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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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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间不大却很有意思的屋子,它有两层楼,客厅,餐桌,厨房,占据了一楼,楼上才是几所供屋子主人们睡觉的房间。它还拥有一个不大但至少有的小院子,不足十平米,就在客厅的落地窗外,上面种满了修剪整齐的青草草坪。
  黄昏傍晚的暮光照进屋子里,像是为这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沙发,电视,花瓶,椅子,餐桌,都笼罩在这阴影中,就像盖上了一张薄薄的黑纱。
  餐桌旁开着微亮的灯,橘红色的昏暗灯光范围并不大,照亮餐桌,餐桌旁的几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的人,以及餐桌往外一点点,就已经是要求它格外奉献自己了。
  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男人面色严肃的坐在餐桌旁,双手交叉,以手背抵住自己的下巴。他穿着常见于各种公司职员的白色工作衬衫,袖口解开,抿起袖子至小臂上方,相貌清秀,并不出彩,就像是普通的日常忙于工作又顾家的三十岁大叔。
  在他身边,坐着祝玖音,一个神情凄苦可怜的白发男孩,和一个正在全力憋笑以至于满脸通红的元气少女。
  男人叫佘烛,有一个美丽动人而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个虽然笨笨的但是很活泼的女儿,有一个已经十六岁依旧不能上学,爱玩游戏的儿子。
  这是他的家庭。
  佘烛,祝玖音,佘葵,佘歌夜,都是这个家庭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旁,面前都摆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咖喱,黄色的汤汁正在逐渐一点点的渗透着雪白的米粒,咖喱的香味不断传进几人的鼻腔中。
  这一家四口面色庄重严肃,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在昏暗的灯光下,这诡异的一幕就像某种可怕而神秘的邪教仪式,就是把他们面前的咖喱换成血淋淋的新鲜血肉,那也一点不违和,反而很贴切。
  冒着白汽的咖喱与当前环境的强烈冲突感在不断加剧,以至于营造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戏剧效果,给这一幕增添了几分喜感。
  男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严肃的问道:“准备好了吗?”
  佘歌夜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在父亲的鼓励目光中逐渐坚定起来,缓慢而坚决的点了点头。
  “很好。”男人点点头,像执行特殊任务的队长向自己的士兵介绍计划那样说道:“待会儿我们一旦要动它,就不能停下,尽量不要咀嚼,要快,不能让它在舌尖上停留过久,它会直接刺激到上面分布的味蕾,吃完之后,马上喝一盒酸奶减缓味道,计划就是这样,明白没有?”
  男孩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接到殿后任务,明知自己活不下来却依然义无反顾壮烈赴死的英勇士兵。
  餐桌之下,祝玖音把自己没穿袜子的白皙赤足从拖鞋里抽出,然后不着痕迹的轻轻踹了男人的小腿一脚。
  佘烛下意识的看向自家老婆,却正好迎上一束意味深长且暗带威胁意味的嗔怪目光。
  “亲爱的?”
  祝玖音的声音甜到发腻。
  佘葵在低声偷笑。
  佘烛一脸无辜道:“唉?我说两句实话怎么了,这不味道确实……”
  他话还没说完,小腿上就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审时度势如他,当场就选择了闭口不言。
  看着自家两个都在强忍笑意的儿女,佘烛虚张声势道:“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知道不?”
  少女憋笑道:“对对对……”
  祝玖音轻哼一声,家庭地位这一块,向来拿捏地死死的。
  这顿晚饭吃完,佘歌夜摸着自己的肚子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拿着一盒酸奶含着吸管就是一阵猛吸,包上一大口后缓缓咽下,过不了一会儿,又是一阵猛吸。
  可怜一根普普通通的吸管,被他折腾出老鼠钻洞时才有的动静。
  佘葵坐在他旁边,跟他完全是两个极端,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咬着嘴唇,就像没吃饱一样,有一种想要再来一碗的感觉。
  厨房里响起的哗哗水流声和碗筷碰撞声融合在一起,就像一曲独特的交响乐,佘烛拿起桌上剩余的碗筷走进厨房,打算帮着祝玖音收拾这些需要洗净的碗筷,顺便打扫一下厨房。
  少女大声请求道:“妈妈,咖喱还有剩吗?我好像没吃饱的样子。”
  祝玖音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不行。”
  “就一小碗?”佘葵祈求道。
  “一小碗也不行。”
  “哦。”
  少女有些失望。
  佘歌夜嫌弃道:“还吃呢,胖子。”
  佘葵看着自己的弟弟,痛心道:“你丫越线了啊,今天。”
  佘歌夜面无表情地无视道:“真是重的恰到好处呢。”
  佘葵气笑道:“你今天格外嚣张啊,别得意忘形啊,我只会再原谅你一次,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知道不?”
  佘歌夜好奇问道:“要是出局了会怎么样?”
  佘葵不假思索威胁道:“那就把你通宵打游戏的事都说出来。”
  男孩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刚好电视里开始放篮球比赛,于是他连忙说道:“看比赛,看比赛。”
  佘烛的温和声音由远及近的从厨房里传来,“待会儿我要跟你们妈妈去趟超市买些东西,顺便散会儿步,你们要一起去吗?”
  “好啊。”佘葵开心道:“我想吃布丁。”
  佘歌夜沿着姐姐的思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吃冰淇淋。”
  佘烛从厨房里走出,正巧听见佘歌夜的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现在可是一月,今天外面最低温度只有六度。”
  男孩有些尴尬,只好对着自己父亲,露出一脸无辜的“那咋办嘛”的神情。
  佘烛摇头笑道:“跟你妈说去。”
  “怎么了?”祝玖音的清脆悦耳的声音穿透水声和碗筷碰撞声,精准的传了出来。
  佘烛一手扶住门框,没有转身,而是稍微歪过头对着厨房里笑道:“歌夜说他想吃冰淇淋。”
  厨房里的水龙头被人拧上,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
  祝玖音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出来,笑道:“可以啊,待会儿去买,要不跟我们去超市自己挑口味?但是不能超过三盒,每天最多只能吃一盒,行不行?”
  男孩连忙点点头,走到门口换鞋子,背后的尾巴兴奋的轻轻摇晃,结果被自家老姐恶作剧般一把扯住尾巴,顿时怪叫一声,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哈哈哈哈……”少女看着自己老弟怨念的目光,开怀大笑。
  看到这一幕,佘烛与祝玖音也不禁哑然失笑,为人父母,生活中总有些意想不到的简单的幸福快乐。
  祝玖音解下围裙,站在佘烛身边,轻笑道:“我去换衣服。”
  “嗯。”佘烛从她手中接过卷起的的围裙,很是自然地低头在她因为刚刚洗完碗还残留着水珠的左侧脸颊上轻轻亲吻一下,笑道:“我帮你拿进去。”
  祝玖音点点头,脸色嫣红,带着浅笑,上楼去了。
  佘烛走进厨房,将围裙好好挂起来,一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客厅里,佘葵和佘歌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佘歌夜喃喃道:“为什么我都十六岁了,还要在家里看自己爸妈秀恩爱啊。”
  佘葵迷惑地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老夫老妻二十年,日子过的平淡如水,按理说,他们的感情会与普通人一样,随着时间淡薄,最后变为一捧寡淡无味的汤水,可他们的爱情就像一坛美酒,没有在时间中死去,却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醇厚。
  佘烛自认为自己娶到了一生中唯一一个让他想要结婚的女人。
  她是他的理想。
  祝玖音则觉得,自己嫁给了爱情,且对此无怨无悔。
  所以当她挽着佘烛的胳膊,两人互相依偎说笑着并肩而行时,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们的儿女走在他们身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充满怨念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条人行道上两人并肩已是极限,两人以上就会影响到别人,所以他们只好在心里暗暗腹诽。
  超市离他们家并不远,是一家连锁大型购物超市,商品囊括日用品,肉类,蔬菜,面包,电子产品,生活用品,衣服,零食在内诸多东西,甚至门口左侧还有一家药店。
  这里除了房子车子还有枪支这种违禁品买不到之外,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一家四口只推了一辆购物车,就这么走进了超市,他们要买的东西不少,因为佘烛下班回来的时候忘了买,为此他还受了不少白眼。
  一家人推着购物车,像散步似的在超市里转悠,佘烛作为一家之主,当之无愧的承担起了推动购物车的责任,至于是不是自愿的那就不知道了。
  他一边推着车,一边随口问道:“阿葵啊,这两天不是有模拟考吗,成绩怎么样?”
  “啊?模拟考试啊。”佘葵摸着后脑勺,一脸天真憨憨的笑容,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祝玖音在旁边笑道:“总不可能又是全科不及格吧。”
  少女的动作顿时一僵。
  佘歌夜在一旁尽力憋笑。
  “喂,喂,喂。”佘烛看着自家女儿不对劲的表情,脚步也逐渐慢下来,苦笑道:“不会真是我想得那样吧。”
  少女眼见混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然后马上转移话题道:“我这都是遗传妈妈的。”
  “是吗?”祝玖音看了一眼讨好自家丈夫的女儿,笑道:“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你这么差。”
  “妈妈你居然上过学?”
  这一次,佘葵和佘歌夜都震惊了。
  祝玖音不禁气笑。
  佘烛边走边摇头道:“不行,太丢脸了,寒假里我会为你好好补习几次,做好准备啊。”
  “哦。”少女泄气的应了一声,看来终究还是没逃过。
  在超市里转了一大圈,佘烛推着塞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把补习的事抛之脑后,重新恢复元气满满样子的佘葵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带路,一家三口来到了付款窗口。
  为什么是一家三口呢?
  因为佘歌夜长年居家,跟外人接触不多,仅有的几个朋友虽然人挺好,关系都不错,但都是网上玩游戏时认识的,现实里跟陌生人交流的能力基本为零。
  简而言之,他很怕生,怕的都快要到社交恐惧这种程度了。
  所以找到自己要买的冰淇淋后,他一口气拿了三大盒放进购物车,就马上走出超市去外面溜达了。
  跑的那个快啊,佘烛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消失了。
  佘葵跟在自家爸妈的身后,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收银员拿起扫码器在不停的滴滴声中开始扫描条形码,收银机上的数字也不断跳动着。
  祝玖音拿起一盒佘歌夜扔进来的冰淇淋,看了眼标价,不由得吐槽道:“一百元好贵啊。”
  佘烛笑道:“确实蛮贵的。”
  祝玖音白了他一眼,放回购物车,笑道:“你就使劲儿宠着他们吧。”
  祝玖音拿起购物台旁边货架伤的一个盒用来放置物品的挂钩,问道:“这个怎么样?”
  佘烛微笑道:“挺好的,刚好可以用在厨房里,那些东西平时放在盒子里取用起来也麻烦。”
  “行,那就买一盒吧。”
  祝玖音笑着将挂钩放上了购物台。
  回家的路上,佘葵一直盯着自家父母猛瞧,看的佘烛都有点不自在了,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佘葵笑道:“就是刚刚在超市里跟在后面时,听到你们说话,觉得你们感情真好啊,就像新婚夫妇一样。”
  “有吗?”
  佘烛迷惑的看向祝玖音。
  祝玖音也有点迷惑。“不就是很普通的对话吗?”
  佘葵仔细一想,还真是,对那些小情侣而言,这种满溢而出的生活感可能算是一种甜蜜,但对于已经结婚二十年的夫妻而言,这已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了。
  这就父母之间的爱情,自然而平淡,温暖而动人。
  她干脆直接走到两人中间,分开两人牵着的手,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一边走着,一边向弟弟投去一个炫耀的表情。
  佘烛和祝玖音哭笑不得。
  佘歌夜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有点淡淡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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