他喝了十八碗酒…
　　奶奶利嘴薄舌的如同律师说了一大堆自以为是的真理，辟得花无城哭笑不得，双耳刺痛。
　　…他叹口气，心想，奶奶是性情中人，她对烟酒感情丰富，爱的固执，爱得如命，戒不成反要她的命。
　　算了，花无敌沉默了。
　　“烟是好烟，只是淡了些，没我的土卷烟凶得过瘾。”何小玲猛吸了一口，她享受了半刻，然后惬意地把烟雾从口中吐出一圈圈。
　　灰蓝色的烟雾突地被拂过一缕清风卷走，在斑斓的残阳照耀下，飘升在花无敌后面五米远的一颗红枫大树的上面，瞬时烟雾又钻进茂盛红火的叶子的缝隙里。
　　突然，树上的红叶子猛地颤抖了几下，一丝如猫的娇滴声从树上响起，但这声音却很快被左边岩石上的瀑布的流水声淹没。
　　何小玲奇怪的抬头看着阔树上的红枫叶子，她观察了下，目瞪口呆。
　　花无敌却失魂落魄地看着浮在木盆里拔光毛的老番鸭发呆。
　　他心中感慨，此时落魄的自己如同这只番鸭，只是差别是，它没气，我还有气。
　　何小玲诡异地笑了笑，她又用力吸了一口烟，猛然从嘴里喷出，恰好这股烟雾又被风卷进红枫叶子里。
　　顿时，红枫叶子里又传出来似夜莺般的滴滴的声音。
　　何小玲双眼发绿，干咳一下，她扔掉了手中半截的香烟，笑道：“花无敌，你带了女朋友回来啊，长本事了。”
　　花无敌听得莫名其妙，说，“花半仙，你又开始装神弄鬼？你骗得别人但骗不了我。”
　　何小玲绰号叫“花半仙”，是个地地道道的道士，一般道士具有的本领她几乎都会；一般道士不会的，她却会，那就是她喝酒就上坛作法给人看病。
　　当然最大的猫腻是，她很精通草药治病，不过给村里人看病她却从不收钱，她说她要积德行善，来世修个观音菩萨的脚。
　　“是吧，你们俩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你把我当老鼠来玩是不是？喂，树上的姑娘下来吧。”何小玲笑吟吟朝树上喊道。
　　“花半仙啊，花半仙，你疯完了。”花无敌说道。可是他的话刚说完，感觉头顶发麻，一股黑风呼啸而来。
　　他慌忙伸长脖子抬头看上。立即大惊失色，一物大包裹沉甸甸地砸向他胸部，快如闪电。
　　“砰”的一声，花无敌从木凳子上滚翻在地上，四脚仰面朝天。
　　“没用的家伙。”何小玲对花无敌冷笑一声，又喜叫道，“嫦娥下风了，快看哩，快看哩。”
　　花无敌感觉头晕眼昏，眼前出现了无数的荧火虫。白色的小虫，横竖穿梭组合着几何八卦图。
　　一位身穿火红连衣裙的姑娘劈开荧火虫组织，从天而降，潇洒干净地落在了花无敌的后方。
　　姑娘端祥着对面建筑在岩壁石洞内的古屋，她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对古屋念起词来形容：“庭院宏伟，歇山瓦顶，斗拱飞檐，柱础雕梁，精雕门窗，龙飞凤舞…哇塞，在这高耸入云的红枫山峰里，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古建筑物！不得了！不得了！”
　　何小玲连忙鞠身迎起，她笑眯眯说道：“哇塞，嫦娥真下凡啦，姑娘长得好漂亮啊。不过，你长得更像西施，是西施穿越来到我家吧。嘿嘿，应该是我们家前世修来的艳福。”
　　“你见过西施了？我怎么没见过。”姑娘双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红叶屑碎。
　　“见过的…伍百年前见过的。姑娘坐，请坐！我去倒茶来。”何小玲欠腰用衣袖拂了拂木凳子，示意姑娘坐下。她又转身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花无敌，“死了？快起来，没用的家伙。”
　　然后她飞快地跑进木屋里。
　　“这老人家身脚好敏捷啊。”她又着迷地观看左边岩石上流淌下来的瀑布水。
　　水雾袅袅，清凉肤爽，空气中氤氲一股淡淡的橘子花的香味。她便微瞌着长长地睫毛，惬意地张鼻吸着。
　　不过，她对躺在地上的花无敌却无视，忽地她睁眼自言道，“这位婆婆五百年见过西施？吹牛吧。”
　　花无敌全身打了个激灵，这声音这么熟悉？
　　他用力晃了晃头，把眼前的荧火虫尽数散去，然后矫正曈孔的焦点，才清楚地看见自己上位站的是一位胸部傲人、身材高桃曼柳、脸蛋干净、肤白唇红的动人美丽的青春女子。
　　啊！这不是某航空公司的空姐彩云间吗？
　　彩云间这女孩子今年22岁，她是方万标的女儿。
　　“去你的！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不让我活了？讨债讨到我家里来了。”
　　花无敌心里骂道，他推开压在胸前的包裹，愤怒地从地上爬将了起来，对着彩云间强颜欢笑地问道：“喂，大小姐，你不是在空中飞来飞去上班吗？怎么…怎么有空飞到我这里来？”
　　“小姐？注意你的语言组织能力，我不是卖唱卖笑的小姐！我是神圣的空姐！”彩云间一脸不屑，嗔怒的柳眉倒竖，为自己竖正牌匾。
　　“我叫错了？”花无敌尴尬地拍拍疼痛的后脑勺。
　　“切！”彩云间哼了一声，她歪头继续欣赏四周的景物，又不冷不热地调侃说道，“妈的，我从飞机上跳伞下来的，难道你眼瞎了没看见？”
　　“跳伞？挂树上？命大福大啊。”花无敌知道彩云间在戏耍自己，便故装成目瞪口呆的样子。
　　彩云间瞟了一眼发呆的花无敌，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她骂道：“傻逼！老娘千辛万苦一路追杀你来的，你还真以为我跳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