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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疏疏的雨无力地滴垂着，远方的夏日却依然静悄悄地悬挂着。
烈日，却又与细雨同空。
唐臧呆呆地望着共工的拳头直直地从自己耳垂旁掠过，拳风带起他的一绺头发，四散纷飞。
许久，共工把拳头收了回来，低头看着五指上沾染的血迹，淡淡说道：“好了。”
唐臧这才回头，看着头颅无力垂下，右手却堪堪触及到自己衣襟的人鱼女子。
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顺着自己的额头流下，流过脸颊，滴入锁骨，再流过小腹，留下满身的冷。
他张口，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沙哑得他自己都险些听不出来是他自己的声音：“这不是，刚刚，那个人吗？”
“是啊，”
共工轻轻甩去手上的血渍，片刻后，被阴影掩盖住的眼神闪烁：“大意了，居然被她诈死了。”
“呵。”
唐臧忽然一声轻笑：“你在迟疑什么？”
“有这么明显吗？”
共工无奈摇头。
“不是很明显，但是，也差不多吧。”
唐臧翻了翻白眼。
......
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了那栋墙脚斑驳的小楼。
“答应我一些事好吗？”
脚步声忽然停了，片刻后，便是那个男人淡淡的声音。
“什么事？”
另一个男人淡淡地回道。
“帮我去找些人，再做些事。”
“什么人？什么事？”
“和我一样的人，以及，你将来应该做的事。”
男人的声音忽然被窗口飘出烟雾朦胧了一般，变得不太清晰。
“...好。”
......
灯，浅浅地淡了下去。
却是天又已经明了。
颠簸的公交车，缓缓的靠站，拥挤的人潮随着开合的车门，流下又穿插而上。
被挤了一身臭汗的白色风衣男子按了按头顶的帽子，抱怨道：“为什么非要坐这种东西来啊。”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借着公交站上已经看不清多少东西的玻璃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冷冷地道：“我可不想再坐一次你那种东西了。”
“什么叫那种东西？”
男人怒道，涨红的脸上青筋勃-起：“那叫缩地成寸，懂不？用时尚点的话来叫瞬间移动，这可是很高级的技能啊。”
“好好好。”
唐臧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仗势欺人咯？”
唐臧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低调出行？”
“...”
共工扭头看了周围正一脸怪异地打量着正在耍宝的他们两个人，被噎了一下，低头拉着唐臧飞快地走了，隐约还可以听见他低声地问道：“电视上不就是这样的吗？假装自己，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唐臧无奈地苦笑道：“你当现在的社会还有怎么乐观的吗？！”
“对了，”
唐臧忽然想起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你现在多少岁了？”
共工随口说道：“二十多吧？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问题。”
唐臧突然停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他那严肃的国字脸以及脸上沧桑的胡子，他不禁叹了声：“同样是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什么意思？”
共工转过头，有点懵的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是你很帅。”
唐臧拍了拍他的肩膀。
“……”
……
“叮铃铃！”
随着铃声的响起以及铁门吱嘎吱嘎的声音，人潮渐渐从学校里涌了出来。
对面的七叶树下，两个人蹲坐在树荫下，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个走过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恐怕校门口的保安已经上去盘问他们了。
忽然，共工拍了下唐臧，指着其中一个走过的男子说道：“他就是一个。”
唐臧这才从地上的蚂蚁群里收回目光，投向了共工手指的那个男子身上。
很俊。
这是唐臧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的第一感觉。
真的很俊。
这是唐臧仔细打量后得出的结论。
就算没有共工指给他看，他也感觉，就算是在这人海里，那个男生也是第一眼望去，给人印象深刻，最吸引人目光的人。
只要你是在观察这群学生，你就很难不会不注意到他。
不只是因为他的长相，更因为他的气质，虽然仅仅只是高中生的年纪，便已经有了一股孤静的气质，就像是浊浊浑水里的莲花一样，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便是那七个字，翩翩浊世佳公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耀眼程度一点也不比他差的缘故。
只见他忽然皱眉转头，看向了唐臧他们，片刻后，想了想，他还是转身离开，看起来没打算和他们俩扯上关系，哪怕他们两个人笑吟吟地盯着他看。
旁边一个学生注意到了这一幕，问道：“杨简，怎么了？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没事。”
杨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走吧。”
唐臧这才叹道：“好险好险。”
“险什么？”
一旁的共工倒是略显迷茫地望着他。
唐臧再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不知道这个年纪正是最叛逆的年纪吗？谁瞧谁不顺眼，或者你路过时多瞄了他几眼，他便会像那红了眼的斗鸡般冲过来找你麻烦。”
共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神经病。”
“...”
唐臧张嘴凝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便是此时，共工神情再次严肃了起来，再次拍了拍他，指着人群里另一个初中生般大小的孩子说道：“他，是另一个。”
那孩子似乎是注意到了共工的指指点点，忽然眉目一紧，便转身走了过来。
可惜，共工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样，他拍了拍屁股，对唐臧说道：“这里应该就这两个人是了，其他的，我暂且还未发现。”
唐臧努努嘴，示意他往侧方看去，脸上的神情十分怪异。
共工一愣，转头一看，刚刚那个被他指出来的那个小孩正抱着手一脸不爽地盯着他。
“喂！大叔，你刚刚冲我指指点点的干嘛呢？”
共工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他扭过头来，冲着一旁正打算看好戏的唐臧说道：“老大，就是这个家伙了。”
小孩一愣，这才打量起唐臧来，随后，他说道：“干嘛的？又是哪家来寻仇的？报上个名号来，小爷掂量掂量你们够不够份量。”
唐臧面色一肃，说道：“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事实上，其实是因为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百年不遇，可堪大才，是万中无一，世上极其难得的武学奇才，所以，咳咳...”
……
“…神经病！”
小孩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表情，像是怕惹上了什么病一样的从他们身边逃开。
唐臧笑了笑，冲共工挑眉道：“可以啊，这锅甩的...”
共工不甘示弱：“你装傻的样子也挺不错的。”
唐臧再笑，只是中却多了些许莫名的意味：“我能问问吗，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共工挑眉，问道：“你真的不信我是水神共工？”
唐臧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去，随手捞住一片飞过他面前的叶子：“我说信的话，不是把你我都当成傻子了吗？”
共工无奈地笑着说道：“好吧，不管你信不信，你就当做是行吗？”
“……”
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无论是学校旁边那穿梭的人群嘈杂的话语声，还是飞叶掠过的轻微声音，在这一刻，忽然都无法穿过他们两个人间那厚重的气氛。
许久，共工叹了口气：“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唐臧眯了眯眼，拇指与食指缓缓地转动着叶柄：“修行者，或者是异能力者吧。”
“是吗？虽然我也觉得你说的更有可能，但是实际上，我确实是共工，不管你信或者不信，而且，或许我们应该不止一次见过。”
他转过头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我们都是轮回者。”
“轮回者？”
“是啊，轮回者。”
共工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头上那耀眼的太阳，眼里忽然有悲哀的光芒闪过：“在自己的宿命里不断轮回的可怜人。”
唐臧忽然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不是自称水神共工吗，怎么也会相信所谓宿命这种东西？”
共工摇了摇头，脸上毫无被嘲讽的恼怒与尴尬，他面色平静的说道：“你错了，宿命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无数个偶然，必然与选择构成的，假如你是个普通人的话，当然可以去打破或者逃离它，但是，我们不同。”
“...如果连我们也去逃避它，那么，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去承担那些本就属于诸神的命运？以及，这个世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