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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地感到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她睁开眼睛。
树叶还在摇曳,已经熄灭的营火,死寂得像一块礁石。她眼睛里的月,只剩一个深灰色的斑点,可怜的月光只能把野草点上几丝颜色。
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端起挂在一边的步枪,缓身趴在平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险。
四下什么都没有。满目是黑暗和灰色。草在晃,除此之外一切都木然。
但是她觉得什么要来了。
就快来了。
她的眼光在黑暗中扫视,但是穿不透蔓延的夜。
忽然,一双什么在冷冷地发光。她猛然转过头,看见草丛中潜伏的眼睛——
是一只豹。那轮廓正是一个大猫,她可以辨认出,那就是一只豹,一只紧盯着她的猎手。
猎物是谁?
毫无疑问是她。
她有些慌乱,但很快把枪口对准了那只豹。
她没有声音。豹也悄无声息。
虫鸣戛然而止。
……
她隐约听见雷声从远方传来。
两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颌骨,停留在下巴。两颗汗珠最终融合,变得浑圆,要落下来了。
“……轰”
雷声越来越近了。——不,那并不像是雷声,更像是——某种庞然大物。
原本潜伏着的豹,忽然受了惊吓,转头向雷声来的方向顿了几秒,随即跃出草丛,直直向反方向逃去。
“轰”
她确信了,什么东西在那里。
“轰”
这是什么的脚步。
恰巧此时,乌云露出了一条缝,月光淡淡泄下,她能辨认来物的轮廓了。
“AFLO?!”
友军吗?
她感到兴奋。她终于能在床上睡觉了,虽然是块硬板子。
AFLO还在向她的方向前进。
——不对。
她没有在军中见过这架AFLO。它白色的外甲已经满是伤痕和碳迹,额上还生有一只断角。
“敌……军?”
AFLO还在接近她。她感到恐惧。也许这架战争机器正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前来了结她的?
她突然看见了,AFLO左肩肩甲上的标志。
毫无疑问,那是敌军。
如果AFLO要杀死她,她将毫无反抗之力。
AFLO还在接近。巨大的身影把月亮的那个斑点也遮住了。她可以切实感觉到压迫。
机体停下了。此时它距离她大约只有百米。只见它单膝跪地,身后似乎打开了什么东西。好一会儿,她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机体所在处走开。他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举起步枪,枪口对准了那个人影。
“砰”
枪膛迸射出火星。但这一下似乎打偏了,人影受到了惊吓,立刻奔向最近的那棵树。
她重新瞄准那株树,一动不动。
天地再归于一片沉寂。
……
那边突然响起人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变得有些难以辨认。
“嘿,听着!无论你是谁,请放下你的枪好吗?”
她没有给出回应。
“我已经不打算再打一架了!”
她还是沉默,步枪的准心还是对准那株树。
又过了许久。
……
……
起风了。乌云盘旋着,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风吹过树叶和草原,发出沙沙的声响。
“轰”
雷电的闪光照彻了天地,刺眼的光亮让她暂时无法对焦。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人影已经离开那个掩体,正尝试逃往那巨像。
“该死。”她立刻扣动扳机开始扫射。隐约能看见子弹所击打起的泥土,但似乎并没有打中。
“砰”对面也传来枪声,闪光来自那一旁的树木之后。子弹穿过树叶的间隙,消失在夜空中。
她扣着扳机的右手已经开始渗出汗液,手掌上被割裂的伤口此刻刺激着她的神经。汗液和少量的干泥混杂在一起,让她感到不太舒服。
火药的味道。
趁着闪电,她翻身跃下平台,双膝弯曲以作缓冲,落在树干后,全身紧贴着树干,尽力保持着没有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露出。弹匣袋里剩余的子弹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压制住对方,如果子弹耗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闪电成为了她接近敌方的机会。
乌云逐渐聚集,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更密了。枯草无力疲惫地摇摆着,空气中已经有潮湿的气味。
她借着闪电的亮光,从树下躲闪到一块岩石之后,又藏在草丛中。
雨滴开始落下,打在草叶上。雨愈下愈大,把远处蒙住,也把那些光芒都模糊。衣服已经湿了,泥泞的大地约束了她的行动。
两发枪弹打在石块上,两块碎石掉落在她的背上。她探出头,瞄准子弹发射来的位置,扣下扳机。闪烁的火光在黑暗里显得刺眼。
雨幕虽然给她带来了不便,但却让她更清醒了些。她的听觉比平时更敏锐了,如果那个身影此刻接近,她完全能够知晓。
可是他没有。
肆虐的风把她原本栖身的那棵树上的树枝刮断,树枝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营火的残骸被淋了个透,木炭的痕迹在周围扩散。AFLO身上那些伤痕也被雨水浸润,隐隐散发着月亮的光辉。
她等待着雷声。打雷的时候,她就非常,非常小心而安静地匍匐前进。草木都屈服于强劲的北风,这是她最好的掩护。
一切安静无比,即便有爆鸣的电光和遥远无际的雷声,还有呼啸的风和沙沙作响的叶。
雨水已经浸透了她的全身,迷彩服已经皱缩,雨水顺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手臂淌下。她身下的泥土已经开始积水,湿泥沾满全身,连带着那些枯草落叶,甚至偶尔还能碰到从地里钻出的暗红色的蚯蚓。从矮草当中,她能看见那尊无生气的一动不动的巨像。
她接近对方的速度十分缓慢。
雷声。
……
狂风呼啸。云层之中闪烁着电光,乌云勾勒出那脉络,像是什么邪恶的活物。
……
她和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那株树后,有一个惊慌的人,有一个她将要杀死的目标。她端起枪,右手还是紧紧扣着扳机。
她在接近。
雷声震动着她的心。所有的风吹草动,都像是枪口与刀剑,架在她的后脑上。
她在接近。
月光拼命寻觅出一个缝隙钻出,笼罩天穹的乌云包围了万物,压迫得让她窒息。
……
那株树就在眼前了。那后面就是敌人。
一阵狂风吹来,她立刻藏身在树干后。
就在这后面,就在这后面!
她告诉自己,只要转过身,扣动扳机,就结束了。
就在这后面,扣动扳机,风暴就结束了。
……
她的心脏狂跳着。她可以感觉得到,心跳有力而又急促。
她倒数着,决意要全无畏地冲上去,像个军人。
三,
二,
一,
零。
她左脚一个箭步地从树干后闪出,迅速地抬起枪,对着约莫是头部的位置。
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死亡的恐惧立刻将她淹没。
完了。
对手一定是发现自己,已经潜伏向别处。她正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只消一颗子弹,她的人生就此结束。
她撤回掩体,心脏跳得更厉害了,眼前一黑。
他在哪?!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声响,为什么不见了?!
她悄悄从另一边探出头。
她看见一只脚,一只穿着长筒靴,沾满湿泥的脚。
他分明还在这!
她立刻端起枪,闪到这掩体的后面。
然而就是这一霎,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绕树闪过而不见了。
她缓步绕树前进,沾满泥的靴子没有发出声音。
她依着脚印绕行了一圈,回到原地,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该死。”她即刻转过身,试图截击对方。
雨越下越大,她更能清楚地听见树干另一侧,靴子踩入水洼的声音。呼啸的风卷刮起落叶,悲鸣着离开。乌云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