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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汉 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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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03年十月,中原大地秋风萧瑟草枯叶黄。
  固陵城外,城外四周楚军大营相连,将固陵团团围住。
  城下,霸王项羽在阵前箕踞而坐,端着酒爵,眯缝着眼笑盈盈地看着固陵城头的刘邦,举爵相邀道:“汉王,今日天寒,可否出来陪兄弟我喝杯酒,暖暖身子。自当年咸阳霸上鸿门一别,咱们弟兄可是数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了。”
  城头上刘邦摸摸嘴边的胡须,皮笑肉不笑地对项羽说道:“霸王贤弟,哥哥我也想与你共饮,只是城外野地里不便,能否请兄弟你孤身一人进城,你我兄弟好好聚聚,不醉不休。”
  项羽闻听虎地站起,重瞳圆睁,手按剑柄:“好,既然大哥相邀,我项籍一人进城与你喝酒就是。”
  项羽说罢,大步向城下走去。身后楚军阵中纹丝不动,但暗中蓄势待发……
  刘邦本意是想吓唬吓唬项羽,谅他再勇也决不敢孤身一人进城。没曾想项羽竟然毫不畏惧,真要孤身进城。这下子刘邦反倒慌了,只见他在城头连连摇手:“兄弟且慢,为兄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请兄弟进来喝酒好了。”
  项羽哈哈一笑,转过身子,对楚军阵中挥挥手,楚军大将钟离昧跨马持枪耀武扬威地在走到阵前,将汉王刘邦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气的刘邦在城头吹胡子瞪眼,内心暗暗发狠,有朝一日,定要将你这厮千刀万剐。可眼下就是不敢出城应战。
  刘邦扶着城垛伸长脖子遥望东北方向,只见愁云蔽日,长空雁叫,不见一丝烟尘。
  刘邦对身边的张良骂道:“他娘的,老子天天被困在这里挨打挨骂,那韩信、彭越就是不发救兵,这二人老子待他们不薄哇。韩信要当齐王,,老子就让他当了齐王,彭越不过是一个山野草寇,老子也让他做了魏国丞相,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子房,你说这二人为何还不派救兵来呢?”
  张良:“大王,你自以为待人不薄,可人家并不这么看,你想想韩信虽然被封为齐王,但不过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得到土地,那彭越为您屡立大功,更是什么都没得到,不过一个区区相国而已,而现在魏王豹早已死了,彭越当然想封王,听说齐王田横和他手下的伍佰剑士被韩信打败之后,最近又跑到他那儿去了,田横与彭越是过命兄弟,要是二人搅在一块儿与项王联手,这大势可就要糟了。”
  刘邦揉着鼻子:“先生,依你看,眼下该怎么办?”
  张良默然不语。刘邦急得跺脚:“我的子房,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了,你还不给我出个主意吗?”
  张良抬头:“要想摆脱困境,大王得放点血……”
  刘邦一愣:“出血……?”
  张良:“对,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王不给韩、彭他们实实在在的重赏,就甭指望他们给您卖力气。”
  刘邦低头沉思良久,一拍大腿:“好,既然要放血嘛,干脆就放个痛快,请先生派人转告他们,只要他们给我打败了项羽,历下以东的地就全是齐王韩信的,一切租税钱粮都是他的,彭越现在就当梁王,大梁一带的土地都归他使唤,但是他可要把田横这条大虫看住,最好能拉过来,不然也得……”刘邦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张良会意点头。
  
  雾霁雪睛,魏国睢阳城外,十数匹健马在雪地里围绕着一个拳头大小中间镂空外包的皮革的彩球追逐击打。马匹上骑士个个手持长杆争先恐后地击打着彩球。只见彩球时而在地上翻滚,时而在空中穿越。一灰色骏马上的黑衣大汉快速追上落地的彩球,一弯腰,挥动手中长杆,猛力击打地上的彩球,那彩球“嗖”地一声,腾空而起,划起一道弧线,远远地向雪地中立着的一道球门飞去。马背上诸骑士轰雷般地叫一声“好”,声音尚未止歇,只见那眼看就要飞进球门的彩球,不知怎低,“嗖”地一声又向黑大汉飞回。众人惊呼声中,黑大汉扬手接住迎面而来的彩球,只觉得手心微微一震,不由得大怒道:“好大的胆子,谁敢败俺的鞠运?”
  只听得远处球门处,不知何时立了一骑白马白衣之人,手持长剑正笑盈盈地望着黑大汉。因为骑马之人人马皆白,故雪地中一时不易察觉。
  只见那白衣人将长剑插入腰间,策马向黑大汉驰来,来到近前,双手抱拳施礼道:“贤弟好兴致,雪地击鞠,丰神依旧,愚兄一时技痒,将贤弟击出的彩鞠击回,败了贤弟的彩头,愚兄在此赔罪了。”
  那黑大汉向白衣人望去,猛然一惊,原先满脸怒容顿时眉开眼笑。
  黑大汉慌忙滚鞍下马,上前拉住白衣人的马缰,笑道:“大哥,你啥时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派人送个信来,兄弟也好出城迎接。”
  那白衣人早从马上下来,拉住黑衣大汉的双手:“贤弟,两年未见,贤弟一切可好?”
  原来,那黑衣大汉正是魏国丞相彭越,白衣人是齐王田横。田横自博阳兵败之后,有国难回,只好率手下门客来投彭越,暂时避难再定行止。而今日恰逢彭越带人出城鞠戏(打马球),没想到兄弟二人在此相会。
  田横仔细端详彭越:“贤弟,二年未见,你可发福不少哇。”
  彭越摸摸略微隆起的小腹:“大哥,我可不比你,我是傻子多肥膘,能吃能睡,自然会长肉。”
  二人哈哈大笑。在雪地上并肩而行。
  彭越:“怎么,就大哥你一人吗?”
  田横摇摇头:“俺还带了些人马。”
  田横射出一枝响箭,远处树林深处驰出一队人马,人马来至近前,虽然队伍中不少人包扎着伤口,但仍部伍严整,精神饱满,丝毫没有败仗后的颓态。
  彭越目光中流露出赞叹。“大哥,这就是你手下的那伍佰剑士吗?”田横含笑点头。
  彭越竖起大指:“真是一群汉子!”
  彭越、田横上马。
  彭越用马鞭一指前方:“大哥,有话俺们进城慢慢说……”
  彭越带着田横等人纵马向城中驰去。
  夜,彭越相府大堂,彭越置酒给田横等压惊。
  舞女在乐曲中婆娑起舞。
  彭越:“大哥,你看俺相府中的歌舞如何?”田横心不在焉地:“甚好,甚好。”
  音乐更加淫靡,舞姿更显柔媚。在堂上众人昏昏欲睡。
  一舞女手持酒爵舞至田横面前做献酒状,田横巍然不动,对彭越正色道:“贤弟,恕大哥直言,此乃郑声,为政者必先弃之。我齐国圣人孔夫子说过‘放郑声,远佞人’,意思就是不听靡靡之音,远离奸佞小人,国家才能得到治理。贤弟还是不听此郑声为好。”
  彭越脸色微微一红,点头道:大哥说得是,俺老彭也觉得这乐舞软不拉塌的怪不是味。”
  彭越朝舞女乐师们挥挥手:“退下!”
  舞女、乐师等慌忙退下。
  田横笑道:“这原也怪不得贤弟,此地原先就属郑国故地,有此乐舞流传本不奇怪。似俺齐国流传的就是韶乐,《论语》曾云:‘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赞叹道‘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意思就是说,孔老夫子在齐国听到《韶》乐,高兴的三个月都不知道肉的滋味,说:‘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美妙的音乐啊。’因此凡乐奏,以《韶》为正。”
  彭越:“大哥,俺是粗人,不知啥正的邪的,不过是胡乱听听就是,好歹俺现在也是一国之相了,猪鼻子插大葱,总要装回象不是,不能让人太笑话了。但俺也听手下文人说过,韶乐乃是华夏正统大乐,要用王室七十二编钟排列敲打演奏,可惜此处没有这些玩意儿,也无人会奏,不能让大哥欣赏了。”
  田横摆摆手:“不妨,当下非常时期,虽不能闻《韶》之辉煌,但听听俺《齐风》之民曲也是好的。”
  田横朝座中司杰微微颔首,司杰会意站起,从腰中拔出一管玉箫,那玉箫长稍逾尺,晶莹剔透,两端微有斑黄沁色,一望可知流传久远的宫中宝物,乃是齐国姜氏世代相传的乐器,田横妻子姜氏临死前将其传给司杰。司杰视为至爱,须臾不肯离身。
  司杰将玉箫靠近唇边,略一停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吹箫,箫声渐渐响起,时而呜呜咽咽如松下清泉,沁人心脾;时而清亮激越如雁过长空,开人耳目;箫声抑扬顿挫,高下相随,极为和谐。满堂人皆为之倾倒,那箫乐吹奏的正是《齐风·甫田》,乃齐王田横等人故国乡音,田横等人不觉悠然神往。
  随着乐曲地流淌,田横不禁击节并低声和而歌之,座中众人亦随之相和,大堂之上一时间响起低沉有力的歌声:“……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这《齐风·甫田》乃是怀念远离的亲人之作。特别是“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是形容一个头顶结着两只翘起发髻的总角可爱儿童,数年不见突然长成一头戴冠帽的英俊青年。
  乐曲声中田横眼前幻化出齐国无垠的原野,原野上长草萋萋,一丫叉结着头角的小男孩在田野上奔跑嬉戏,小男孩突然随风而长,变成一骑奔马,马上一带王冠的男青年,男青年猛回头朝田横大喊:“叔叔!”原来田横眼中出现的幻影,正是潍水一战溺水而亡的侄儿齐王田广。那田横本无子嗣,向来视侄儿田广为亲子,爱若己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战死疆场。田横思至此处,痛及肝肠,不由得轻叫一声:“麟儿……”霎那间幻影消失,箫声渐渐止歇。大堂上烛影摇晃一片寂静,人们还沉浸在乐曲的意境中,许多人眼中湿润,默默地流出泪来,
  彭越见众人情绪悲沉,急忙端起酒觥对田横说道:“大哥,今晚你我弟兄相会,是大喜事,应高兴才是。来,兄弟敬大哥及在座的各位英雄豪杰一杯。各位远来是客,彭某在此先干为敬了。”
  彭越说毕将酒觥中酒一饮而尽。田横急忙拿起酒觥:“贤弟说得是,是愚兄我失态了。来,俺们大家一起痛饮此酒,不要辜负了彭相国一番美意。”
  田横仰面喝干觥中酒,其余众人也纷纷举觥而饮。
  当晚,彭越与田横等人放怀痛饮,兴尽而罢。
  睢阳,彭越相府内堂上项羽使臣和彭越分别凭几而坐,彭越面前几上摆着一锦匣,匣内一颗金印熠熠生辉。
  项使;“项王的意思,方才小臣都已经说清楚了,王印也已献上,只要彭将军归顺项王,不,只要彭将军你持中立,既不帮楚,也不帮汉,项王愿封将军为魏王,原先魏国的土地归魏王所有。将军
  你可要知道,项王不比汉王,项王说一不二,令出如山,不像汉王那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彭越看着金印低头不语。
  项使:“小臣还想求见一人。”
  彭越抬头:“什么人?”
  项使:“齐王田横!”
  彭越一惊。
  项使:“听说齐王横及门下伍佰壮士已到数日,项王也想见见他们,特命小臣带点薄礼,请将军允小臣面呈齐王。”
  彭越:“项王的好意,俺一定转给齐王,但他这几天闹点小病,不便见客,等他病好了再说不迟。”
  项使露不悦状,彭越侍从入内于彭越耳旁附耳禀事。
  彭越向项使:“请先生先去休息,,我明日再给先生答复如何?”
  项使起身离座而去。
  彭越向侍从:“请他进来吧。”
  随从领汉王使臣入内就坐。
  彭越:“先生由汉王那儿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汉使从身边掏出一锦匣献上。
  汉使:“请丞相过目。”
  彭越微笑打开,一个金印赫然现于眼前。
  彭越故做不解地:“这是……?”
  汉使:“恭喜大王,汉王已封您为梁王,只要大王起兵和汉王会合,灭楚之后大梁周围一带的土地都是大王的,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彭越看看面前两个锦匣,从匣中取出两颗王印,分置两手比比大小,掂掂重量,
  彭越大笑:“哈哈哈,没想到老子当了三年丞相,现在一天内倒封了两个王。”
  彭越收住笑容朝向汉使:“汉王还有什么吩咐?”
  汉使:“汉王还有一事想问大王,听说齐王横及门下伍佰士数日前已到大王府上,不知是否有这事!”
  彭越:“不错,确有这事。”
  汉使:“汉王的意思是想和齐王重修旧好,共同灭楚;灭楚之后,还可让齐王到齐国去。万一齐王不愿合作,汉王的意思是想请大王俟机除去,以免后患。”
  彭越一震,摆摆手:“人家有难来投,俺不能做此不义的事。”
  汉使:“大王既然不愿动手,至于少也得给汉王看好田横及他手下的那批人,不能让他们继续与汉王作对。”
  彭越点头:“俺可以向齐王转达汉王的意思,至于他如何做,我不敢担保,不过,你可以告诉汉王,我彭越跟他走就是了。天晚了,先生劳累一天,先去歇息吧。”
  汉使起立走出。
  
  夜,彭越内堂。
  田横,彭越二人凭几而饮,促膝相谈。
  彭越:“大哥,白天的事你都知道了,汉王和项王都来给我封王,也都想拉你入伙,你说俺们该咋办?”
  田横低头不答,只是伸出筷子去拨弄面前盘中肉食:“贤弟,你看这两块羊肉多肥,愚兄都不知道该先夹哪块了……”
  彭越听到田横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先是一怔,随即就意识到田横话中有话,不由得哈哈笑道:“大哥,肉再肥,一口也只能吃一块啊,哪能一口吞两块不是?”
  田横将筷中羊肉放下:“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切记过大,否则伤身。贤弟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田横起身绕室而行。
  田横眼光在墙上一幅画跟前停住,那画中炉火正旺,一赤膊之人正将数枝长剑放入火中熔化,炉旁一张新铸之犁,旁边两行秦篆,田横不觉脱口吟出:“剑化犁兮,期以何日?”
  彭越起身走至于田横身旁:“大哥,这是此地一老夫子送俺的,天下人都想太平啊,可一山不容二虎,只要汉王、项王中有一人想做皇帝,这铸剑为犁什么时候能盼到呢。”
  田横转过身,望着彭越一字一句地说:“贤弟,眼下楚汉相争,,你看日后谁能得天下?”
  彭越走到几旁,拿起酒觥,饮了一口,沉思片刻:“大哥问的好,依俺看,那西楚霸王项羽力能拔山扛鼎,那根戟杆儿,没谁挡得住。刘邦多次败在他手下,连亲爹婆娘都让人逮住了,可是,打天下光是一枝画戟儿能成吗?项王残暴好杀,先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卒,后又杀了义帝,每次占一个地方,就烧杀个干净,天下人怕他而不服气他,汉王眼下虽一再败在他手下,但汉王以仁义待天下百姓,手下有帮能人相助,各路诸侯依附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彭越饮了口酒:“大哥,说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但你以前不是说过仁者无敌吗?照俺讲,日后这天下,多半要姓刘吧。”
  田横朝彭越深深一揖:“好!贤弟果然见识过人,肝胆相照,真不枉俺与你结拜一场,来,大哥敬你一杯。”
  二人端起酒觥相视一笑,仰首而饮。
  田横:“方才贤弟问俺,楚汉封你的两颗王印,你该接谁的?这不很清楚吗,你刚才找到答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谓‘道’,即‘仁’也,谁能以仁待天下人,天下人就助谁,谁就能得天下,项王眼下虽看上去还很强大,但已失去人心,贤弟当梁王比当魏王要踏实得多啊。”
  彭越:“大哥,你呢!你怎么办?人家可是都看好你和你手下那些能人啊!”
  田横淡淡一笑:“俺吆,俺是既不能帮楚,也不能帮汉,项王跟我有杀兄之仇,汉王跟我也有杀侄之恨,你说,我能去帮仇人争天下吗?”
  彭越:“那大哥想咋办呢?难道就这样罢手不成。大哥去年借我的两万人马还在这里,俺还能再给大哥一些人马,大哥还可以东山再起嘛。”
  田横摆摆手,指着墙上的画:“不,贤弟,铸剑为犁,期以何日?我如今是不想再动刀兵流血了。眼下我降不能降,战不能战,唯有静以待变。坐山观虎斗,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贤弟,汉王虽说然待百姓仁义,但这人性格无赖反复无常不讲信义,与他同患难容易,共富贵却难,贤弟今后在他手下做事,可要小心了。”
  彭越抓住田横之手:“大哥……”
  二人四目相视,隐隐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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