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符文之地有数块大陆,不过所有的生命都集中在最大的一块魔法大陆——瓦罗兰,瓦罗兰大陆居于符文之地心脏中心,是符文之地面积最大的大陆。
事实上在很多种文化里,瓦罗兰和符文之地这两个术语可以互换。其他大陆也有魔法能量聚集,不过轮到轻松利用魔法能量,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瓦罗兰。
弗雷尔卓德可能是符文之地上最为蛮荒的一片土地,这里游荡着大量的巨兽与怪物。
弗雷尔卓德那些贫瘠的土地上,人们常常会为了每天的生存去奋斗,放牧魄罗会成为他们的梦想恰恰是因为没有任何经济用途!实际上,你会每天过着悠闲的生活,被爱、温暖和簇拥所围绕。在冰天雪地中,在部族的纷争面前,还有那些就在冰霜下隐约的远古威胁,谁不会梦想这样的生活呢?
但这一切对于斯特来说只能存在于幻想,在瑞格恩村所有人厌恶排斥他,村子里的人称他为带来厄运的人。
斯特的母亲是一位魔法师,她利用魔法师的身份在村子里进行医治从而换取村里的居住权,然而她所换来的只有一个石洞,一个远离村子的石洞。
斯特的身子骨勉强算是经历过七个冬天的锤炼,以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标准来看都还是个后生——除了弗雷尔卓德。他凭着刀子和伎俩努力地活着,既赢得了一点名声,也背上了远多于他应得的骂名。
母亲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检视他脸上的淤青和伤痕。他感到一丝莫名难堪的惊诧,因为母亲很少摸他。
“谁干的?”
她问。他吸了口气刚要回答,却听到母亲说了一些很少说过的话:
“你到底干了什么?犯了什么错,才吃这番苦头的?”
还没等他回话,母亲便起身走开了。
他仍能感觉皮肤上还留着母亲的触感,如此陌生,令他忍不住颤栗。这反常的亲近稍纵即逝,让他惆怅又不舍。
“妈妈,我和人摔跤,村子的男孩都会摔跤,女孩也是。”
母亲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斯特,那些伤口不是摔跤摔出来的,”
她低声说:“我不傻。”
“摔完跤,还打了一架。”
他抬起一边破烂的袖子擦擦鼻子,抹掉一道半干的血痂。
“有些人看我赢了不高兴,生气了。”
母亲很瘦,这片吃人的土地可容不下弱者。
她看起来非常显老,既是因为无法言说的悲伤,也是因为她的天赋而受到众人的排挤。
斯特虽然只有七岁,却也能明白。
得益于母亲身为法师,他是个早慧的孩子。
他抬起头,看到母亲的身影嵌在母子二人安家的洞口。他看到她的眼中含着一种柔情,与方才的触摸一样陌生。
他以为母亲会蹲下来,将自己拥进怀中,他感到既恐惧又渴望。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去招惹别的孩子?如果村子里的人讨厌你,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可他们先动手的。”
她动作一顿,半转过身,俯视着他,脸上表情和眼神一样阴沉冰冷。
她的目光与男孩相遇,浅绿色的瞳仁,正如她常说的他父亲的眼睛。
“但之前都是你先动手的。斯特,你这脾气……”
“我才没有。”
男孩撒了谎。
“最起码,不是每次。”
母亲走进洞穴深处,在火坑边盘腿坐下,油脂煮成的汤稀如清水,接下来三天的晚餐都是这个。她一边搅拌,一边说:
“魔法在我们的血液、骨头、气息里。所以我们要小心,要比别人更加小心。”
“可是——”
“你不该在村子里惹麻烦。我们已经很讨人嫌了。老瑞格恩人不错,起码能收留我们。”
斯特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脱口而出:
“我们住在一个石头洞里,离村子那么远。他们既然对我们这么坏,你就不要给他们治病了。我们搬走好了。”
“斯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给人治病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我们住在这里是因为逼不得已。”
她朝远处的山峰点点头,山上的树丛披着幽暗的夜色和银亮的月光。
“森林会被冰雪覆盖,一直到世界的尽头。我们会死在外面。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别惹麻烦。也不要惹你身体里的魔法。”
可男孩仍然一动不动地杵在洞口。
“如果他们说我坏话,或是打我……我就还手。我不像你,胆小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这个晚上永远地烙在了他的记忆中。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低下头跟母亲保证听话,而是握紧了小拳头,狠狠地瞪眼。
沉默在母子之间拉锯。他本以为会挨一耳光——无力的耳光,会微微疼上个把钟头,又或者是长久的啜泣。母亲经常哭。总在夜里她以为他睡着之后,独自静静流泪,很久很久。
但这一回,她的眼睛里有些新的东西。像是恐惧。
“你真是你爹亲生的。”
母亲的声音平静又克制——似乎更糟。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他犯的罪,一直在提醒我。而现在,他的话,他的恨,就甩在我脸上。”
男孩盯着她,又畏又怒地问:
“所以你就讨厌我?”
她犹豫了——这已然胜过任何回答。
哪怕过了很多年,母亲嶙峋的骨架在渐冷的柴堆上只剩下尘烬之后,又过了很多年,他也没有忘记这一刻她的犹豫。
他在十三岁时遇到了茨瓦娜。她与二三十人一起来到了瑞格恩村。这些人来自一个游牧部落,在荒野中的生活让他们的人口逐年递减,他们是最后的幸存者,不像其他前来掠夺的不速之客,他们给这座兴旺的渔村带来了新的血液、技能和武器,便安顿了下来。
那天,基根在落日的余晖中遇到了她。他当时正在南边的山里采石楠和药草,剥去带刺的茎秆,再装进鹿皮口袋里。这项工作得慢慢来才能做好,而斯特性子毛躁,手上被扎了不下百回。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他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拍掉酸痛的手上的尘土。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好奇和惊讶看起来十足像是猜忌,不然他的长相其实挺周正的。他母亲就曾说过:
“你本来就挺俊,只要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待一切,就好像你有多大的仇要报似的。”
“你是谁?”他问。
听他一问,她就畏缩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听起来很粗鲁。
“我意思是,你是新来的,这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迷路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飞石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女孩。她比他大一些,但最多不过一岁出头。身段苗条,眼睛很大,整个人埋在厚重的皮草里。她说话时一直瞪着他,声音像老鼠一样。
“你是医师的儿子?”
他咧嘴大笑,却没有高兴的意思。他知道村子里的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他的,于是他数年以来头一回感觉心痛。眼前这女孩初来乍到,也肯定听说过上百件跟他有关的坏事。
“我叫斯特,”
他说着吞了口唾沫,想缓和一下语气。
“对,我是医师的儿子,”
他加了一下点头,
“你是谁?”
“我叫茨瓦娜。你可以和我走吗?我爸爸病了。”
斯特的心沉了下去。他发觉自己的音调又放低了一些,仿佛正在安抚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不是医师。我妈才是。”
承认这话简直像是拔了他的一颗牙。
“我只是给她帮忙而已。”
“她在去村子的路上,”
女孩说,“她叫我来找你。你这儿有她要的草药。”
斯特背好口袋,骂了一句。他踩过黑色的泥土和碎石,轻手轻脚地走向她。
“我这就跟你走。你爸爸是谁?他怎么了?”
“他是制帆匠。”
茨瓦娜一边带路一边回答,“他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了水。他肚子疼。”
“我妈妈会有办法的。”
斯特信心满满地说着,跟她穿过山径朝山下的村子走去。每当女孩回头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心里好像被捅了一下。他很好奇村子里的其他小孩会和她说些什么。
他没有好奇太久。她不带偏见地柔声说起来。
“老瑞格恩说你是个强盗的孩子。强盗的杂种。”
太阳西垂,幽影渐渐攫住了两人。基根毫无感情地回答:
“老瑞格恩说得对。”
“所以你真的很倒霉吗?像传说里说的那样?”
“那要看你信的是哪个传说了……”
斯特觉得这个回答足够巧妙,可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了回来。
“那你呢,你信哪个?”
她偏过头望着他问。在暮色中,他与她四目相交,而她温柔的凝视却有如一把利斧劈进他的腹腔。
“我一个也不信”他心想着,那些都是害怕真正魔法的蠢人们心底的恐惧。
“我也不知道。”他说。
她没接茬儿。不过倒是又蹦出来一个问题。
“既然你妈妈是个医师,你为什么不是?”
因为我不会用魔法——他差点儿就叫起来,但是他想到了更好的说法。
“因为我想当个战士。”
茨瓦娜轻巧地踏过起霜的石块。
“可这里又没有战士。只有猎人。”
“那,我就想当战士。”
“人们更需要的是医师,不是战士呀。”她指出。
“哦?”
斯特往矮树丛里啐了一口。
“那为什么萨满交不到朋友?”
他知道为什么,早听过无数次了。
“人们害怕我。”
母亲常说。
但是茨瓦娜的回答不一样。
“如果你救了我爸爸,我就和你交朋友。”
转眼间过去了九年
他在十六岁时打折了伊拉奇的下巴。十六岁,他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骨架和肌肉。十六岁,他已经早已熟知该怎样用拳头来说服别人。他母亲早就一再地警告过他,而现在茨瓦娜也是。
“斯特,你这脾气……”
她会用上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腔调。
在他十六岁那年,冬至节的庆典空前盛大,加上遥远的西南边的瓦拉尔山谷过来了一支商队还带着三位乐师,庆典的热烈程度更是非同凡响。人们在海岸边起誓,永恒相爱的诺言更是不管不顾地满天乱飞。年轻的战士们在火中起舞,想要吸引在旁围观的未婚少女。有人心碎,有人心安;有人结怨,有人解仇。各种理由都可能打起架来,要么是婚事,要么是钱财,要么是荣誉。毫无节制的痛饮让狂欢的气氛高涨难平。
等到苍白的冬日晨光披洒下来时,宿醉渐醒的人们看到永不融化的皑皑白雪,许多人才会开始后悔。
可是斯特和伊拉奇打的那一架却不一般。
斯特从火堆里跳完舞出来,满身大汗地在海边寻觅茨瓦娜的身影。
她看到他的表演了吗?她看到村子里其他的年轻人一个个气喘吁吁,全都跟不上他狂野的脚步吗?
他母亲披着海豹皮的斗篷,像一个瘦长的鬼影。她头发蓬乱,没洗的发辫里编着饰品和骨制的护身符,耷拉在脸颊旁。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冬至节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夜晚,母子二人可以在村子里出现,所以母亲便和他一起来了。
“茨瓦娜在哪里?”他问。
“斯特”她抓紧了他的手腕,“你冷静一下。”
火焰的热度与皮肤上的汗水全都不见了。他感到血液冻结,骨头有如冰凌。
“茨瓦娜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已经是低吼了。
母亲开始跟他解释,可他根本不需要。他似乎早就明白。也许就是在他即将发怒那一瞬间的直觉。又或许是——正像那位法师后来所说的——他沉睡的魔法天赋所焕发的一丝灵光。
无论是什么,他一把推开了母亲。他走进海里,许多年轻男女和家人们正站在水中,戴着冬季花朵编织的花环,对彼此发誓将会永远忠诚,永远相爱,至死不渝。
他走近时,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没搭理。他挤过人群时,他们开始阻拦他。他同样没有理睬。
他还不算太迟。这才是关键。还有时间。
“茨瓦娜!”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然而他眼中只有她的眼神。等她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时,眼里的欣喜便熄灭了。白色的冬季花冠与她的黑发格格不入。他想一把扯下来。
她身边的年轻男子戒备地站到她身前,但她支开了他,自己面对斯特。
“斯特,别这样。是我父亲安排的。如果我不愿意,我可以拒绝。请不要这样。不合适。”
“但你是我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她反应不及,没有抽开——也可能是她知道这么做就会激怒他。
“我不是你的,”
她柔声说。两人站在人群中心,仿佛他们两个才是要在神灵见证下结合的人。
“我不是任何人的。但我接受了威尔的婚誓。”
如果只是这样的情景,斯特完全能应付得了。尴尬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一个大半辈子都在羞辱中度过的人,少年人那易逝的羞耻心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强行违背自己的愿望和祈求——留在人群中,在众人的欢笑、庆贺和祝福中强装洒脱。
为了她,他做得到。虽然并不容易,但他愿意。只因为是茨瓦娜。
他正要放开她的手,准备挤出一个笑容,再深吸一口气向她道歉,可这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肩上。
“放开她,小子。”
瑞格恩老头嘶哑的年迈声音划破了沉默。这个人建立了这片村落,而他似乎在世界还年轻时便已经苍老。
他至少有七十岁,可能快八十了。可拍他的人并不是瑞格恩自己,他只是示意了一下围着斯特的人们。
“滚出去,强盗的杂种,趁你还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厄运。”
那只手用力拉他,可斯特纹丝不动。他不是孩子了。现在的他有着成年人的力气。
“别碰我。”他咬牙说道。他脸上的表情吓得茨瓦娜退到一旁。更多人上来拉他。他踉踉跄跄地被拖开了。
然后,就像从前那样,他的本能被唤醒了。他转过身,大声咆哮,挥拳砸向离他最近的男人。
茨瓦娜的父亲像没了骨头的似地倒下去。他的下巴被打碎了。
斯特离去了,有人哭叫,有人咒骂,但没人想要拦住他,或者追上他。他们不免有一丝快意,他果然会带来厄运。
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绷紧眼角,不让泪水流下来。指关节一直在抽搐,传来的疼痛让他感到了些许安慰——尽管他并不想要什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