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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孟婆酒 / 团圆4

团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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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中是邹家遥那个三室二厅的家。
  富丽堂皇的内饰家装被白布覆盖,客厅显得如此寂寥与萧条。
  原本应该放电视机的地方换成了她的灵堂,笑得如花似玉的照片被摆在正当中,与这一片白色的世界形成巨大的反差,更加深了忧伤的气氛。
  不断抽泣的女人的声音。
  邹家遥看到沙发上坐着她六年未见的母亲,自分离那天起似乎老了有二十岁。一直精心盘起的发髻此刻凌乱披散在肩头,还隐约能见夹在其中的几丝白发。
  邹家遥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站在灵堂旁的父亲也沉默不语,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发现他的两个肩膀在上下起伏,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在不住的颤抖。
  这个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持续了好久。
  终于,她的母亲先开口了,声音是那么沙哑:“我要带女儿回去。”
  父亲一下就怒了,大吼着拒绝道:“这里是遥遥的家,我不会让她跟任何人走。”
  母亲讽刺道:“让遥遥再跟着你?你害得她还不够惨?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就这样吗!”
  父亲冲到了母亲的面前,抬起手,睁着愤怒的双眼,想要一个耳光下去。而母亲却不甘示弱地抬头迎上他凶狠的眼神,丝毫没有怯意。
  父亲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只是反唇相讥:“是谁当年扔下女儿和别的男人走的?”
  客厅内的气氛降至冰点,两人头一转,各自没再说话。
  巨大的悲痛化为理不清的烦躁在两个人心中盘旋不定。
  好像是为了化解这种紧绷的气氛,门铃声适时响起。
  父亲走去开门,门后一个胖嘟嘟的女生,头上严严实实地绑着一圈圈绷带。
  她礼貌地叫了声“叔叔”。
  邹父却没给什么好脸色,随意地给女生让了条进屋的路。
  女生走到沙发旁,又唤了声“阿姨”。
  邹母抬起头,她的反应比邹父要柔和很多,轻柔的声音招呼道:“是佳佳啊。真是对不起,头还疼吗?”
  父母俩都知道自己的女儿对眼前这个女生做了什么事。
  周佳瑶乖巧地摇摇头:“不碍事。今天是遥遥生日,我带礼物来了。”
  说完,她开始翻起背在肩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首饰盒,走到灵堂前,放到了邹家遥的照片前。
  邹母递给她三柱香,周佳瑶点燃香,笔直地站在照片前,闭上眼,动了动香肠似的厚唇,然后把香垂直地插入香炉中。
  很神奇的是,周佳瑶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邹家遥却把她的声音听得万分真切。
  “遥遥,生日快乐。也许你一直没有把我当朋友,但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唯一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礼物是我和你喜欢的阿宣一起挑的,他其实也很在意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接近,这才一次次找我取经。这个发饰是我和他在百货商店挑了一下午,精挑细选的礼物,你戴上一定很漂亮。本来我们想昨天零点给你一个惊喜的……为什么去的是你呢?我宁愿能够代替你,反正我们的名字也那么像。或者陪你一起走黄泉路,也能互相照应不是。上天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长方形的首饰盒被周佳瑶胖嘟嘟的手指打开,邹家遥看到里面躺着一朵玫瑰发饰,明艳靓丽、耀眼夺目,正是她跟踪他们二人时看到阿宣掏钱买下的那个发饰。
  酒吧中的邹家遥开始轻轻的抽泣。
  粉嫩的鼻尖瞬间变红,两只大眼睛盛满了泪水。
  曲琪把一盒纸巾放到了她手边,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下。
  女生哽咽着话不成句:“我,知,知道……一直就,知,知道……她,一直,直是这样……什么,都,以我,为主……只要,我,我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记忆中是那个庞大的身躯挡在自己的面前,用凶巴巴的口吻指着对面几个小孩说:“不许你们欺负遥遥!”
  记忆中是那张胖嘟嘟的脸蛋扯开嘴角,双手把当年最抢手的零食送到自己面前,说:“现在的小男生战斗力忒弱了,三两下就被我超了。这个我们一起吃。”
  记忆中是被几个坏学生围在中间,鼻青脸肿的模样还在倔强地警告:“你们别打遥遥的主意,有什么冲我来。”
  记忆中是面带寂寞,却还是口不对心地对自己提出:“我们别走太近了,这样其他人都会不理你的。”
  记忆中的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整颗心拔凉拔凉的,好像被人扔进了冰水里,呼吸也差点滞住。
  “周佳瑶!亏我那么多年把你当朋友!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其他人而疏远朋友的人吗?”
  胖女生瘪了瘪嘴巴,一副要哭的表情。
  “你想离开我是吗?行!当我邹家遥眼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再帮你说话,你也别来掺和我的人生!”
  “遥遥!”胖女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手,哀求认输,“我错了……”
  “遥遥?”
  一声清冷的呼唤,把邹家遥的意识拉回了现时现地。
  邹家遥两只眼睛哭得像两个大红灯笼,她抽了一张纸巾抹去眼泪、擦去鼻涕,声音中带着很重的鼻音,愈发地惹人怜爱。
  然而曲琪却冷冷地审视着这位女生,没有同情、没有关爱。
  “我有说过我的梦想吧?”见曲琪并没给出任何反应,邹家遥自己把话续了下去,“小时候我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一次荡秋千。但那个梦想破灭了。长大后我想要大家都喜欢我、围着我,热热闹闹、和和睦睦,事实却证明,那不过都是假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身边有很多人,但自己却像在另一个空间,那些热闹、欢笑都隔着一块屏障,很远。屏障的那头越是吵闹,这头却越是空虚。你问过我,为什么明明可以放弃佳佳却还是没有离开她。答案很简单,因为她是我的世界里唯一一个别人。如果把她都赶走了,那么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到这儿,邹家遥忽地长吁了声,下意识地抓起一颗长生果放在手中把玩。
  “看到佳佳和阿宣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很火大。我以为我在气佳佳抢走了我心爱的男生,但刚刚细心一想,可能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个男生把我的佳佳从我的世界中带走。到头来,一直都是佳佳在可怜我,并不是我在施舍她。她能离得开我,我却离不开她。”
  “那么,为什么要伤害她?”
  “不知道。也许,与其让人家带走她,不如我亲手赶走她吧。”
  邹家遥拍拍自己的脸颊,心里的负担一下子轻了,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挺好的,上天还是公平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还给佳佳一个自由的人生。小哥哥,我还能有下辈子吗?像我这样丑陋的人,不配吧?”
  邹家遥的笑容十分苦涩,苦涩中却藏着看淡一切的从容。
  吧台上的沙漏已经流去了大半,最后一柱细沙缓缓落下,归于静止。
  曲琪回头看向孟周,孟周冷漠地开口问道:“点什么?”
  不用问便知,血泪已经被化去,留下一滴忏悔之泪,孟婆汤可制、可饮。
  邹家遥思索了半刻,说了两个字:“团圆。”
  如果能有下辈子,她想要一个圆满的家庭,拥有一段圆满的人际关系,和和睦睦、欢欢喜喜。亲朋好友们可以围成一大圆桌,彼此挂着真心的笑容,开着善意的玩笑,交流真实的想法。让谎言和伪善无所遁形。
  十分钟后,一碗纯白色的甜品上了桌。
  “团圆。”孟周惯例的报菜名。
  这一碗却并非是酒,而是酒酿小圆子。
  一粒粒奶白色的小圆子肩挨着肩团聚在这小小的碗中,看着就分外热闹。
  邹家遥泪眼婆娑,拿起小勺子拨了拨碗里的圆子,它们立马一个个逃开了勺子,挨着身边的伙伴们四散开去,就好像邹家遥在和它们玩游戏。
  她捞起了两粒圆子送入口中,甜甜糯糯的触感在口腔中蔓延开去,粘牙的糯米搭在她的齿间,这种‘离不开’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一种安心感。
  酒酿小圆子,在她短暂的一生中竟然从未尝过这等味道。
  真是奇妙的体验,可惜,晚了。
  邹家遥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品味着“团圆”的味道,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不是她这一生擅长的假笑,而是自然的、纯粹的、不经修饰的,甚至有些垮掉的真心的笑容。这个笑容可能并没有那么漂亮,但毋庸置疑却是美的。
  当她舀起最后一粒圆子时,曲琪叫停了她,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短暂的一生,你怎么看?”
  邹家遥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曲琪却明白了许多,冲她道了声“谢谢”。
  小鬼适时出现在酒吧,面无表情地带走了吃完最后一粒圆子的邹家遥。
  “老板……”
  曲琪刚刚唤了声,孟周便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答道:“人的阳寿是由上一世的功德决定的。比方说一个人上一世做了很多慈善活动、救助许多人,那么他这一世的阳寿就会很长。但若是一个心怀歹念的小人,那他这一世的阳寿就会非常短,甚至很可能熬不过婴儿期。”
  “那么我呢?”曲琪问道。
  孟周道:“你不一样。我说了,你是阳寿未尽,自己选择了死亡。”
  “可是之前的谈小姐也是自杀,但她的阳寿尽了。”
  孟周:“是,自杀也分两种。你这种和谈素娟那种。”
  曲琪却紧追不放:“今天佳佳也是阳寿未尽来到这里。然后她回去了。”
  孟周眉头一拧,显然有些急躁,口气也粗了好多:“她身体还在,你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你告诉我你能回哪儿去!”
  曲琪闷不作声,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他忽然问:“小黑为什么不叫了?”
  在邹家遥来到这里之前,黑犬叫得撕心裂肺的,但刚刚被小鬼带出去时却什么都没听到。黑犬一直守在奈何桥边上,不可能没有见到二人。
  孟周摇摇头,耐心被磨得只剩一点点,还是忍住对曲琪解释:“小黑对空白的灵魂没有兴趣。”
  “可是……”它也没有对周佳瑶吠过,甚至对每一个进来望乡台的人它都保持着安静,只有邹家遥。
  然而孟周却大声打断了他:“够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留我在这里。我真的还有可能重生吗?”
  曲琪的眸子分外清澈,专注率直地凝视着孟周。那是一双迫切渴望真相的眼睛,让孟周不敢直视。
  于是他选择了逃开对视,小声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般道:“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这是从他们相遇第一天起孟周就给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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