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夜谈

　　锦阳山上几座山峰之中数这青木峰天地元气最为茂盛，峰上生有数千株粗逾丈，高数十丈的青木，故得有此名，锦阳城护城大宗青衣门便是以此峰作为宗门所在。
　　人族的武人虽无法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吸纳这天地元气化为自身所用，但是在天地元气浓密之地经常生有一种稀有的地元石，此石据传乃是天地元气凝结而成，对于一些内家元气功法的修习大有益处，乃是颇为珍贵的天地灵材，故而这天地元气最盛之处通常也是被势力最大的宗门所占。
　　青衣门在这山峰之中建有数十座朱身青顶的殿阁作为宗门内的各种用途之所，这些殿阁正是以这山间青木作为主材，修得甚是宏伟，再兼这青木峰间常有云雾缭绕，这些殿阁平日里影影绰绰隐于山峰之间，望之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循着峰间山路行至青木峰最高处则是一处比其余殿阁更为高大的大殿，殿前树有十余根丈余粗的高大石柱，其上雕梁画柱，颇是精美，石柱之上则是大殿的殿楣，上挂一个巨大金匾，上书“青衣阁”三个大字。
　　此时青衣阁内正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一把装饰华美的木椅上，此人细眉长须，狮鼻方面，容貌颇伟，只是坐姿不甚端正，一只手作拳拄着脸颊，另一只手的手指则在木椅扶手上慢悠悠地上下敲击。
　　中年男子下方丈许远处则躬身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青衣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数个时辰之前与靳雨打斗的陈卓，而座上男子则正是青衣门门主尤沛。
　　“陈卓，你可真是给好手段，不过几个月未见，没想到你刚一回来便给为师揽了这一笔大买卖。你可知那荀夫子是何许人？”尤沛缓声问道，言语间虽听不出喜怒，但却又颇具威严。
　　“徒儿不知，徒儿给师父闯了祸事，请师父降罪！”陈卓向尤沛低头拜道。
　　“人族第一铸灵匠荀阳的名号你可听过？”尤沛并不理会陈卓，又是兀自问道。
　　“徒儿略有耳闻，只是听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听闻有人欲寻他铸灵炼器而不得，竟就是这荀夫子吗？”陈卓惊问道。
　　“正是此人。此人极少给人铸炼灵器，也就是我们这些护城大宗的宗主方能让他出手一二，为师的‘青虬剑’便是他给铸的。此剑乃是由天地灵木‘青虬古树’的枯根所铸，这天地灵木据说乃是天地开辟之出便存在的上古神木，虽已枯死不知多少万年，寻常铸灵师却是万万不能将其铸器，也就只有荀阳能有此等手段了。”
　　没想到这荀夫子竟有如此来历，而且似乎还与自己师父颇有渊源，陈卓心中大凛，忙向尤沛疾声悔道：“徒儿今日糊涂，为了贪图几把灵刃竟然得罪了师父故人，当真罪该万死！”
　　
　　“你我生在这天地末世，自当有豺狼之性，万物皆为己用，方可在这乱世之中谋得一线生机。你自小与为师脾性最合，也最听为师教诲，今日有此举也不足怪，算不得罪。那荀阳也不算是为师的故人，倒是当年为我铸灵还敲了为师一笔大竹杠。不过以后你切记万事必先思而后行，若是寻常孩童又哪有如此多的灵刃傍身？”尤沛缓缓言道。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此番你已算是命大，只碰到了荀阳，没碰到这男童的父亲靳无双，否则今夜恐怕早就曝尸荒野了。我这里有一枚‘塑阳丹’，你这就服下，然后好好调息数日，三日后我带你去荀家请罪，可能免不了还要演一番‘苦肉计’。”尤沛言罢从怀中摸出一个三寸高的浅绿色药瓶，倒出一枚青紫色丹药递给陈卓。
　　“多谢师父。”陈卓道完谢后接过丹药服下，又问道：“师父，这靳无双又是何人，莫非比这荀阳还要厉害？”
　　“靳无双论身份名望自然是比不上他这岳父，不过若是论功法修为可就要比荀阳厉害几分了。早年就是为师，也不敢说能稳稳胜他，尤其是此人专修各种诡异阴损功法和暗杀之术，又兼气度颇小，睚眦必报，人族十一城中即使是声势再大的宗门也不愿轻易得罪于他。”
　　陈卓听得后背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有来历，有这“人族第一铸灵师”的外公已然是骇人听闻，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一个爹，要是日后这人让他爹来找自己算账可如何是好？
　　尤沛见陈卓慌张模样，说道：“放心，你既已回山，师父定能护你周全。况且这靳无双十数年前从翼人城池逃回之后就断了一条腿，如今已是个跛子，修为大减，不足为虑。”
　　“翼人？”陈卓又惊问道。
　　“正是，这数十年来能活着从翼人城池中逃回的怕是也就仅此一人了。”
　　
　　陈卓今日方才得知竟有如此厉害的二人就住在这锦阳城中，心中又惊又有几分后怕，又向陈卓问道：“师父，这二人如此了得，怎会居于这锦阳城的城外？”
　　“这荀阳既是‘人族第一铸灵师’，乃是人族对抗翼族的重大倚仗，除了师父之外，还有其他大宗主的灵器也是拜他所铸。此等人物的居所若是暴露必然遭到翼人暗算，故而他才隐居在偏安一隅的锦阳城城外，也就是只有几位大宗主才知道。你今日得知，也不要外传，毕竟为师以后可能还要用到此人。”
　　“徒儿明白。”
　　尤沛点点头，复又言道：“至于那靳无双嘛，为师倒不清楚了，可能是为了找荀阳炼器铸灵吧，只是素闻这两人不睦，这荀老鬼是否愿意给这靳无双铸灵倒是不一定了。不过今日听你言说，这荀阳倒和他这外孙颇为亲近？”
　　“应当是如此，这老者称他也是荀家之人。”
　　“这倒也是，这孩童毕竟也是有荀家的半条血脉。好了，此事你便按为师吩咐，你调休三日后随我下山，再回山后便在山中静修吧，以后若非必要尽量少下山去，以防那靳无双暗算于你，此人心量狭隘，还是要防范一二。”
　　“徒儿知道了。”
　　这师徒二人商讨完了荀阳之事，尤沛又向陈卓说道：“不说此事，同为师讲讲你此次出城数月可有所获？”
　　“启禀师父，我跑了这小半年倒是终于有些收获，我在途径玄铁城时偶然听得两个醉汉谈论，得知他们隶属一门“演灵宗”，竟然是这‘降灵门’的一支没落旁系！我便一路偷偷跟着他们回了宗门，将他们一宗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竟真从他们门内的一本古籍之中找到了这‘引魂器’的炼制之法，师父请过目……”，陈卓说罢从背后行囊之中取出几本古旧典籍，恭恭敬敬交给尤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