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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花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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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分,天上日头正烈。四王子的灵王府中,静心亭下波光粼粼。
  陈灵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静心亭,双手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吱~呀~”一声,齐天策推开府门向陈灵走去。手中攥着一卷竹简。
  听见开门声,陈灵立马扭头看向了院门。陈灵见来者是自己的老师赶忙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裙,一板一眼的行了一礼。
  齐天策已经走到陈灵近前,挥挥手示意陈灵收起礼数。待陈灵直起腰来,齐天策拉着陈灵走进静心亭,将手里的书简在大理石桌上摊开。
  “请问老师,这是何物?”陈灵指着书简问道。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师父,不要叫老师。”齐天策抬手在陈灵的小脑袋瓜上轻轻一敲,说道:“这是师父今天要教给你的东西。”
  陈灵“嘿嘿”的笑着,举起手挠了挠头说道:“可是父王说,世间师者有三,传道、授业、解惑者,称老师;传道、授业、解惑、安身、立命、正德者,称师傅;只有传道、授业、解惑、安身、立命、正德、关心者,方可称师父。”
  “噢,那四公子倒是说说,吾为何不可称师父?”齐天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老师你至今为止已经教导陈灵两年有余。可是,只是传陈灵道理,教授陈灵治国之方。而安身、立命、正德、关心四者,老师都不曾做到。”陈灵掰着手指答道。
  齐天策大袖一挥,在石桌上变化出一副茶具和一盅上好的玉露茶叶,说道:“可还记得为师教你的茶术?”
  “自然记得。”陈灵答道,拿起茶具便开始煮茶。
  齐天策看着正在煮茶的陈灵,眸中满是几乎溢出来的温柔与爱怜。看着看着,齐天策情难自禁的伸出了手轻柔的摸了摸陈灵的后脑。
  感受到齐天策的动作,陈灵下意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仰起头看着神色反常的齐天策。
  齐天策见状神色一凝,又很快恢复如常。齐天策抬起手,手中竟是拈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小虫。
  “我看你发上有虫子帮您捉下来。”齐天策开口道,其实他本不用解释陈灵也能理解到,可是他还是解释了。
  说罢,齐天策转过头,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安身、立命、正德,此三者我日后会一点一点的交给你的。不过,为师难道不关心你吗?”
  “嘁,老师除了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就是使唤我。这算哪门子的关心。”陈灵一边煮着茶一边忿忿不平的道。
  不多时,茶泡好了,陈灵给自己和齐天策各自倒上了一杯问道:“老师,今天学什么?”
  “今天为师只教你四个字。”说着齐天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砸吧砸吧嘴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夏花被雪!”
  “哈哈哈,老师莫要说笑了,夏花被雪,一个是夏,一个是冬。怎么可能呢。”陈灵大笑道,只觉得齐天策所说完全是天方夜谭。
  “噢,是吗?”齐天策邪魅一笑伸手指着庭院中的一朵野花道:“大暑刚过去三日,这花算不算得夏花?”
  “算……”陈灵应道,可是话音未落,便看见那朵野花上赫然已经覆上一层霜雪。
  “这不算!这乃老师用练气士的手段所致。”陈灵大声的喊道。
  “可是,这世间之事,哪一件没有人的手段在内?”齐天策问道。
  “这……”陈灵哑然。诚然,世间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不过是人掌中之物。
  见陈灵不语,齐天策知道,时机已到,便开口解释道:“这便是为师要交给你的,夏花亦可被雪,世间之事不可只看表面,要拨开这层霜雪去看那夏花。”
  随着齐天策的声音传扬,那朵野花之上的霜雪,缓缓消融。
  陈国王宫
  陈戎处理好公案,放下朱笔,拿起一块桌上食盒中的糕点放入口中,细细的嚼着。陈戎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一遍又一遍的揣摩着齐天策刚上任太史令时便到手的消息。
  “太史令刚上任不足一年,老四便出世。仔细算来不过十一个月多些时日。太史令与江绣早便相识,为何上任十三年来却从未叙过旧?刻意保持距离么……”陈戎心里疑云密布。
  良久,陈戎猛然睁开双眼,眼眸深处一抹寒芒一闪而逝。
  “来人呐!”陈戎对书房外道:“将那九州鼎送到灵王府上。”
  “诺。”书房外的近侍应道。
  近侍走后,陈戎又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自言自语道:“老四啊,莫要怪父王。实在是你出世的时机太巧了啊!”
  齐国,栖霞宫
  “淑妃娘娘,找老臣何事?”礼部尚书兼太子师,对那宫装丽人施了一礼道。
  宫装丽人先前眉头紧蹙,此时见礼部尚书到了,那好看的小山黛才舒展开来,一双桃花眼中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见此情形,礼部尚书赶忙低下了头,生怕记下了那一刻的风情。
  “是这样的,风凌只是想请李尚书帮个忙。听闻太子殿下看上了洛侍郎家的千金?”风凌媚声问道。
  “确有此事。”李青低着头答道:“不知淑妃娘娘,到底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风凌只是想请太子师帮忙给太子殿下带个话,就说三日后申时,洛家小姐要出趟远门。”风凌笑道。
  “小事一桩,臣会传达给太子殿下。”李青说道。
  出了栖霞宫,李青暗暗心道:“成人之美?帝王家事真会有此一说?”
  李青走后,一个身影从栖霞宫墙壁上显现。那人身穿道袍,头戴莲花冠,鹤发童颜,手中托着一个琉璃算盘。
  风凌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施了一个万福问道:“师傅,那规矩当真无用了?”
  “自然,三十年前天下三境便已达成共识。这场大机缘,谁不想分一杯羹?可惜,他们终归是常居山上,失了先机。”天枢道人说道,手中算盘珠自行变动。
  “嗯……”天枢道人看着算盘珠的变动一愣,随后笑道:“又有人入局了啊!”
  粱国,桓江口。
  狼烟村南边那户人家的门前,一个衣着得体的清秀女子提着一篮子糕点,推开了茅屋的门。
  “苏,快来,我给你带了糕点。”流苏喊道。却没人回话。
  “苏!在吗?”流苏又喊道:“苏!”
  还是没人回话,流苏黛眉一皱,气呼呼地道:“讨厌的苏,竟然又不在。昨天也不在,今天又不在,天天的都干些什么!”
  说着流苏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起屋子来。收拾好屋子又将那几件胡乱扔着的麻布衣服捡起来,用门口的木盆装好拿到不远处的浣溪边洗了。流苏洗好衣服回来,果然家里还是没人。
  流苏便又如从前那般,走进厨房,踮着脚揭开最上层的水缸,果不其然还是放着仅仅只是烤到六七分熟的野兽肉。
  这水缸是苏自己做的,有差不多一人高,两人合抱那么大。水缸总有四层,从上往下,第一层放着的是没吃完的饭菜,第二层是水,第三层是新鲜的菜和肉,第四层又是水。按苏所说,这样吃的可以放久一点,就是挑水比较麻烦,次数更多,怎么装进缸里也更麻烦。
  煮好两人的饭菜,流苏便独自一人坐在饭桌上等待着苏。
  天色渐晚,太阳的余晖替茅屋渡上了一层金箔,连带着远处走向茅屋的魁梧汉子也像个身穿金甲的将军。那便是苏了,狼烟村有名的猎人,武功之高对上成年大虫都能全身而退。
  此时,苏肩上扛着半头野猪,看野猪的体格,约摸有百十来斤,背上还背着一副弓箭。
  苏走到家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架上晾着的衣服,自然而然的就嘴角上扬,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推开茅屋门,流苏已经撑着头睡着了。苏把野猪放在门口,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流苏身侧从怀里摸出一支发簪别在了流苏头发上,这才叫醒了流苏。
  流苏转醒,看见苏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俏脸一红别过头小声的说道:“回来了,吃饭吧。吃了饭我还要回去呢。”
  “诶!”苏答应得非常果断,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吃了晚饭,流苏把碗筷收拾好了便向苏告辞,刚刚转过身,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苏叫住了。
  “等等,天色太晚了,我送回去你。”苏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流苏的小手便往流苏家走去。
  “诶,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流苏甩开了苏的手,说道。
  “也是啊。”苏笑了笑又对流苏说道:“没事,等我当了大将军就娶你,到时候我把整片村子都装饰好,绝对让你倍儿有面子!”
  “哼,就你那驴脾气,还想当将军?上次边境驻军来招兵你都不愿去,还想当将军呢。”流苏嗤之以鼻的数落道。
  “切,就那些趾高气昂的边防军,可不配让我统领。”苏伸着脖子扬着头,神色傲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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