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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风从洛海来 / 第八章 纷争的源头

第八章 纷争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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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玄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头上被布头缠了起来,顿时一惊,托着昏昏的脑袋理了理前后的思绪后,暗叫不好,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对左右喝道:“君上在哪?快扶我去见他。”
  此时,元天穆和王维志、侯君集还在书房内议事,侯君集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像是开了个染匠铺。元天穆见到乔玄,立马站起来,走过去将他搀扶进来,亲切问道:“宰相身体可合适?”又转头对小太监说道:“快去煮两碗参汤,用最好的西陵参。”
  乔玄有些急迫地说道:“多谢君上挂念,并无大碍。海温侯呢,他现在何处?”
  元天穆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就说道:“已被我囚禁在了偏殿,刚刚正在和王中丞议他的罪名,这次必须要重重的治他的罪。”
  侯君集捂着他那被齐秦天砸扁了的鼻子,恨恨的说道:“这个老匹夫!他这是对整个北府行省的宣战!”
  乔玄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同病相怜的侯君集,说道:“君上,此事有不妥啊!大大的不妥!我恐怕齐秦天装疯卖傻是另有所图啊!”
  话一说完,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元天穆沉声道:“把梁子成给我喊过来。”
  不一会儿,梁子成就来到了书房,一进门就看到四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如在旷野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雄狮,他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心里直叫苦,话也讲不拎清了。
  耐心地听完他的讲述后,乔玄马上派人去查御医院,将相干人等全部隔离审查,盘查了大约2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乔玄的脸上阴晴不定,说道:“君上,现在是非常时期,切不可走漏消息。现在要对齐家所有人员进行布控,一有出城的立马逮捕审讯,另外还要在各处码头、驿站和交通要道设下岗哨,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出海和南下。一定要防止李承峰得到消息后狗急跳墙!”元天穆点点头,说道:“宰相这是老成之言,一切就以你的意思去办吧。”
  经这么一闹,天色已经渐黑,元天穆本想留他们三人继续研究如何擒捕李承峰的事情,但看到乔玄和侯君集那两颗带伤的脑袋,也没狠心说出来,四人便约定明日一大早再做商议。
  出了宫门,侯君集不想他们再看到自己受伤的脸蛋,转身告辞。王维志也正想和乔玄告辞离去,不想却被他一把抓住。
  “维志兄,不如一起同坐我马车吧,我们俩这几年生分了不少,好久没有同乘一车了。”说着就拽住他的手,往自己马车方向走去。王维志只好苦笑着说道:“真是盛情难却啊。”
  乔玄马车的制式跟他人是不同的,商国讲究尊卑等级,除了商君和宰相出行用的是8匹白色俊马,其他人等按照爵位最多可以用到6匹。而且,宰相的马车可以用玉石和黄金点缀,其他的官僚也是不行的。
  乔玄拉着王维志上了马车,车夫点燃了一支熏香后就出去驾车了。由于下午的时候锄奸派和保相派闹腾的太厉害,城防军将领得到了宵禁的命令。朝歌城四门落锁,一片肃杀,整个街市空无一人,黑漆漆、静悄悄。马车慢慢地踩过街道的青石砖,传来了一声声清脆而又清晰的回音。
  乔玄开口说道:“维志兄,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在夏启学宫求学时,有一位马夫子写的《论天下政体之得失》这本书吗?”
  “当然记得,那时你极力向我推荐,我拜读之后也誊抄了一本,现在还留在案头上。每每有空就信手翻阅,每看一遍总觉得受益颇多呢。”
  “不错呀,我当初也是因为这本书又继续在夏启学宫呆了三年,就是师从的马夫子。”
  “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乔兄求知求真,践行学宫校训,实在令我佩服。”
  “哈哈,维志兄,谬赞了。离开学宫后,我也一直在思考夫子的这本书。维志兄,以你现在的阅历和掌政经验,你觉得夫子这本书都有哪些心得体会?”
  王维志听得此言,沉吟不语,拱拱手说道:“那我就权且抛砖引玉了。马夫子从政权还未诞生的自然状态开始推理,推出了自然法理,提出了从财产人身权和参政权是人类社会的基本权利。并认为可以从这两个维度横向比较政体的优劣。更难能可贵的是,先生提出了政体的优劣之分只能横向比较,不能脱离实际进行纵向比较。也就是政体改革应该保持循序渐进,以免太过超前而不适应实际。比如夏国,几百年来的改革越来越激进,首先是贵族和平民同权,无论是选举执政,还是国家外交、军事、人事等重要事情,都由国内公民一人一票投票表决。最后,甚至以防止独裁者为名,通过了放逐法,只要在选举日,有超过两万名公民在陶片上写下放逐者的名字,那人就得流亡国外十年!可笑的是,最后一位被此法逼迫不得不准备流亡的太甲大帝,刚出於阳城没多久就因大流国举兵来犯,又被那些投票流放他的人迎了回去。民心善变如斯,平民岂可与贵族同权?此夏国之失也!”
  “维志兄,所言甚是。那周国政体有何不妥之处吗?”
  “周国早期采用王政,王权更迭并非世袭,而是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之后贵族们借口七代王暴虐无道,废除王权,由贵族元老院和公民大会选举的两位摄政共同()执政。这里面的问题是:原先王权-元老院-公民大会的三角结构,变成了元老院一家独大,贵族和平民的矛盾因为缺少了王权的协调而越来越突出。幸亏周国一直强敌环伺,常年征战不断,加上贵族们打仗时往往身先士卒、勇于牺牲,这才平息了平民的愤怒,要不然双方早就兵戎相见了。但是周国的这个深层次矛盾依旧没有缓和的迹象。”
  “正是如此!周国的内部矛盾就是财产分配不公,而又将参政权又和财产相关联,财产多投票数就多,而且只有贵族才能当官,封闭死了平民上升的渠道,致使富者愈富,穷者恒穷。现在这个矛盾因为战争而迟迟没有爆发,一旦停战,崇吾岛这块肥肉将会成为他们内部分赃不均的导火索。相信用不了十年,就会造成难以弥合的割裂。十几二十年后,内战、分裂必然会降临在镐京城内。”
  王维志听后,不得不为乔玄对局势判断的正确性和开阔的视野而折服,他开口问道:“乔兄,那你认为我们大商的政体在哪些方面存在问题?”这些话本是犯忌讳的,但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早就已经跳出了规则的限制。因为他们是制定规则的人,规则从来都是他们用来束缚自己之下的人的。
  乔兄正了下衣冠,开口说道:“要问大商政体出了哪些问题,不如先问大商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大商以商立国,以至于整个洛海将做生意的人都称之为商人。重商主义固然令我们物质丰裕、国库盈满,但另一方面又令我们的人民心里充满了狡诈,脑里充满了欲望。尤其是海商获利之巨与普通自耕农收入之低,形成了财富上的鸿沟。老海温侯想效仿周制,却打算将周国的以不动产计算投票权数,更改为动产。如此一来,在田间地头劳苦耕作的老农们的投票权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岂不是连现在都不如,要落得跟奴隶一样的地位了吗?这我宁死也不答应!
  再来说说兵制,周国是兵权和行政权统一,我们是两者并行。兵权却分散掌握在不同人手里,朝歌城的禁卫军在君上手中,海军之前在齐家手里,北府军是侯家的,云雀军在李家手里,新的西域军在我乔家手里。反正是谁有钱,谁就可以雇佣军队,这样的军队可以打必胜的仗,却无法指望他们打持久战,更别想他们能逆势翻盘。
  所以,我一直奉行耕战之策应为国体。有田者不用缴税,只需服兵役。田多者自备武器战马,或为骑兵,或为重甲步兵,田少者为轻装步兵。农忙时为民,闲时聚阵演练,遇战则陷阵拼杀,上保君王社稷,下保财产荣誉。如此君民一心,军民一体,不正是强国之道吗?
  这就是我的目标。为此,我曾经说服君上和各大世家开创科举取士,在平民中选取优秀的人才,提拔为士族,保证人才的向上流动性。以后将由代表贵族的门阀和代表平民的士族共同参政。虚君实相,君主战事,相管内政,君为世袭,相由推举,这就是我的毕生理想。”说完这些,乔玄心里一阵激动,暗自想到:马夫子,这是我乔玄此生的奋斗目标。您的理想国,共同生产共同分配,人人平等的国度,将会薪火相传由我们的后人一一实现。
  王维志击节长叹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相爷,感谢您今天跟我吐露肺腑之言,您的理想及其远大,我弗如也。今天您对我推心置腹,我也就开诚布公了。您为什么要非杀李承峰不可?”
  乔玄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是非杀他不可,只要他肯交出兵权,离开西陵,我愿向满天神明起誓,保他做一辈子的富家翁。”
  “这是为何?”王维志依旧不解。
  “十年前,我曾去过西陵,那时的李承峰刚刚继承西陵总督之位没几年,却将整个西陵治理的井井有条。不但将周边各部蛮族打的服服帖帖,不敢衅边滋事,逼迫他们将族中权贵少年作为人质交到西陵城,与李氏子弟同吃同住,一起接受商国教师的教导。并且,说服了商国内大量的失业农民和破产手工业者前往西陵城兴修水利、开垦农田、成立作坊,鼓励他们与当地土人通婚,并赐予土地。那时西陵虽然依旧贫瘠,但却一片欣欣向荣,孕育着蓬勃的生机。
  特别是当我了解到了李承峰原先只是李家的一门偏房,加之自小体弱多病、为人痴傻,根本无缘家主之位。但他在生母被逼跳井后,突然好像换了一个人,自此奋发图强开启了问鼎西陵总督的征程。他这一路走来,可谓波澜壮阔,其中之间艰险丝毫不比元氏代姜来的轻松半分。当时,我就起了惜才之心,邀他一起来朝歌辅政,并承诺只要他肯休妻,我乔家的女子他想娶谁就娶谁,甚至会不遗余力地助他登上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乔相求才若渴,虚怀若谷,实在令人敬佩。现在想来,那李承峰应该是拒绝了你的好意喽。”王维志说道。
  “你莫急,并不是你想的因他拒绝了我,我就起了杀他之心。当时,他与我促膝详谈,问了我施政的理念。我就将刚才与你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你猜怎样,他忽然勃然大怒,说我这是乌托邦误国,要将整个商国拖入尸山血海;还说什么权力不可私有,财产不可公有;什么绝对的权力必然带来绝对的腐败,一旦失去了对最高权力的制衡,窃取权力者必将实行暴()政;什么美德来自于商业,商业是诚信的外在驱动力,没有商业的地方产生不了美德;什么重农抑商到后来必然会演变成压制民智,愚民政策盛行,最后整个国家只有在暴民和暴()政之间轮回而逐渐腐朽......”说到这,乔玄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双目圆睁,四肢僵硬,一改平时的温厚形象。王维志听后,沉默不语,细细思索。
  乔玄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深呼吸了下,调整情绪,继续说道;“我们当时长谈了一日一夜,谁也没有说服谁。次日之后,我兴意阑珊准备启程回朝歌,李承峰赶来劝我放弃心中的理念,不要折腾,好好地做一个平安宰相。我勃然大怒,当即就训斥了他。他说道,乔玄,你心里的那个国度不是天堂,凡人皆有私心,你强行打造这么一个人间天堂只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让地狱降临。我为之气结,就拿剑砍他,他一把用手握住了我的剑刃,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此唯有以力证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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