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

　　“下棋，你不能被这横竖十九道棋盘所迷惑，观棋落子如观其心，下棋合做人一样，一盘棋中不能悔棋，但可以尽量去弥补，虽然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你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做人也一样做错了事情，肯能尽力去挽回了，可结果却不尽人意，但是有没有去补救的确很重要。”梦里虞梓桑回忆起父亲与自己下棋时的交谈。
　　这一觉是虞梓桑这几天里睡的最好的一次。可能是因为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他随意洗漱，便叫醒了顾瑛。之后便往镇口的棋院走去。在路过石桥时，他不由的看向昨晚佝偻老人所坐过的那块青石，却已然不见那老头身影，小镇石桥修筑超过百年，经过无数车轮摩挲，已经变得光滑，今天是个晴天，一扫昨天的阴霾，照在石桥上，显得这条道路格外敞亮。
　　棋院门前，陈洛看到一个红衣小女孩正蹲坐着。小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手里依旧拿着根冰糖葫芦，看上去心情不错，可能是因为棋院里气氛对她来说太压抑了，便跑到街上乱逛，对于第一次看到的市井巷弄感到好奇，更加让她喜欢的便是那糖葫芦了。陈洛正想上前去与她搭话，可是女孩儿一脸不屑的没有要搭理陈洛的意思。陈洛一脸尴尬也却无可奈何，因为娄师傅有交代过不能招惹这位姑娘，但是这小丫头长的水灵，小巧可爱，着实让人看了后想要搭上两句话。
　　很快陈洛看见从街口另一边迎面走来的虞梓桑，看到陈洛突然改变了视角，红衣小女孩也不由的向虞梓桑看去，可能她已经不记得面前这位肌肤黝黑的少年，很快听到的是陈洛的声音，“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是说你对我昨天说的话不认可来挑战了。”
　　虞梓桑看着陈洛缓缓道：“我今天来找娄先生的。”说完正要往棋院里走。突然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挡住他的去路，陈洛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虞梓桑，“你已经不是棋院的人了，你穿成这样来棋院，莫不是来乞讨的。”虞梓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又看了看陈洛，摇了摇头道：“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进去。”
　　陈洛没有意外，他知道虞梓桑就是这样，无论怎么讥讽他他都不在意，但也是这种性格让陈洛很恼火。
　　*来下三番棋吧，你胜了就可以进去。”陈洛咬着牙说道。
　　“好。”虞梓桑冷冷的回道。
　　见虞梓桑爽快的回复，陈洛心里战意愈发强烈，他还记得七岁那年败给虞梓桑的耻辱。陈洛是桂花街陈家的长子，虽说是长子，但是其实陈家长辈最喜爱的却是次子的陈景，无论是字画诗文，还是刀枪棍棒，陈洛的弟弟陈景都可以说是出类拔萃，而陈洛出了在棋道上有很惊人的天赋以外，其他都不如陈景，以至于陈洛每天基本上都在棋院下棋，可就是七岁那年的失败让陈洛觉感觉一无所有，直到虞梓桑离开棋院，陈洛虽有不甘，但是心中难免庆幸，但也是这庆幸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红衣女孩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仗势也乐了，虽然她不懂棋，但是她喜欢凑热闹。这时听到陈洛向棋院里大吼一声，“我要与虞梓桑下三番棋，给我让个棋位。”
　　听到陈洛的声音，很快就有几个人将张木桌子摆道棋院院子中央，随后又有一人搬来了一副棋盘与两只棋罐。虞梓桑与陈洛二人直直走向桌子两旁落座。四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看到是虞梓桑来棋院表示诧异，有的却感到高兴，但是很快便有人开始拉局，“我赌陈洛赢，我也赌陈洛赢。”竟没有人押注虞梓桑赢，虞梓桑在棋院下棋时间短，认识他的要不也已经离开棋院，要么觉得虞梓桑虽然曾经天资卓越，但是七八年不与人下棋，胜算不大。可这时却听到一声：“我赌那边那个破衣煤炭赢。”说话的居然是那红衣少女。众人一片唏嘘，但不久也有几人押注虞梓桑赢，皆是希望红衣少女可以注视下自己的少年，可不曾想，女孩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坐在棋桌上的二人。
　　虞梓桑双手支撑在桌子上，闭上了双眼，当他再次睁开时，神情已经骤然一变，全身本来涣散的气息陡然一散。这一瞬间也让对面的陈洛一惊，其他围观的人可能没有意识到，然而红衣少女却也被刚刚那一刻的气势给镇住。
　　“三番棋第一局开始！”经过抓先后虞梓桑执黑先行。
　　接下来陈洛攻势一边倒，从一开始便抢占先机，陈洛捻子飞快，落在棋盘上声如洪钟，且每一步都快而有力很有气势，高位夹击，而虞梓桑的黑棋步步维艰，只不过五十余手，黑棋已经守无可守。终于在九十三手时弃子认输。
　　陈洛赢棋之后，心中大山顿时落下，果然虞梓桑这些年疏于下棋，如今棋力已经和自己不能相提并论了。他心里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比下去，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他欺负棋力不如自己的人，正要开口去看见这时虞梓桑已经将棋盘上的棋子放回棋罐，正等着陈洛开始第二局。
　　陈洛心里顿时升起怒火，既然你这么想输，我就和你下。陈洛飞快捻起黑子，直接落在天元，此时虞梓桑嘴角微微一撇。接下来五十手让众人大跌眼镜，“不可能，就算陈洛被虞梓桑激怒第一手下了天元，以两人现在的棋力，陈洛也不可能被虞梓桑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虞梓桑再陈洛下出天元之后忽然加快洛子速度，不仅预先陈洛抢占边角，还将黑子的龙头完去压制。不过八十余手，陈洛就落败。
　　陈洛不敢相信，第一手天元本是想嘲讽虞梓桑，谁知却成了一粒废子，既不能围杀也不能接应。被白子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陈洛的信心受到了打击，愤怒道“再来！”。
　　这时的陈洛两颊通红，已然觉得自己被虞梓桑给玩弄了。
　　接下来的第三局棋，虞梓桑上来便捻起黑子落子天元，看到这里，陈洛更是恼怒，开始疯狂攻击，而就是在这样激动的情绪下，陈洛下出了几手俗手，出错连连，反观虞梓桑不骄不躁，大开大合，更是第一手天元在七十六手时成了无理手，在八十五手时就屠了白子大龙，陈洛不甘的说道：“我认输了。”
　　陈洛不敢相信，周围人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虞梓桑，他们终于知道，虞梓桑的可怕，他先是在第一局中故意输给陈洛，后在陈洛小觑自己的时候愤起一击，又在第三局中挑衅陈洛，导致陈洛棋心不稳最后败给了虞梓桑。
　　红衣少女数着赢来的银子，还在回想少年下棋时的意气风发，落子如有神，虽然少女不懂棋，但是也能从周围人脸上的神情里看出少年的棋力与棋谋，这时虞梓桑站起身，朝着二楼走去，少女侧头望向穿着布衣草鞋的少年，那一张侧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也就是少年登上阶梯的那一刻，让少女觉得这个市井巷弄的少年居然有几分俊朗。
　　少女摇了摇头，又开始数弄赢来的银子，估摸着要不要全部都拿去买冰糖葫芦。
　　然而还坐在院中的陈洛却还没有从自己输了的事实中出来，这一瞬他的自尊心被深深的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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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二楼楼道上，娄羽一身青衫正双手撑着栏杆道：“果然是观子观心，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说吧怎么突然来棋院。”
　　“娄先生，您知道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吗？我和我的母亲都不相信父亲会无缘无故的自尽，我也已经从一位老者处得知小镇的秘密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了，但是我更想知道的事我父亲的死因。”少年漏出恳求的神情，希望这位父亲的好友能够告诉自己真相，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道：“我的确也不清楚你父亲的死因，他的命数变动影响了你们母子二人，我曾多次想要帮助你母子，但是你的母亲害怕就是我害死了虞梓里，所以多次拒绝。而这本身就牵扯因果，是我也难以扛下的果，最后我只能将你身上的铜片托人交给你，分担下了这果。”
　　“您是说李浊酒......”少年神情凝重道。
　　“时的。”青衫男子看了院子里少女说道。
　　“你不用去担心别人，你今天来找我不止这一件事吧？说吧，还有什么别的一起说了。”
　　随后虞梓桑将昨夜在石桥边发生的事告诉了娄羽，娄羽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说道：“那老者是希望你习武，那外乡人老者是一位武道宗师，你可以通过练武强健体魄，来压制体内各处洞府不被外界浊气侵蚀，但是.......”话到一半青衫男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将一块玉佩递给少年，那玉佩精美，其上刻有一只彩鸟，
　　“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找那老者，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带你离开，就要看你自己道造化了。”青衫男子说完就朝着里屋走去。
　　虞梓桑没有多留趁着棋院里的人还在复盘刚才的棋局，便下了二楼，可就是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他一眼认出那个身影，是在陆家铁匠铺子时曾打量过的少女，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眸里流溢着光彩，把十几文钱丢向少年，少年先是一愣，但见有钱飞来，突然身手矫捷全部接住。少女开口道：“别误会啊，多亏你赢了棋，我才能多吃很多糖葫芦，这算是给你的回礼。”说罢少女又递过一只糖葫芦给少年，少年碰触到少女的手指，接过糖葫芦，不知道为什么低下了头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很快离开了棋院，直奔镇子北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