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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风从洛海来 / 第九章 好运气

第九章 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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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玄说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王维志说道:“乔相,我才疏学浅。请问什么是乌托邦、天堂、地狱,还有潘多拉的魔盒又是什么?”
  乔玄长叹一声,说道:“维志兄,不瞒你说,我当时也听不懂。之后派人去西陵各处采风,才知道天堂地狱乃是西陵当地一种蛮族宗教的说法,天堂好比我们这的众神居所,绝美无比,用这个形容我们的理想国也是贴切。但地狱却是恶人死后沉沦的地方,肮脏、血腥,到处充满了因业火焚烧躯体的惨叫,这个诅咒也同样的无比恶毒啊。至于什么是乌托邦和潘多拉魔盒,我一直也不明所以,似乎西陵也没有这种说法。”
  王维志用手指轻扣马车的窗棱,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李承峰就是个西陵武夫,只是勇武罢了,听你刚才一说,才发现他对于政治的理解深度远在我之上啊!跟他比起来,我简直就像个粗鄙的政客!我也真是井底之蛙,小看了天下群雄。”
  乔玄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忍和可惜:“维志兄,不必妄自微薄。李承峰文成武功无不是天下第一等,甚至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这样的人却矢志要成为我的敌人。如果只是私仇,我乔玄宁以项上头颅相赠,也不枉费了这一颗大好头颅。”
  “乔兄,你二人可有折中之法?双方各退一步,携手玉成此事,岂非天下之大幸!”
  乔玄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与海温候尚可共存。但与李承峰的道却是南辕北辙,即使双方一开始能够并存,也必然会在中途分道扬镳。我们也是想到了这点,与其在中途分手,不如在一开始就先分出胜负。”
  王维志沉默无语,只是不住摇头哀叹。过了一会,只听得马车摇铃想起,车夫轻敲车门说道:“相爷,王府到了。”
  乔玄拉开了车门,走了出去,对王维志一拱手,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王维志心里此刻仿佛掀起了千万个念头,最终都平息了下去。他走下马车,朝乔玄还了一礼,下定决心地说道:“此去崇吾岛路途遥远,我晚上就让下人收拾收拾,明早出发。事急从权,君上那就请乔兄代为通禀。”乔兄听得此言一把握住了王维志的手,说道:“有劳了!”
  看着王维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王家的府门内后,乔玄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亮,乌云蔽月只透出点点微光。恰有一两只寒鸦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樟树枝头,静静地看着他。这时车夫过来给他披了件外衣,说道:“开始下雪了。”
  乔玄在嘴里轻轻地念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李承峰你的人生本应如皓月当空,奈何我偏要化作一片乌云将你死死遮住。你死之后,我会用这首诗来祭奠你如惊鸿一瞥的人生!愿你安息!”
  想罢,乔玄钻进马车,说道:“送我回府后速去档案室将崇吾岛督军王行之的档案送去商君处。”车夫说道:“冬,如此要事不亲自面见商君吗?”
  乔玄摇了摇头:“宰相深夜入宫乃是大忌。昨晚可以说是事急从权,而且是我与海温候共同入的宫。今夜我要是再独自一人入宫面见商君,只怕整个朝歌城整晚都会睡不着觉。非常时刻,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一切以稳定为主。商君自会明白要怎么做。”
  王行之,男,33岁,现任崇吾岛督军。王家嫡系后人,中丞王维志四弟王承志之长子。妻萧氏,与三年前病殁,膝下一子一女。
  22岁入殷墟殿为殿前带刀护卫,24岁赴崇吾岛浔阳城担任军需官的职务,26岁升为浔阳城副城守,27岁升为浔阳城督军兼城守,28岁升为崇吾岛副督军,29岁升为崇吾岛督军。
  从这份摆放在元天穆案头的简历,哪怕一个外行都就可以看出王行之升迁的不同寻常。前面几年快速擢升或可以说是高门子弟的正常升迁。但自26岁之后,每年却可以向上一个大台阶,这已经不是破格提拔那么简单的了。朝中眼红嫉妒的不在少数,告状都告到了元天穆的御前。而他却将这些奏折全部留中不发,私下对乔玄说道:“王家这小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连我都开始羡慕了。我要借他气运一用。”
  其实,王家本来只想让王行之去崇吾岛镀镀金,有个行武经验日后也好提拔。崇吾岛上虽说商周两国厮杀异常激烈,但那个时候毕竟商国占优,王家就派他去大后方浔阳城担任军需官的职务,只在后面招募、训练兵士,押送粮草,既无风险又可积累军功,不是王家这样的内行人真不能替王行之找到这样的好差事。
  可惜,好景不长,周军在崇吾岛的外交战中逐渐占尽上风。他们将自己塑造成崇吾岛解放者的形象,承诺和岛民建立的国家结成平等的同盟关系,不需要纳税、上贡,不干涉同盟国的内政,中部地区的原住民慢慢的都倒向了周军。他们甚至以民族解放为名成立义军,偷袭、骚扰商国的城市。中部一些亲商国或者中立的城邦国家在民族主义的煽动、裹挟下,不得不加入义军,和周军形共同结成了全岛反商的联军。
  商军自然不愿坐以待毙,那时崇吾岛总督齐伯成,也就是海温候齐秦天的弟弟,集结8万正规军与联军在中部的茫崖城下开展会战,王行之的后备军也被迫征召上了前线。那一战商军大败,齐伯成自杀殉国。但也正是这一战,王行之终于显露出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军事才能。他征召、训练的后备军在主力战败的情况下,严格服从指挥,不但没有发生溃逃,反而逆行而上,挡住了周军重装步兵的继续冲击。随后他又让亲卫队趁机扛着军旗,归拢残兵,重新结阵。联军见这块骨头不好啃,就放弃了他们,去追击其他四散的部队,以免被人抢了军功和财产。这一战以商军大败、茫崖城沦陷告终,商军被杀被俘达2万多人。
  岛民的联合军虽然是以民族解放为大义,但碰巧茫崖城的金银特别闪耀、女人的腰特别的细,也难免茫然无措,流连忘返。这时候在联军内部的周军和义军就起了一点小争执,周军认为应该先击溃商军再去洗劫城市,而义军认为既然击溃商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洗劫城市,而且现在这个目的可以直接达到,那为什么不跳过击溃商军这个中间过程呢?义军的强大逻辑能力让周军士兵听了后产生了不少疑惑,觉得义军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特别在看到义军的包裹越来越鼓的时候,采信了这种来自于现实的充满了绝对说服力的实例。
  周军的指挥官忍不住了,干脆甩开联军单干。但是王行之却极力避免跟他们的会战,将部队化整为零,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跟他们套圈圈,同时还抽空灭掉了好几波洗劫村庄城镇的义军小部队。义军将领有些生气,觉得是周军在他们努力夺回被商军强占的岛民们的民脂民膏时没有尽责的保护他们。为此特意在联军首脑会议上不惜撒泼打滚,应逼着周军指挥官同意暂停对商军残部的追击,一起携手将属于大家的财富保护起来。并在会上明确了两点,一是“大家”的范围,商国人士和亲商的岛民不属于大家的范围。二是保护的方式,有些便于携带的,比如金银等,不妨辛苦点带在身上,大件的艺术品等应该运到后方保护起来,以免毁于战火。至于亲商岛民怎么鉴定,这个也好办,家里有钱的、老婆漂亮的想必认为是亲商人群总没错。
  所以,茫崖城之战后,出现了后世军事家所不能理解的一幕,胜利的联军一方竟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茫崖城驻扎了近三个月之久。他们甚至一度怀疑是一种未被记载于史册的病毒导致了胜利一方的联军的战力下降而不得不放弃趁机扩大战果。
  得益于这些不能言明且出人意料的原因,王行之才得以且战且退。甚至他还借助沿途城市不断收拢残军,更令人震惊的是他那时候还敢来主动出击并击溃了少股联军对他们的抢劫。这样的战绩使得王行之的名字在商军中名噪一时,成为茫然无措的商军的一面旗帜。最终,王行之成功带着三万人的军队和沿途十几万的逃难百姓回到了浔阳城。
  回来之后的王行之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一仗商军高层的死亡率出齐的高,除了总督自杀身亡外,崇吾岛正副督军及一大批高级将领也或死或俘。换而言之,他本来一个中高层将领,现在突然一下子越过了十几二十人的序列,直接进入了高层序列,而且跟他同样因为活下来就跨入高层的将领,大都是其他城市的城守或督军,而这些城市现在都在岛民的联军的控制之下。换而言之,他们都成了光杆司令或是丧家之犬。所以整个崇吾岛的最高指挥权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了他手里。
  坏消息是因为这次失利,海温侯齐家自前一次因撒丁岛失利,被商君收回了海军统帅权之后,又一次遭受重创。这一次商军和宰相借着战败名义,决定撤销崇吾岛总督一职。齐家历任总督的传统由此终结,更糟糕的是齐家自此失去了全部的军权。这场战争的失败还引起了是不是要放弃崇吾岛,将全部精力用于西拓的争论。三个月后,作为农业派家族的王家派人送了一封信,信中要求王行之做好放弃崇吾岛的准备,随时回国,他的军事才能将被家族用于针对西边蛮族的战争。
  知晓这个消息后,王行之的心情有些惆怅,他行走在乱糟糟的浔阳城街口,一路上都在追忆自己来时的情景。前面的小广场是他曾经吊死那些将糠米以次充好混进军粮的奸商的地方。再往前走一个拐弯的两层小院是他刚来时的住所,在那自己将300多个孤独的夜晚用来整理整个军队的军需供应,绞尽脑汁的在既定的预算下为那些战士们多争取一件铁甲下的棉衣,一顶有护颈的头盔,哪怕是多一双最便宜麻鞋。每天早晨,隔壁的老婆婆都会送来一个煮熟的鸡蛋,说是见他每晚都很晚熄灯怕他熬夜伤身体,送个鸡蛋给他补补。自己后来早已搬离,也没时间回去看看她。
  想到这,王行之去集市上买了两只鸡,兴冲冲地拎着去找那婆婆。走到了门口时,忽然听到了屋内传来一阵阵哭声,王行之朝门缝看去,只看到老婆婆扑在两具年轻的尸体上痛苦哀嚎。旁边的人不住的劝说,一个人叹了一口气:“哎,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周家婆婆一辈子行善积德,哪知她一只脚都要进棺材了,偏偏独子独孙被乱军给杀了!哎,好人不长命啊!”“是啊,就剩下了两个寡妇,这以后周家日子可怎么过呀?还不得给叔伯兄弟赶出家门吗?”王行之在外面听到这些话,偷偷的放下了那两只鸡,掩面而逃。
  逃出了一里多地后,王行之慢下脚步,想着今天一天没吃东西,着实有些饿了,就踱步来到了之前常去的名叫麻雀的小酒馆。虽然大半年没来,但老板也还认得他,一见他进来就热情的说道:“客官,可还是照旧?”王行之点点头,寻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独自一个人默默地喝着一壶酒。
  这时,酒馆里响起了一阵琵琶声,随后一个歌女开口唱到: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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