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谢其铭在晚上七点准时发了一条微博，他配了九张图片，文案是一句显文艺的话，末尾艾特了“意语摄影工作室”，表达了自己的满意和感谢。
　　如果按照平时的规矩，图片的出处都是由明星的工作室代发，而不是由明星自己来。
　　
　　可今天又不是平时的情况。
　　
　　边意眉头一挑，满意地用“意语”的官博转发了这条微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拍摄。
　　
　　等到转发成功了，边意才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赵渊在半小时前发来了三条消息。
　　
　　【赵渊】：边老师，其铭七点就会发微博，到时候您看看？
　　【赵渊】：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赵渊】：还有就是视频的事情……
　　
　　他的话有留白，但是意思非常明确，边意晾了他半晌，这才敲着屏幕，回了句：视频我删了，没有备份，请放心。
　　
　　赵渊秒回：边老师的话我是信得过的。
　　
　　边意的眼前已经有了一副他笑得油腻的模样，她的嘴角压了压，没再理会他，按了返回，看着微博的主界面。
　　“意语”的官博的粉丝数量正在急剧增长中，未关注人的私信通知的数字也在上升，边意的唇角勾了勾。
　　
　　这都是金钱的味道，因为谢其铭这条微博带来的效果会直接变现。
　　
　　梁辛语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过来，边意慢悠悠地接听：“喂？辛语，我刚出门。”
　　
　　“我信你个鬼。”梁辛语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这都七点十分了，边老板诶，跟人家约的见面时间是七点半，你来得及吗？”
　　
　　边意起身，走到玄关处换着鞋：“放心，就算是来不及了，这不也是有你在吗？”
　　她的话音一落，就拿起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挎包，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梁辛语：“果然！你现在才出门！”
　　
　　边意一边打电话一边赔笑：“早知道我轻点关门了。”
　　
　　现在要赴的是梁辛语做东的饭局，除了边意以外还有一位异性，是下午出现在那一份文件夹的其中一个。
　　梁辛语这回给她选的几个人从照片上来看都还不错，但里面最优秀的就是这个叫严瑞的了。
　　
　　边意没有迟到，但也不算早到，被服务员领着进入包间后，她还没说话，严瑞就主动站起来拉开了她的座椅。
　　
　　“谢谢。”边意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严瑞绅士的语气：“是我的荣幸。”
　　
　　梁辛语拍了下边意的手背，指着自己腕上的手表：“你差三分钟就迟到了。”
　　
　　“那我还是没迟到。”边意清了下嗓子，看着严瑞，笑眼弯了起来，“严先生，你好，我是边意。”
　　
　　“你好。”
　　“严瑞。”
　　
　　严瑞是梁辛语之前就认识的朋友，比边意大两岁，因为有着混血的基因，眼窝看起来要稍微深一些，添了几分深邃的帅气。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不失磁性，是现在很多人都会为此心动的一款音色，是拍个声音视频发到网上，兴许都能有嗓音粉的程度。
　　
　　更何况严瑞长得也不赖。
　　
　　梁辛语握着桌上的红酒瓶：“你们俩初次见面，喝点酒助助兴？”
　　“小酒怡情嘛。”
　　
　　严瑞的眼里始终盛着笑意：“好。”
　　
　　梁辛语看向了边意，得到了对方的拒绝：“我不行，辛语，我这酒量就那样，要是喝了这一杯下肚，明天早上估计就上不成班了。”
　　
　　梁辛语闻言眉头一扬，很快就做了决定：“那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去办公室呗，你又不是员工，想什么时候上班都行，我也不会有意见，而且我记得你明早也不需要出外景？”
　　她说完也不等边意挣扎，就给边意的杯子倒了小半杯的酒。
　　
　　宝石红的酒在高脚杯里滚了两下，彻底安静了下来。
　　
　　边意：“……好吧。”
　　她端起杯子，跟着梁辛语和严瑞碰了下杯口。
　　
　　“严哥，这次找你来呢，不是为了别的事，是为了我这个好姐妹。”梁辛语喝了一大口酒，随后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她的视线落在边意身上，“我这个好姐妹胜负欲一直都很强，有个白莲花一直在跟她较劲，这回比到了对象身上，她那个对象我见过，一般般，也就那样，一米八的个子有点小钱，就拽得二五八万的。”
　　“于是我想了想啊，要是想要碾压那个男的的话，要严哥你出马才行，别的男的都没你优质，你可是我朋友圈里最厉害的一位男性了。”
　　
　　这家餐厅的氛围很好，没有大吵大闹的人，厅内正在放着舒缓的情歌，音量不大，不影响在场的人聊天，因此梁辛语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了边意和严瑞的耳里。
　　
　　“哪里。”严瑞谦虚地回应，“我没有那么优秀。”
　　
　　梁辛语张了张嘴，正要反驳，严瑞看了边意一眼之后，又笑着说：“但我想，或许我的确能够帮上这个忙。”
　　
　　严瑞提前被打了招呼，对于梁辛语的这番发言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他当时没有一口应下来。
　　现在见到了边意本人，他的想法倒是坚定了。
　　
　　还挺有趣的。
　　而且边意长了张姣好的面容，跟这样的美女演出戏，想必没人会不乐意。
　　
　　而边意知道今晚这场局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拒绝，因为她已经放弃了挣扎——
　　
　　七夕节就在本周六，今天周一，要是再不加紧一点找个演员的话，之后就来不及了。
　　
　　“谢谢严……哥。”边意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她又一次举起杯子，“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场局是梁辛语组的没错，但说到底忙的是自己的事情，她要是表现出半分的不满意，那她也太不上道了。
　　简直是辜负了好友的一片苦心。
　　
　　毕竟这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梁辛语看着变边意，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就跟家长看小孩一样，感慨道：“成长了，意意。”
　　
　　边意：“……”
　　边意拿起公筷夹了一道菜放在她碗里：“吃你的饭吧。”
　　
　　严瑞笑了笑：“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是从明天就开始演吗？还是说只有七夕节那一天？”
　　
　　梁辛语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下巴抬了抬，把问题抛给了边意：“意意，你觉得呢？”
　　
　　“如果严哥方便的话，那就明天吧。”
　　“演戏做全套，要是被发现我们不了解对方喜好的话，就穿帮了。”
　　
　　严瑞一口答应：“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早就不会忸怩作态了，这一顿饭下来倒是愉快异常。
　　
　　边意只喝了那一杯酒，不过梁辛语当时心慈手软，没给她倒多少，因此她也没有晕乎乎的感觉，人还是很清醒的。
　　
　　梁辛语自己已经提前找了代驾：“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她又朝着严瑞做了个“敬礼”的动作，“严哥，我方边同志就交给你了。”
　　
　　“不负所托。”严瑞倒是很配合。
　　
　　在一旁的边意：“……”
　　她没话说了。
　　
　　严瑞自己也有车，不过她不需要代驾，因为他有司机。
　　
　　边意的家就住在附近，她来的时候觉得不好找停车位，就没开车而是骑了个共享单车来的，现在要回家了，她也想骑回去。
　　
　　但很显然的是她不能。
　　
　　严瑞已经拉开了自己轿车的后座车门：“小意，请。”
　　
　　“谢谢。”
　　
　　回家距离只有短短两千米，现在还不是交通拥堵的时段，几分钟后严家司机就稳稳地停在了边意的小区门口。
　　
　　这回严瑞提前开口，他笑了笑：“又想道谢？”
　　
　　边意抿了下唇：“……是。”
　　
　　“说谢谢很频繁的话，也会被当场揭穿。”严瑞贴心提示了一句。
　　
　　“好的，严哥。”
　　
　　跟严瑞又聊了两句，边意就道了“再见”，而后进了小区。
　　
　　坦白来说，她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虚假的关系。
　　她告诉自己，可能因为是才开始，再给一点时间或许就能自然了。
　　
　　已经加了严瑞的微信，她刚推门开了灯，就收到了严瑞发来的消息。
　　
　　【严瑞】：小意，明天见。
　　
　　边意的脑海里却立马响起今天听见的那一声类似于程延西的名字，她失了两秒的神，迟迟没敲下“明天见”三个字。
　　
　　等喝了点水，她才回了一个字：好。
　　
　　她明天想见的人只有见不到的程延西，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五年。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边意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一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意语”的工作大群早就因为谢其铭的那条微博热闹翻天了，边意随便翻了翻，嘴角也不禁往上扬。
　　又多了一批人预约拍摄，其中还有几个小明星的工作室也打电话来咨询了一番，专门负责线上这一块的小窦忙了一个早上。
　　
　　严瑞也发了消息过来，问中午有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顿饭，加深一下对对方的了解。
　　
　　边意洗漱了以后才给了答案：严哥，不好意思，中午有点事情。
　　
　　她没有什么事情，她只是不想早出门，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严瑞也是一个要上班的人，怪麻烦人家的。
　　
　　【严瑞】：我最近有个项目刚做完，也没什么事干，下午去你们公司找你？这样到时候也能回答一些关于你工作上的问题。
　　【严瑞】：辛语说你今天有空一点。
　　
　　严瑞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配合和矫情了，边意没辙，回了个“好”。
　　
　　她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严瑞这样算是无偿帮她，这意味着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她向来不喜欢欠着别人。
　　
　　但距离七夕没几天的时间，没有什么奇迹可言，能够有严瑞跟自己演戏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她没什么好挑的。
　　
　　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两点，边意的家距离“意语”也不远，她一点半出门都来得及。
　　
　　昨天云城下的那一场大雨因为今天炽热的阳光已经没多少痕迹，就跟没来过似的，空气又燥热起来，地面上蒸腾的热气裹着人的腿，怎么也甩不掉。
　　
　　边意又是差三分钟就到点。
　　
　　她先在外面的办公区看着还在忙活的小窦，关心地问了句：“怎么样？还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小窦说着笑了起来，她指着电脑桌面显示的表格，说起了细节，“有的客户咨询了价格之后也预约了拍摄，有的还在思考中，那几个明星工作室打电话联系的基本上也都预约了档期。”
　　
　　边意眼睛一弯，拍了拍小窦的肩：“好。”
　　“辛苦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梁辛语就敲了下门进来了。
　　
　　边意揉着眉心，闭着眼问：“来关心我和严哥的进展？”
　　
　　“可不得关心关心吗？”梁辛语自己端着一杯咖啡，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边意房间的空调打开，“严哥真的还不错，他私生活什么的一点儿也不乱。”
　　
　　边意的掌心托着自己的脑袋，她的眼睫扇了下，看向梁辛语：“辛语，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严哥的长相真的不是我喜欢的款，我跟他不来电。”
　　
　　“意意。”
　　“我想你该走出来了。”
　　梁辛语正色起来，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我早就忘了他，何来走出来的说法？”边意的嘴角翘了翘，非常自信的模样。
　　
　　梁辛语端起面前的咖啡：“我可没说是谁。”
　　
　　“……”边意的笑容就此凝固，她摸过桌上的钢笔，力度紧了紧。
　　
　　梁辛语喝了口咖啡，嘴里顿时被苦涩的味道蔓延，她咂了咂嘴，这才又站起来，靠在了边意的旁边，手放在了边意的肩上：“意意，忘了旧爱找新欢，是最为快捷的办法，这都五年了，你可以开始尝试一下。”
　　
　　边意看着自己握着的钢笔，迟迟没有回答。
　　
　　梁辛语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之前的那个弟弟，是个非常惊艳你的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过太惊艳的人，往后也最多爱七分，可是一段恋爱，就算是只有七分的喜欢，那也足够了啊。”
　　
　　边意垂眸：“嗯。”
　　
　　梁辛语站直了身体，没再说什么，自己又端着咖啡离开了边意的办公室，留给边意空间。
　　
　　边意的脑子乱作一团，她知道梁辛语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要她立马执行的话，她不能立马做到。
　　
　　她呆坐了几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又是严瑞发来的消息，他说自己要出发了，问边意喜欢什么花，他要去买一束。
　　这样也能说服别人。
　　
　　边意挣扎了两秒，回了“白玫瑰”过去。
　　
　　【严瑞】：OK，安排。
　　
　　-
　　
　　程延西出门之前没让程蓓跟着，按照边意的记仇的性子来看，要是程蓓也跟着去了见到了，他就不会是重点了。
　　这样的情况当然不能发生。
　　
　　黑色轿车在路面上稳当前进，程延西抬腕看了眼手表，内心升起了一股焦灼以及恍惚。
　　他甚至都觉得这有些像梦。
　　
　　之前只有梦里面才会见到边意，可是就在昨天他见到了，可是就在一会儿他也会见到。
　　想到这一点，程延西的眼底浮起了浅显的笑意。
　　
　　“程总，到了。”司机林叔在十分钟后提醒道。
　　
　　程延西敛起神色，“嗯”了一声，下了轿车。
　　
　　“意语”工作室的地点不偏不远，但跟市中心也有些距离，这一块有不少的这样的独立工作室，程延西在下车之后，找了两分钟才找到了准确的入口。
　　
　　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等电梯的人很少，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手捧一束白玫瑰的男人。
　　
　　程延西睨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严瑞按了“19”楼，程延西没动作。
　　
　　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窄小的空间内两个人各怀心思。
　　
　　程延西的薄唇抿成直线，他看着提示的数字到了“19”，呼吸都停了一瞬。
　　
　　严瑞先他一步从电梯离开。
　　
　　程延西看着他前进的目的地，眸光凝了凝，而后也抬起脚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气息往下沉了几分。
　　
　　严瑞走到前台处没着急着直接进去，而是先给边意拨了电话过去：“小意，我到前台了，你来接下我？”
　　他笑了笑：“好，我等你。”
　　
　　程延西的眼皮跳了跳，他没停下脚步，走到了前台站定。
　　
　　“你好。”前台的女生表面只是微笑着，内心已经尖叫了起来。
　　
　　两个风格不一样的帅哥一起来。
　　好养眼。
　　
　　程延西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请问边意边老师在吗？”
　　“我想约她……”
　　
　　严瑞的视线挪了过来，就听见对方说：“拍个照。”
　　
　　“在的，她马上就出来了，稍等。”前台点点头，这样的情况就不需要把人领去休息室了。
　　
　　“谢谢。”程延西薄唇轻启，往后撤了一步。
　　
　　严瑞的目光还放在他身上。
　　眼前显然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生长得俊美，透着一股邪气，但他身形挺拔，穿的黑西装又为他增了几分沉稳。
　　
　　可能是某个网红吧，严瑞给他的身份下了结论。
　　
　　程延西在这时候抬了抬眼，和严瑞来了个对视。
　　
　　严瑞感到了一些敌意，他干脆下巴微抬，冲着程延西笑了笑：“你好。”
　　“我是……”
　　“边老师的男朋友。”他的眉头扬了扬，语气带有一份嚣张。
　　
　　边意穿过办公区到前台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了严瑞的话，也正好和程延西的目光对上。
　　她的眼睫颤了下，呼吸都停了下来。
　　
　　程延西眉头一挑，回着严瑞的招呼时却盯着边意的眼睛，嘴角扯了下：“是吗？”
　　“那还真是巧呢。”他拖长了尾音，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