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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可汗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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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中的士兵们此刻已经乱作一团,可以看到人群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来来往往,伴随着一片刀光和火光乱窜,喧闹声很是噪杂,但助战的鼓声和号角声紧接着奏响而起,那是源自千年前姜祖扫荡九州时所创而出的助战律。
  它很快就掩盖了这种纷乱的嘈杂,天地中仿佛都是这种霸气、磅礴的古韵,听上去很是令人心血澎湃,顿时激发了身体上每一寸所蕴藏的力量。
  “血河”似乎感受到了周围所弥漫的杀意气息,冒颜握在手上的剑柄好像随之炙热了几分,像是人感受到干渴就本能的吞咽唾沫,他也不由得本能驱动下微微增多了几分力气紧握住剑柄。
  冒颜和李爰爰站立在远处高地的背风处上静静眺望着底下所发生的一切,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隐隐可以看到那冒颜的眼眸底层中似乎擎着一道轻微的血红色光芒,也不知那一抹红光是映衬着营中火光生成的,还是因为杀气而滋生的。
  不多时,只见营内中心处那顶最大的帐篷也烧了起来,火光似龙舌般喷射而出仿佛直抵天空,在风的呼啸下火焰急促着颤抖。
  围绕在火堆外的士兵密密麻麻,有骑着马的,有驾着车的,也有双腿站立的,甚至有残疾爬在地上的。
  他们不约而同双目凝视着熊熊火焰,或是举刀或是举矛在空中高高伸起挥动,一片欢呼和怒吼在这片僻静的山原中响彻回荡。
  渐渐的,欢呼和怒吼散去,一道道声音整齐的附着起来,万人的悲哀、愤怒和喜悦仿佛在这一刻完全交织到了一起,只听风中万人唱喝道:
  “阴殇寒,阴殇寒,使我无时不思南;相思苦,相思苦,使我归时惟寄骨;英雄一声吼,三贼抖一抖;万人聚事不齐义,何时而南至?与子共持刀,与子共饮血,与子共存亡!”
  一遍又一遍。
  李爰爰静静看着,营内景象已是尽收眼底,看到最后,她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失败,终于还是达到了目的。
  凭借着短短七八十字,便就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三个上将军的性命,其所利用的正是人心,用文字激发那股藏于众人心中的那所思所想,转为行动。
  李爰爰抬起右手,做了个复杂的蝴蝶飞舞的手势,只见那串盘绕在右边皓腕上的手链发起“叮铃铃”一串动人的轻响。
  霎时,整条手链像是萤火一般骤然亮了起来,柔光呈现出一片蓝色洒向四周,挤退了周边所有的黑暗。
  那是一串名为“蓝海翎”的手链,其由深海明珠、明铁、明石等多种材料所制而成,是小时候母亲所赠予的,而她的母亲乃是东海之上千里岛的王姬,想必是千里岛的国宝之一,被母亲当做嫁妆携带而来,现在又传到了李爰爰之手。
  “怎么样,我的方法不赖吧。”在蓝光映衬之中,李爰爰那白皙的面庞显现而出,她正微笑着看向冒颜,眼眉弯弯如月桥,眼眸中所流露的满是喜色。
  冒颜却愣了愣,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顿时瞥过头。在蓝海翎的荧蓝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肤色变得血红,颈脖上已是汉流直下。
  往下看去,手上的“血河”剑登时露出一道森然白光,仿佛邪魔恶笑的獠牙。
  “狂兽”状态已然催动,糟糕!
  李爰爰心中暗叫不好,见状后连忙架起古筝,心神稍稍定下,抖动的手也即刻镇定下来,一曲《式微》边弹边唱,道是: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转而又是一首《北风》,道是: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动听的歌声伴随古筝之声娓娓传来,从风中传入耳朵再传到脑海进而是心神,像是溺水中捉到救命稻草,冒颜这才平缓下来,晕眩感渐渐褪去,红色的脸庞过度到惨白最后才回复到正常的肤色状态,“血河”的剑锋光芒则黯淡了几分。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李爰爰急切问道。
  冒颜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李爰爰同样也没有多问,一如之前没有过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因为李爰爰知道草原上那些男人的行事风格,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性格,他不善言语,素来我行我往,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却也全都表现在了行动之上。
  他一生在追求武力剑法,别人在篝火堆旁跳舞唱歌时他在最黑暗处练剑,别人在帐篷中躲避风雨时他在最空旷处练剑,甚至连阿爸阿妈逝去那天他也还抽出时间在众人一片哭丧声中练剑……
  如今的他也很单纯,一心只想着为阿托密报仇,除此之外别无所求,那天的不辞而别想必是不想让李爰爰跟着自己受苦,像他这样性格的人不完成自己的心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李爰爰不同,即便她说过会帮冒颜报仇,但那毕竟是男人之间生死两面的事情,如何能让女人来替代自己承担呢?
  而阿托密对他何许人也?
  是他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他无上至亲,没有阿托密也就没有他今日的冒颜。
  阿托密在草原上是最聪明的智者,据说当年在一片奴隶群中驶过,阿托密一眼就看出了资质不凡的冒颜,于是花下重金将他从奴隶贩中买下,在此之后同吃同喝,赠予他“血河”剑,还传授他非凡剑法,带领他挑战草原所有勇士,实现了“草原第一剑”的梦想。
  在得到天可汗授予称号的那天,他和阿托密骑马在草原上放情狂奔,追赶着西边缓缓沉下的太阳,羊群看着他们疾驰而来匆忙躲避,身后的大片马群却隔着距离跟在尾后。
  他一生中从未露出如此愉悦的大笑,对着一望无垠的金黄世界大声放言,有朝一日冒颜定当“天下第一剑”!再转头问阿托密是否愿意再陪同他笑傲江湖、睥睨天下!
  阿托密目光灼灼,却是不着边际地问他想不想当这片草原上的王,“天可汗王。”阿托密一字一字说道。
  阿托密摇摇头,除剑之外心无他物,剑道上成王成皇,成仙成神,高高益善。
  阿托密摇头笑着说:“不,你会成为天可汗王的。”接着放声大笑,向更西边奔去。
  冒颜跟在其后,马蹄犹踏黄金大道。
  那天可汗漆下无子,看见冒颜如今如此勇武,又是智者阿托密传人,也的确心想传位于他,所以当知晓冒颜孤身而来报仇之时忙让李爰爰将他追回。
  思绪拉回现实中,只见营中李柱骑马跑出,不一会就来到二人眼前,他先对李爰爰施礼再对冒颜施礼,毕竟李爰爰乃李缙之女,而李缙又是他所崇敬之人,因此对李爰爰更是敬重几分,道:
  “小姐,勇士,异贼已除,军营众将士都想一睹那书写纸条的英雄!不知二位恩人可否前往。”那英雄二字指的便是李爰爰和冒颜了。
  想必此刻军营中已是安定下来,李柱也跟众人解释了那纸条的来龙去脉。
  李爰爰倒没什么,可却担心冒颜毕竟是戎狄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心生芥蒂。李爰爰看向冒颜,冒颜对她点点头,示意同意。想必是杀了那与那黄言同流合污之人,使他心中宽慰些许。
  于是冒颜李爰爰同骑,三人两马在蓝海翎的照耀下前行。
  李爰爰在冒颜身前,感受到身后那宽阔胸膛的热动,不禁红晕上颊。
  在草原上一般都是他在练剑,她在一边弹琴或是痴看,阿托密有时也会传授她一些知识,所以得以相处良久,但向这样紧贴着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心鹿怦怦直跳。
  三人刚入军营,万众将士就簇拥而来,因为大多是李缙旧部,所以尽皆跪立于地,先遥拜过镇北侯李缙,再拜见智士恩人小姐李爰爰和草原勇士冒颜,高声呼喊谢意,谢过他们凭借那些纸条激伐众人斗志,替镇北军出了口气。
  于是遵照草原习俗,将帐篷置于众多熊熊大火堆周围,因为天气寒冷,只得在篷中欢声歌唱庆祝,但终归是除去了贼人异将,众人欢喜和激动之情却是久久不减,直至天明。
  一旁的冒颜虽然没有放声唱出,却也跟着低声轻和,想必是也受到众人欢喜的心情而感染。
  半夜时很出奇的,风小了许多,但寒意仍旧,李爰爰捋过遮住脸庞的发丝,看向地面滚滚而来的纸条,拾起,漫不经心看去,却是一愣。
  她又拾起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不由得惊住了,纸条上面李爰爰所写那七八十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而是十字如活了一般跃于纸上:“血河无上剑,天可汗王现”!
  她心中狂跳,聪明如她怎会读不懂上面这么直白的信息呢?
  突然转头看向冒颜,只见冒颜呆呆的盯着火堆嘴唇蠕动,哪有什么君王象?
  再看向纸条时已是一字全无,变成了一张张白纸。
  突然一股狂风骤然而至,吹尽了手上的、地上的所有纸条,脱离视线,飞向了最深处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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