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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群人来势汹汹地造访饭店的时候，时阶正在后面的停车场那调试着那对老夫妇开来的车。去喊他的正是对门服饰店的女老板，她站在一个稍稍隆起的小沙丘上对着离自己百米远的时阶喊道：“时老板，有人来了。”
时阶从车座上跳出，右手扶着车门沿回道：“是谁啊，客人吗？”
“不是。”
“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几分钟后时阶来到了小沙丘上，女老板还在那等她。
“那些人又来了。”女老板面露难色。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啊，这才第二天就做出行动了。”时阶用手套拍打着自己裤腿上的沙灰说。
“出什么事了吗？”
“放心，我心中有数，他们抓不住把柄，毕竟在这个世界法律保护的是我们。”
“可他们都很蛮不讲理。”
“放心吧，留在这个世界的人还有很多呢，即使仅为原先人口的百分之一，但他们一样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个世界里缺少有血有肉的战士。”时阶一边说一边望向迷雾般的能量罩。
饭店的百叶门被两个壮汉守着，其他人散落着坐在店内八张桌子的各个地方。他们当中有两个日本人，四个韩国人，七个马来西亚人，剩下的五个人则都是中国人。还有一个带头的领导坐在柜台里摆弄着剔透的酒杯，他同样是中国人。那十八个下手全都训练有素地正襟危坐，带着墨镜，穿着左袖上缝着“HFO”字样徽章的制服。
时阶从后门走进饭店，他没有一点慌张的神情流露，好像常态的客人上门一样波澜不惊。
“没必要守着那两扇破旧的门，半年也不会有一个客人的。”时阶漫不经心地对那两个壮汉说。
“嘿，时兄，你终于来了。”坐在柜台里的领头假装兴奋地要与时阶拥抱。
“别套近乎，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葛部长。”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也曾是同事一场，干嘛对我这么冷漠。”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你能有什么事。这地方现在半年都等不到一个人来，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还是说你在做什么被明令禁止的事？”葛部长双眼须兒。
“明令禁止的事？我倒没听说你们信奉的新世界造物主做过什么决定，明令禁止这个世界的人做什么事，反倒那位造物主曾说过这个世界会给予人类最大的自由。”
“哈，时兄弟啊，主在那个世界里呢，你看到了吗，那个迷雾里头。在这外面，替主做决定，办事的是我们。”他指了指自己的徽章：“我们‘HFO’说这前原世界该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们说了算。”
“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力了？‘HFO’不就是个地下组织吗？有哪个国家认可存在吗？既然名存实亡，我们何必听你们指挥。”
“啧啧啧，前原世界还有多少国家？一百来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半的国家都举国迁进‘智界’了。人口呢？先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你想，到底是谁还在背后任劳任怨地保障这个世界运行下去？‘HFO’不做？让剩下的几千万人自生自灭？通过战争再选出新的领导者？到时候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过吗？不是‘HFO’在背后支撑，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早就完蛋了。”葛部长越说越兴奋，声音逐渐暴躁。
“那些进入‘智界’世界的原统治者，以及你口中的主，他们都说过留下的人类是不该被放弃的文明。所以我们应该按照‘智界’计划未实施之前那样正常生活，而不是被一个蛮横霸道的组织囚禁自由。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你们的专制恶行找了个借口，不是吗？”
“不管你怎么说，但……密谋造反这种罪行，在哪朝哪代不是该被杀了的？”葛部长失去辩解的耐心，表名了来意。
“所以你今天还是来调查我的咯？”时阶面无表情的说。
葛部长从座位上站起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说：“上周，我们在长三角地区抓捕了一个抵抗组织。你说，‘智界’世界那么好，人人都能完成梦想，生活毫无缺憾，干嘛就总有人抵制它呢，我就搞不懂啊。你说就十几人的小组织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啊，对吧，但他们的头目反倒厉害，居然全身而退躲了起来。我们一直找不到那人的位置。但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个人并取得联系，厉害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给我说完嘛。‘亚太区入口处的一名摆渡者，我知道那个世界的真相，诚邀您共筑大事。’这句话写的不错，简洁明了。”
时阶的脸上突然一沉，从未有过的慌张缓缓袭来，但他语气依然看不出破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还要我继续说吗？自己交代，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嘛。”
“你不信自己看啊。”时阶果断地将自己的手机往他面前一扔。葛部长被吓得站了起来。
“你在激我？我不会傻到到手的证据都不查。”说完葛部长拿起手机开始寻找两人的对话。但翻来覆去十几遍也没找到任何证据，他不免有些失望。
“怎么了？诬陷完别人发现自己被打脸了？没法在小弟面前收场了？”时阶笑了。
“今天算你走运，不错兄弟，我们不用这么早就翻脸不认人了。”葛部长强颜欢笑。
“那么不送，带上你的人走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葛部长带着失落与不甘的神情离开饭店，上车前对一个身材矮小的下手踢了重重一脚喊：“你狗眼是瞎了吗？这点事都办不好，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在这沙漠里。”
那位下手委屈地连连道歉：“我亲眼监视到的手机屏幕，怎么会没有了呢？”
“蠢货，我要的是无法销毁的证据，无法销毁的。”
“明白，明白。”
一行人开车扬长而去，女老板和时阶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直到完全看不到车子带起的沙尘才松了口气。
“好险。”时阶吐了口气说。
“是啊。”女老板瘫坐在椅子上：“我也回去店里了。”
走到半路时阶突然叫住女老板：“方芸。”
“嗯？”
“你想过进入那个世界吗？”
方芸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迷雾说：“那里面太好了，太完美了，我不想去。”
“哦，行。有你在对面还挺好的，至少有个人说说话。”
“嗯。”方芸轻轻地笑了一下回去了。
就在她刚进了服饰店关上门的时候，时阶看见，刚才‘HFO’离开的方向，遥远的道路尽头，隐隐约约有两辆车席卷着飞沙走石冲来。
警局大厅，此时除了时晷空无一人，他正坐在刚才审讯了殷实和他部下的那张桌子前胸有成竹地等待着，好像方才局长对他私自做主发布新闻公告的行为进行的严加指责并未给他带去任何退缩念头。他的面前整齐摆着两部从事发现场搜回的手机，他知道那两部手机将是他接下来谈判中能够用到的利器。
急刹车的声音一闪而过，好像车还没停稳就被关了引擎，引擎声还未完全息褪车上的人就跳了下来重重地关上车门。
警局大厅的玻璃门被急促推开，时晷警官反倒悠哉地说道：“急什么，急什么，刚才要是好好开口说话，现在也不至于这样狼狈不是吗？”
殷实完全不理会这句话，恶狠狠地看着时晷说：“你知道你做的事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别，打住，我只知道公众有权利知道他们生活的环境是否足够安全，而我的职责就是保证这份安全。这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恐怖袭击事件，如果我不公布事发的细则，民众就会一直陷在惶恐不安之中，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摘除这种惶恐不安，提供公众一个安全、和谐的社会环境。”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会阻止。但你至少要按事实说话，而不是胡编乱造一个故事。”
“胡编乱造？你觉得我在胡编乱造？我得到的证据哪一点没有指向新闻里报道的那样？我没说的部分，暂未得到证据证实的部分，新闻里有提到半点吗？”
“你说的证据，难道仅是几句云里雾里的短信对话？你认为神秘人就是袭击组织？”
“我可没那么草率，你看看这个人的手机。”时晷将另一部手机推到殷实面前。
“这个是？”
“那位马总贴身保镖的手机，也就是张慧杨的爸爸的手机。”
“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看他的短信聊天记录，同样是一个备注为‘M’的人发来的消息。”
殷实看完短信内容，不禁眉头紧锁：“这内容，这不就正好说明发来消息的是同一个人，如果都是袭击组织的话，你的猜想就解释不通了。”
“是吗？如果他们为了各自利益呢？贴身保镖与马总根本不是一边的呢？”
“这……”殷实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应该感谢我。”时晷往椅背上一躺说道。
“为什么？”
“至少我没有在公告里提到你们‘HFO’。”
“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一开始就说啦，公众有知情权。”时晷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
殷实被时晷的气场震慑到，眼神躲闪，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他：“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到那时你就不能回头了，说白了你的生活将永远与‘HFO’联结。”
“什么意思？”时晷疑惑地问。
“这个组织就像你猜到的，还是不能曝光于公众视野里的地下组织，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被给予特殊权利，但你应该能够明白，越是这样的组织，越会管控严格。”
“我能够明白。”
“你确定做好准备了？”殷实再三强调。
“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行。‘HFO’的中文全称是：人类未来组织。它形成于2005年，最初由世界上七个来自不同国家的计算机、互联网、生物科技、物理、数学领域的顶尖科学家组成。前期总部设立在奥地利——其中一位科学家的家乡，之后随着组织不断壮大，其在除奥地利外的其他四个国家设立了分局，分别为：中国、澳大利亚、美国和俄罗斯，五方势力互相监督、互相弥补。从那时起，‘HFO’就开始有了长远的目标计划：研究、维护并利用超前科技，为人类未来生活及火种优良延续创造可能。”
“那你是干什么的呢？”时晷问。
“我是一个调查部门的部长，为了调查社会常态中可能出现暴露‘HFO’存在的事情，并将涉事人员安顿好，尽可能地抹掉‘HFO’在公众社会中的痕迹。其实发展到现在的‘HFO’并不只是简单的研究科技那么简单，科技研究部门只是一个小的分支。最重要的还是决策的提出，就像今天洞开科技公司发布的最新科研成果——‘悟’人工智能系统。该系统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类在未来完全依靠人工智能生活，降低生活成本，提高生活质量，帮助人类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但至于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只是大方向如此。这种人类未来走向的决策就是‘HFO’存在的最大意义，因为是先行者的超前意识行动，所以不希望在现代广为人知，现代人需要过好他们这个时代的生活。”
“人工智能替人类工作？人类享受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吗？”时晷似乎听懂了。
“是的。”
“‘HFO’会阻扰正常的人类历史走向吗？就是说它会为了让世界走向它预定的方向而发动一些，你懂得，就是可怕的事情。”
“这点你完全放心，‘HFO’永远都会为了人类做事，它只是做辅助作用，帮助人类更好发展。”
“是吗？”
“对啊，你有什么可怀疑的吗？”殷实不解地问。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们组织为什么要发动这次袭击呢？从监控看，那群袭击者的目标很明确：‘悟’人工智能系统，因为他们一进来就对着屏幕扫射，还有就是庞苝博士，他是研究出那个系统的主要研究人员。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事先通知马总和张海潮保护好庞苝博士呢？难道不矛盾吗？”
“你说的对啊，组织到底在做什么？”殷实不解地视线游离。
“要我说啊，就是你们组织内部出现分歧了，有两股势力在斗争。”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殷实的胸膛，他呼吸急促，猛烈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殷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猛然想到了“奉献者”。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殷实的猜忌，电话那头，他的矮个跟班慌张地说：“不好了殷部长，那个保镖的手机不在他身上。”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跟班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事？”
“我去找那两对母子的时候，正好在停尸房里见到了马总的尸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有一个细节很奇怪。”跟班压低了声音。
“什么细节？”殷实不免慌张起来。
“就是马总的左臂上没有纹‘HFO’那三个字母。”
“什么？”
“是啊，马总不是‘奉献者’。”
“那个保镖呢？”
“也不是。”
“不会吧。难道组织里真的……”殷实茫然的挂断了电话。
时晷看着他呆然的样子问：“是更加确定什么事了吗？”
短暂的沉默和冷静之后，殷实心情稍稍恢复说：“你真的打算融入‘HFO’了吗？”
时晷摊了下手说：“我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其他选择吗？”
“那我们可以合作了。”
“没问题。但至少你得先让我知道你了解到的事，不是吗？”
“我接下来说的只是我的猜想。如果我们已经认定‘HFO’中有两个势力存在了，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我的猜想是：保镖和马总是一边的，那些袭击者就是另一边的。袭击者是组织里的‘奉献者’。”
“‘奉献者’是什么意思？”时晷问。
“就是愿意为了达到组织的目标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人。”
“佩服。”
“袭击者的目的是庞苝博士和‘悟’人工智能系统，那么这些人肯定就是反对组织的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马总和那个保镖会事先收到袭击的消息呢？那个备注‘M’的人，肯定是即知道那场袭击，又是支持组织一方的人。所以我们要找到那个人，真相也就浮出水面了。我们该从何下手？”
时晷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要不直接发消息问问？”
殷实拍手叫绝：“我都忘了还有这件事了。”他拿起张海潮的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一句话映入眼帘——“请别尝试寻找，因为我在您无法认知的世界。”
“这句话一直都有吗？”殷实指给时晷看。
“是啊，我觉得这句话可能涉及到你们组织，所以发给媒体的时候将这句话截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殷实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不你直接问问？虽然对方可能不会回。”
“为什么？”
“你看最后张海潮发的那句‘你是谁’到现在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对方都没回。”
“那我直接打电话吧。”
“嘟”的几声后，电话里还是传来了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给我来问看看。”时晷拿过手机输入：“你说的我无法认知的世界是哪个世界？”
“你这问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谁知道呢。”手机响了，对方发来的文字让他们两人瞳孔震颤。
“时先生，您好，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还有殷先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