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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是马蹄声，又一辆紫红色的马车驶了过来。
莫剑隐有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这个连皇室成员都敢骂的年轻人都没有坐马车，难道来人比他更狠？
确实如此。
“二位稍按无躁。”气势轩然的京都守备走了下来，“你们堵住了京都的街道。”
后一句话直接点明了他的来意，要他们尽快散会。
“京都淳朴的市民都有些怪罪之意了。“京都守备阴森地笑道。
可事实上，他们哪里敢怪罪，他们避之还不及呢。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市民逐渐地散了，这场剑拔弩张的相遇已经快要接近了尾声。
莫剑隐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在场间，他只是这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索而已，用来引出这场闹剧。
他还注意到，他这个变量可有可无，谁来都行。一念至此，他不禁对设局人好生佩服。
他不禁开始好奇，这场闹剧的最终结果将去往何处。
“秦大人说笑了。“李靖安低声说道，似乎对他很尊敬。
张牧煜微冷的眸子中也多了些许敬意。
这敬意是对来人的。
京都是全国的中心，皇城所在，全国的核心，其重要性自不必多言。
凡是郡县皆有守备，但京都作为经济人口的中心，京都的太守始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所有能担得起守备京都之重任的人，肯定深的帝心。
秦野王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年轻时便结交陛下，与之征战魔族战场，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他是当今的时辅张祁彦集团的。
他原本是左骑大将军，后降职为京都守备，临走之时，麾下将士无不泪下。
其实这是两全其美之举，对于像秦野王这样早有归隐之心的闲云野鹤来说，不仅让了贤，而且他的地位不降反升，还传为一时的美名。
“二位。“秦野王顿了顿，浮现一丝笑意说道，“还是请回吧。”
云气消散，湛蓝的天空又露了出来。
李靖安微微颔首，略显稳重地转身，然后走向他的那辆尽显奢华的马车。
就在他一脚刚踏上马车车厢的时候，秦野王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他的身形停在了半空中，很尴尬。
他本不应该如此尴尬的，但是在这位大人面前他不仅要敬他三分，还要显得尴尬，因为他害怕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
“这风月之所……以世子的身份，还是别去为好，秦桓小儿蛊感世子已经被我罚在家禁闭三个月了。”
声音随着风传遍了这条街，李靖安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一颗即将腐烂的苹果，目光之中带着不敢表现出来的怨毒，许久才憋出一句话:“秦大人言重了。”
他做的事情终于浮出了水面，东窗事发，此刻的他更加尴尬了。
已经移步到场外的莫剑隐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秦野王不惜赌上自己儿子的名声，也要损害李靖安的。
莫剑隐觉得，这赌的很巧妙，而且大获全胜。毕竟，一个皇族子弟与一个官僚子弟出入花间，相比之下，皇族子弟更能够引起轰动，其效果，甚至能够让人们将秦桓与他同去的这个事实给掩盖了。
莫剑隐不禁有些佩服地看着那边说话的秦野王，然后有些震惊。
或许，在旁人看来，秦野王就是那个设局之人，但设局之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设计的局中？
那么，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人，才能够让秦野王来到自己设计的局中。
他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直停在路边的那辆马车，那辆马车有些特别，上面似乎有人在偷偷窥视场间。
无限的悔意涌上了李靖安的心头。
想必，明天京都的市民又将有了议论的话题，茶楼的谈资。
他的面色似乎比刚刚又白上了几分，他冷哼一声，重重地踢了一脚正呆若木鸡站在路边的车夫，上车了。
车夫连滚带爬地坐上了驾驶的位置，马车从反方向扬长而去，似乎是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哪里是秦桓拉的他去醉香楼?
“蠢货。“秦野王鄙夷道。
“虎父出犬子啊……”秦野王又看着张牧煜故作感叹道，“若是我那不肖儿子有你的一半好就可以了。“
后一句是真话，不是奉承。
张牧煜是神教的天才少年，目前就读于京都的帝国学院，
“守备大人说笑了。“张牧煜谦虚道。
秦野王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贤侄此刻只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说完，他未等张牧煜回答，就上马车走了。
马车疾驰而去。
场间只剩下了张牧煜和莫剑隐两个人。
张牧煜注意到，在他和秦李二人唱独角戏的时候，他始终安静地站着。
他始终以一种淡然的目光审视这场闹剧，就算看穿了这背后的阴谋，他也站在场间显得堂堂正正，丝毫不觉尴尬。
张牧煜略微有点佩服，然后，他看见了他腰畔的那把剑。
剑鞘很古朴，顶端有一块淡黄碎玉，一把温润的剑插在里面。
温润，说明这把剑给人的感觉是不锋利的。
但也可以是藏锋的，故意隐藏自己的锋芒，将自己温柔的一面展露世人眼前。
剑犹如此，人亦是。张牧煜注意到莫剑隐也在刻意藏锋，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给人以出其不意的惊讶。
藏锋于剑鞘之中，才会在出鞘的那一刻有诸般变化。
对剑，从来不是讲究花里胡哨的招式，而是制敌。
剑之道，在于一，一招制敌的一，一刀两半的一，一箭双雕的一。
唯有隐其锋芒，不让对手体察，才能创造这种可能。
所谓隐而不发，发而动全身。
这是这把剑留给张牧煜的感受。
他感受到了藏锋，就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样，藏锋，藏住了青春的那种锋芒，那种傲气，有一种卓然的气质。
天高云淡，微风吹过，风和日丽。
“这把剑不错。”张牧煜看着他说道。
莫剑隐看着他平静地说：“谢谢你。”
“其实我是多此一举了。”张牧煜看着他真诚地说道。
莫剑隐看着他不说话，他有些不解。
他不解的不是多此一举这个词语，而是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因为我极其讨厌那个家伙。”张牧煜看着他解释道。
莫剑隐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他也很讨厌那个人。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守原则，不收规定，不守法规。
“他是安王世子你知道么？”张牧煜看着他问道。
莫剑隐摇了摇头。
张牧煜叹了口气，问道：“要不……我们去茶馆里坐坐？”
“茶馆？”
……
京都有十大名楼，有一座楼叫做十里香。
这不是一家菜馆，而是一个茶馆。
齐国最大的一个茶馆，位于龙井街的尽头，这座楼的茶很有名，里面的龙井茶是最有名的茶种，没有之一，有一点小苦涩，但苦涩过后是无尽的甘甜，传闻茶香可以飘到十里之外。
这条路因此茶而得名，当今的圣上曾经来赏过光，还赠匾一幅“万茶之茶”，从此人流爆满。
张牧煜与莫剑隐对坐在十里香的一间装饰朴素却不失奢华的包厢之中，
张牧煜拖着还略微滚烫的白玉小茶壶，先为初来乍到的莫剑隐斟了一杯茶，淡黄如金的龙井茶从壶嘴缓缓流出，还带着滚滚的蒸汽。
如同镜湖一般宁静的茶水没到鬼脸青茶杯七分处就停止了，清香的茶雾缓缓冒出，如同镜湖之上时而飘散时而聚集的云朵一般。
茶香终究没有飘香十里。
因为包厢的门口被施了隔香阵法，茗香在包厢之中堆积。
这是为了让客人独自享受一杯好茶的全部。
只有极品的龙井茶才能散发能够飘散十里的清香，飘香十里的关键不是茶香的浓淡，而是茶香的张力。
真正的好茶，绝对是散发着清香的，而不是那种一蹴而就，浮躁至极的浓香。
极品的龙井茶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喝的起的，十金一两，只有那些能包的起包厢的客人才喝的起。
十里香的包厢是按年包的，一年要千金。
无论是茶，还是包厢，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但张牧煜不是一般人，他是首辅之子。
“你是初到京都吗？”张牧煜透过淡淡的茶雾问道。
莫剑隐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这种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
“难怪。”张牧煜说道。
“李靖安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表里不一，他外表看似儒雅，但其实是个横行霸道的小人。”张牧煜说道。
“哦，难怪你说他虚伪。”莫剑隐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是的，虚伪至极。”张牧煜说道，面露轻微的厌恶之色。
“你为何来京都？”张牧煜问道
“来这里求学。”莫剑隐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求学啊……”张牧煜感叹道。
突然，他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现在，好像并不是开学季啊。
难道……他不知道？
既是个少年，那就要敢言，敢言世间不公，敢言世间邪恶，敢言世间弊端。
张牧煜就是个敢言的少年，他问出了心中疑惑。
问完，他端起了鬼脸青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