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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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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夜色如水,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大地,几道闪电掠过天际,劈开层层雾霭。早在很久之前,人类就已经忘记柔美皓月和繁星闪耀的样子,在他们短短一生的印象中,夜晚就应该是这样黑沉沉的,不见光亮,没有生机。H市中央巨大的被点燃的晶能塔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明灯,成为了这个时代新的明月,夜晚的太阳。
  如果这个时代还有诗人的话,他会不会在寂寥无人的夜晚,赞美晶能塔的瑰丽,赐予她无与伦比的美丽传说,一如古时的众人。
  或许是有吧,但这对于房如井来说太过遥远,远不如等一下发薪资来的有吸引力。
  今日的工作到此结束,哪怕和往日一样延迟了十几分钟。但此刻依旧是一天中最值得期待的时刻。完成工作的众人将会在工头那里领取今日的报酬。
  在这个世界,无论什么工作都是现结的,周结和月结都是在耍流氓。在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意外,没人能够确保自己每天都能顺利的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包括他自己。
  所以日结是所有人的需求,做一日工得到一日报酬,只活当下,再算未来,再合理不过。
  “林三,无迟到,工件按时完成,薪酬12新币。”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房如井和林三两人,刘工头傲慢的瞥了一眼林三之后,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一边从一沓厚厚的钱中抽出一张十元新币丢给林三。
  林三似乎没有在意刘工头的态度以及他所说的名义薪酬,平静的接过刘工头丢过来的十元新币。
  “房如井,早上迟到,念在初犯,薪酬减半,应得12新币,现得6新币,如有下次,革除职位,永不录用。希望你们能够以此为戒!”
  林三下一个便是房如井,刘工头抽出一张五元新币,不屑的看着房如井,仿佛在说小子,就算你没迟到又怎么样,在这里我想说谁迟到谁就得迟到,你能耐我何?
  房如井米勒眯眼,高刘工头一个头的身体直接朝他压过去,一副随时冲上去揍他一顿的进攻姿态。
  刘工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之后的刘工头似乎被房如井的恐吓激怒了,往前站了一大步,两人的距离相隔无几,抬起头来盯着房如井,丝毫不示弱。
  局面一触即发,林三紧张的直拉着房如井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冲动。
  “那就谢过刘工头的宽容大量了,那我就先走了,有空一定和刘工头爬山吃饭。”气氛僵持几秒后,房如井突然展颜一笑,从刘工头手中抽出一张五元新币,弹了弹崭新的新币说道。
  “哼。”刘工头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轻蔑的瞥了一眼房如井。
  在走出工厂的路上,林三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道,“我的天,我刚刚还以为你真的忍不住要打他了,那可是公民啊,哪怕是二等的,也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
  二等公民,一般是两种人。一是无爵位公民三代之后的降级,再两代之后无突出贡献则会被移除户籍,二则是有突出重大贡献的贫民,将会被授予二等公民身份。很显然,刘工头这种的是前者。
  二等公民虽然比公民拥有更多的义务,更少的权利,但却也是无数人都可望而不求的身份。因为他受到腾国法律的承认,拥有和公民一般法律地位,受到整个国家机器的保护。像房如井这种没有身份的贱民,只要敢动手,那么绝对不可能走出H市的市区!
  公民可以随意殴打他们,但是他们不能殴打公民,哪怕一下!
  公民殴打他们付出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钱,而他们要付出的却是命!
  “我怎么可能那么冲动,半天工钱而已。”房如井笑着拍了拍林三,“虽然确实很讨厌,不过还是小命要紧啊。”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林三吃痛的揉了一下肩膀,打量了好久房如井,发现其神色如常后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前几天刘工头被隔壁工头扫了面子,刚好想要借题发挥找回点存在感罢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懂,这些都是小事而已。来这里那么久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针对过,只能算自己倒霉了,无所谓啦。”房如井挥了挥手眯着眼笑着,仿佛这些都是不足言语的小问题。
  等价交换,贫民窟第一法则。
  但愿刘工头不要自找麻烦啊,房如井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
  “倒霉,居然下雨了。”
  出到工厂门口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H市上空堆积了四五天的阴云终于开始落下黄豆般的雨滴,一滴一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哒哒作响。
  零星雨滴的落下似乎是一场暴雨即将落下前的序幕,还没等房如井两人反应过来,黄豆般的雨滴如倾盘般落下,重力赋予的强大动能让雨滴在坚硬的地面上裹挟灰尘高高扬起,形成一层十几厘米的水雾。
  “看来,今天你我的钱包都要受罪了。”房如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黑暗时代,没人知道那时候放了多少枚和弹,但哪怕是以人类强悍的适应性,在几百年后的现在,世界的很多地方都还是人类禁区。
  像这种富含放射性的雨滴,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从家到市区要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整垮一个强壮的成年人。
  雨天不出门,荒地莫轻去。这句话是整个世界的小屁孩被家长训斥过最多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从市区到贫民窟是有列车的,只不过收费极其高昂。但在这种情况下,房如井也没得选择。无户籍的贫民在市区留宿可不是一项小罪名。
  每个工厂下面都有通往地下站台的通道,房如井和林三的家并不在一个区,短暂的闲聊之后就各自朝着回家的列车方向出发了。至于那辆自行车,也就只能委屈他在这里待上一晚上了,市区治安很好,房如井上锁之后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偷。
  说是列车,但是却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城际公交,而是在黑暗时代留下的上百年的老式火车,依靠简单的蒸汽动力驱动。在黑暗时代,这可是重要的运输工具,为避免被破坏,一般都只行驶在地下。
  然而随着晶能时代的来临,这种落后的运输工具也就失去了其价值,逐渐被弃用,直到人们将其改造成晶能推动后被用来运输城市和贫民窟间的人员和物质,这才有了其用武之地。
  因为今日下起磅礴辐射雨的缘故,原本冷清的地下车站也多了几份烟火气。肉疼的交完7新币的车票钱,房如井在周围人骂骂咧咧声中静静的等候着列车的到来。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不用等待多久就会有一趟列车到来。那是专门凑合他们下班时间段的列次。听说这是专门为了方便他们这种贫民的福利。
  噢,确实他们薪酬没降时定下的福利。
  在房如井他们还没有降工资的时候,一天的薪酬是14.2新币。虽然房如井一次都没有领过这个数字。
  巨大的汽笛刹车声由远及近,出现在房如井眼前的是一辆老旧的黑绿色火车,如残烛般在风中摇晃着破旧的身躯,原本应拉风吐出浓黑烟雾的排气孔现在变成了摆设,火车头在可有可无的制动下过了许久才缓慢的停下,房如井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刹车制动冒出丝丝白烟。
  缺少润滑油的车门干涩而艰难的打开小半边门之后就卡住了,哪怕电机依旧在转动也依旧纹丝不动。
  房如井已经对这个情况见怪不怪了,侧着身子滑进车厢内。虽然今天的人数比往常多了不少了,但是对于整辆火车来说,依旧是微不足道的。分散在每个车厢里的只有零星几人,其余皆是空位。
  房如井来到的车厢里坐着一个组合奇怪的小团体,三男一女,四人团团围坐在一起。一个健壮入牛,肌肉轮廓清晰可见,一个瘦弱如猴子,营养不良,只有一个看起来还稍稍正常点。女人背对着房如井,朝着窗外发呆,虽然看不清样貌,但凭借感觉,房如井觉得应该不会太差。
  这是房如井进入车厢第一眼所了解到的信息。
  看到有房如井进来,几人不约而同般谨慎的盯着他,各自脸上都写满了戒备。见状,房如井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他最怕的就是麻烦,既然他们这样那他刚好可以选了个偏远的位置。
  在列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后,这个庞然大物伴随着异响声缓慢的向前爬动,速度越来越快。车厢内昏暗的灯光亮度再度降低,只能勉强看清过道的位置。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偶尔经过隧道内的探照灯时才能够粗粗看到隧道洞壁的模样。列车就在这样光暗加错中前进,安静的车厢里只有风从缝隙中穿过的声音在呼啸。房如井依靠在木质的椅子上,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插播一条紧急通知,G市晶能塔第二分塔于十点十分被四名不知名人士破坏,目前四人仍未被抓捕,G市已经封锁整个市区,请前往G市的乘客提前规划好行程。”
  “插播一条紧急通知,G市......”
  列车上的通报应该是全系统播报的,这辆列车的路线不穿过其他城市。
  房如井愣了一下,是谁那么猛,居然能够炸掉G市的晶能塔,即使是分塔,那也是天荒夜谈的事情。G市和H市这种小城市不同,那可是腾国中部最大的城市,关系整个城市命脉的晶能塔自然是防守森严,重兵把守,房如井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会车厢上四个就是广播通告的四个人吧?
  那种戒备的眼神不像是正常人所有!
  房如井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这应该仅仅只是巧合。G市距离H市可是长达上千公里,甚至两个城市所归属的府都不是一个府。他们怎么可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G市来到H市,这简直就是比炸掉晶能塔还要不可思议。
  车厢灯光亮起,目的地到了。
  房如井也不再纠结,起身下车,动作干净利落。这些事情距离他生活实在是太过遥远,他们是与不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内陆这种大雨是下不长久的,半个小时的车程下来,外面的雨基本都已经停了。这场暴雨彻底摧残了安顺区糟糕的排水系统,在地势低洼的处,积水甚至能够到达膝盖,不少人在门口倒5着刚刚屋内接的漏雨,小孩子难得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水,也是玩心大起,想要光着膀子在水坑里面肆意的畅游,结果无一例外的被板着脸的父母厉声制止。
  更甚者还会得到父母的加餐,不少孩童跪坐在门口嚎啕大哭,以他们的年纪还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要阻止他们玩水。这分明就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的玩具。而忙碌的大人此刻还没有功夫去为这些小屁孩解惑,漏雨的屋子还得打扫,修补,提防着下一轮到来的雨水会不会把腐烂的房子弄踏。
  这才是离房如井所处生活最贴近的事情。炸毁晶能塔这种事不过是无趣生活里的点缀罢了。
  这些含有放射性的雨水可不能轻易去沾染,房如井家距离车站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有个地方却离这里很近。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还不到十二点,他们两应该还没睡。
  “也有段时间没去看望过他们了,今晚就去那过夜了吧。”房如井心中默默决定了行程。
  老头和花奶奶,这是房如井对他们的称呼。
  他们是一对夫妻,虽然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因为鸡皮蒜毛的小事大打出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是夫妻。
  在房如井刚来到安顺区的时候,年小体弱的他经常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多亏了花奶奶经常的接济才让房如井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等价交换,贫民窟第一法则。
  一饭之恩,莫不以性命相报?
  七十多的两人在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是少有的长寿了。但在这个世界,长寿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无儿无女的长寿。所以房如井经常都会去他们家里,给他们打扫卫生,买点生活必需品,陪他们聊聊天,缓解两人的寂寞。
  “老板,这落桑果怎么卖?”房如井找到就近的一家水果店,问道。
  在这个时代,如果要评选什么东西是奢侈品,那么水果绝对能够排的上号。在连人类都不能全部养活的土地上种植水果,无疑是一种浪费。
  但悲哀的是,正如人类不能离开水一般,人类也难以离开水果。多年的进化已经让人类这种生物丧失了生产维C的能力。
  落桑果算的上是他们这种贫民唯一能接触到的廉价水果了。很多贫民窟小孩都以自己能经常吃落桑果而作为炫耀的资本。
  “十新币一斤,不二话!”老板直接一口价。
  “行,那给我来一斤。”房如井也不去砍价,直接要了一斤。老头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补充过维C了,这次正好顺路。
  “老板,二五添十,铜称做忤,龙符相伴,万军辟易。规矩大家都懂。”看着称上刻度勉勉强强到一斤,房如井皱了皱眉头,说道。
  “哎呦,没想到,还是个行家啊。”中年老板诧异的看了一眼房如井,再抓了一小把落桑果放进塑料袋里,此时称上的标刻已经超过了一斤,“一斤刚刚好,圣惠十新币。”
  “行,老板敞亮,下次还来。”
  房如井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崭新的十元新币递给水果店老板之后,掂量都没有掂量,拿着一袋子的落桑果就离开了。
  贫民窟的水果店一直都是暴利生意,可惜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规矩,是存活于贫民窟很重要的东西,做什么都要有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墙头草已经一尺高了。只要你摸透了这里规矩,那么你就能在这里过的风生水起。
  水果店七两五做一斤是规矩,房如井的行话是规矩,水果店老板给他换上九两也一样是规矩。
  不懂得规矩这些挨宰之后,也只能默默咽下这个亏,这也是规矩,因为每个水果店后面都是一个地方的帮派,甚至和市区内的人物也有所关联。
  房如井后面两句首字正是他们帮派的名字。
  “花奶奶,老头,开门,我来了。”房如井来到一间破旧的老房子前,边敲门,边喊道。
  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很有节奏,在室内的两个老人很快就注意到了。
  老人的腿脚还算灵活,房如井没有等待多久就进去了,给他开门的是花奶奶,老头在客厅坐着,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一张大纸聚精会神。
  “哎呦,房小子来了啊。”等到房如井已经坐在老头有几分钟后他才反应过来。
  “等您老人家知道了,天都已经塌了。”花奶奶似乎对老头如此入迷的行为有点不惯,暗讽了一句,“小房,你先坐,我去洗一下落桑果。”
  “要是再和小房聊什么房中术,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拿着落桑果准备去洗的花奶奶途中还不忘回头提醒老头一句。
  花奶奶这话让房如井脸有点红,犹记得上次他来的时候,老头突然拉着他给他说各种关于人类传承的深奥知识,弄的他面红耳赤,窘迫不已,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别和女人一般计较,我之前传授给你的可都是经验之谈,你以后肯定用的着……”
  “嗯?”
  “呵呵,那是别人的经验之谈,别人的……”
  老头的夸夸其谈直接被不远处花奶奶的一声质疑打断。看到老头秒怂的样子房如井不禁乐了。
  或许也就是这种心态才能活的那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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