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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死了？”
“我怎么会死了呢？”
我不停地问自己，眼下所有的感觉如此的真实，怎么就被说成已经死了呢？
我忽然又想起了刚才李天和王若怡的对话。
我看着床头上的一只黑色圆珠笔，便随手将它拿了起来，突然兴奋地质问黄一生：“你......你说我......说我已经死了，那......那我怎么还能拿起这只圆珠笔呢？”
黄一生神情凝重道：“冥灵本来就可以触碰阳界的事物，阴气越重的地方越能够实现。就好比有的时候你明明放在这儿的东西突然不见了，这就是被冥灵拿走了。如果他愿意还给你，那你没多久就会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木头啊！对于你的死亡我也很震惊，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你自己难道没有察觉吗？”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低头沉默不语，虽然我通过前面那些奇怪的事情也大致能够猜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但被当面这么宣判之后，整个人从心底里还是很难接受。
想不到终究还是没能活得下来，侥幸这次却没能眷顾于我。
我惆怅地说：“好吧，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的，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
黄一生安慰道：“木头啊，你也别太难过，我那时候也和你一样，感觉天都塌了，不过现在不照样还能和你说说话。我们虽然看上去死了，但你看我们现在？所以到底怎么才算真正死亡呢？”
老黄的话听起来还挺让人宽慰的，虽说我与生前人事已经无法接轨，但我还有意识和思想，这倒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黄一生说：“你这么说我倒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就是有点可惜和不甘。”
黄一生咳了两声说：“哎，这是肯定的，活着的时候觉得时间太多，什么事都等着以后去弥补，结果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我沉默了片刻，心中顿觉苦闷，便将自己被绿的私事给说了出来。
黄一生听完后神情释然，他云淡风轻道：“兄弟，李嫖客本身就是个花花公子，你老婆被他撬了并不稀奇。”
老黄之所以喊他李嫖客主要是因为这胖子经常在我们面前谈论自己大保健的事情，说得多了，大家都给了他一个“李嫖客”的外号。
“你就是太蠢了，你看我，从来不把自己的妞带到这种人的圈子里，所以说你这多半也带点责任。”
黄一生这番话倒是事实，当时李胖子生日，我为了那点面子，硬是把刚认识的王若怡也一起带了过去。
想到这里，我咬牙切齿说：“贱女人一个！老子为她真的不值得！”
黄一生却严肃道：“这有什么值不值的？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搞得心神不宁的。鸟飞了就飞了，女人如衣服，大不了再买一件，小冯，我告诉你，多余的愤怒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倒霉和愚蠢，倒不如摆高姿态让自己显得无所畏惧。”
我皱眉道：“这也就十几天没见，怎么老黄......你这思想觉悟这么刁钻？”
黄一生清了清嗓子说：“小伙子，你还年轻你不懂，等你经历多了你就明白了。”
这话我听着耳熟，以前在公司的时候，这家伙总喜欢摆出过来人的姿态来调侃别人。不过现在看来倒不觉得那么违和了。
“对了老黄，你这是十几天......不对，应该是十几年是在哪过的啊？”我突然问道。
黄一生闷哼一声，看上去就像历练了九九八十一难而归的唐僧一样，一言难尽的样子。
“咋啦？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了？”我笑着调侃道。
黄一生抓了抓嘴角的胡渣深沉地说：“世间分天中地三界，天为神，中为人，地为灵。人生于中，卒入天地。天有堂，能永生。地入冥，则无常。自人类降生以来，冥王哈迪斯与虚空亚伯三人共同创造了冥维，收纳阳界亡人，达到万物平衡。”
“冥维？哈迪斯？阎王？难道说的是地狱吗？”我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黄一生抓了抓烟斗说道：“我们生活的世界你也知道是个三维世界，所谓零维点，一维线，二维面，三维空间。可这第四维度却一直是科学谜题，殊不知这第四维度就是冥维。”
“哦，原来这第四维度就是人死后去的地方，难怪科学家们一直找不到，说白了就是冥界嘛！不过我感觉也没必要去啊！咱们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别人也看不见我们，想干嘛就干嘛！没事逗逗活人，为所欲为啊！”我说完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黄一生乐道：“你丫想得挺美，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呆多久？人死后在阳界仅剩七天的时间，过了七天就会被时间带走，魂飞魄散。”
“真的假的啊？”我弱弱地怀疑道。
黄一生将白色的兜帽又带回了头上，冷冷地回了句：“你若不信，呆着便是。”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笑道：“老黄啊！你这也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穿的这么中二啊？是这冥维没啥像样的衣服吗？”
黄一生则说：“我的工作是鬼差，工作服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好奇道：“哎哟老黄，你还是个鬼差啊！那你具体是干嘛的？”
黄一生说：“我的工作就是将你们这种阳界的冥灵带去冥维，或者将冥维的冥灵带回阳界。”
“带冥灵回阳界？我靠！老黄，你的意思是说能复活死人了？”我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
黄一生无奈地叹道：“这怎么可能？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也只是能把他们带回阳界待上一会儿。有的冥灵在阴界积够了灵气，便能来阳界见见亲人。”
“可以啊！老黄，想不到你在公司吃得开，在这地府也混得风生水起啊！”我啧啧称道。
黄一生叹了口气说：“我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像你这种刚死的人大多都只是普通的冥灵，无名无分。但进入冥维后，普通的冥灵可以在暗冥维度积攒灵气，灵气到达一定高度就会产生分阶，分为高阶灵和低阶灵。低阶灵就是我这种常见的鬼差鬼使。而高阶灵则有多种身份，比如：追魂手、鬼妆师、审魂官、灵掌柜等等。”
“那这个灵气怎么攒？”我又问道。
黄一生说：“这和阳界赚钱一个道理，在冥维，冥灵都是用灵气来交易，这个灵气就是冥灵的生命力。冥灵可以通过劳工来赚取灵气，取得的灵气可以提升阶段，也可以用作消费。也就类似于给你钱你去买房买车还是买学历或官一个道理。”
我点头说：“这听起来有点意思啊！也就是用寿命来交易了。”
黄一生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灵气要攒多久啊？”我问出了我最在意的问题。
黄一生张开两只手对着我说道：“如果你在暗冥维度什么都不干，每日可积攒十点灵气，也就是十秒的时间，一年下来可以积攒一个钟。当然你也可以通过工作来获得灵脉，通过灵脉获取灵气。像我这种鬼差一万灵气就能换了，但高阶灵就不一样了，有些权力大的官位至少要一千万的灵气，都是那些上层老不死的，一般的冥灵基本不可能。”
“反正只要工作就能攒灵气，只要一直有灵气不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吗？”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这冥维也许会是个挺不错的地方。
黄一生立刻把我的幻想一盆水给浇灭了，他冷哼了两声说道：“你想得到挺美，攒灵气只是增加额外的生命力，你自己的生命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消耗，加上你在冥维日常的开销，就算是四大高阶灵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永存下去。”
“那如果灵气跟不上的冥灵再次死了会去哪里呢？”我问道。
黄一生叹道：“那就彻底玩完了，化为尘埃，随风而去吧！”
我自我打趣道：“敢情有了这灵气就一直苟活在冥维了呗？就好比那唐僧肉，只不过开始批量生产了。”
黄一生用手指点了点我说：“木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的够久，你的出路就越多。在冥维，生活了一千年的冥灵是有资格前往天堂的，那里是第五维度，也就是意识维度，只要意识不灭，便能永生。”
我滴乖乖！还真有天堂这么一说，我一直以为都是一些西方的基督教徒们拿来敛财骗信仰的手段而已。
黄一生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在冥维生活了一百年，你也可以选择阳界投胎。王莽就是利用了这个方法去了西汉。”
“所以这家伙意识超前，原来根本不是那个朝代的人啊！”
一直听说王莽像是穿越回过去的人，想不到他还有段这样的经历。
黄一生点头道：“冥界因为时间比阳界过的快，所以发展自然比阳界要更超前一些。”
我听到这里又产生了质疑：“不对啊！既然这样，冥界现在应该是未来科技了啊！我怎么没见你有什么......钢铁侠手套？还是......什么高科技装备？”
我边说边打量着面前这个只穿了件斗篷看上去朴实无奇的老人。
黄一生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因为冥界有自己的周期，这个期限就是一千年，刚好是千年冥灵逃离去往天堂的日子。剩下的冥灵们便会随着冥维周期结束，一同毁灭在无尽的虚空之中，而在之后，冥维便会再度重启归来。”
黄一生说完之后，我俩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似乎有一种叫“宿命”的力量在这般沉寂的夜里深深地烙印在了我们的心中。
窗外的月亮已经越来越明亮了，黄一生起身往病房的窗户那走去，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像腿脚有些不利索了。
我看着他笑道：“老黄，怎么年纪大了走路都歪歪扭扭了？这些天都没怎么锻炼啊！”
黄一生没有理我，只是看着窗外，好半天才转过身来，一脚踩在了我的床沿上。
他沿着裤管往上撩起，只见小腿内侧有一条一指宽的伤口，但伤口没有鲜血流出，伤口的边缘处满是绿色的结块。
黄一生指着伤口说道：“我在逆流空间不小心受了伤，伤口破裂，逆流元素流入体内，所以到现在不仅无法痊愈，而且每况愈下。”
我不禁好奇问道：“这个逆流空间是个什么地方？”
黄一生用手撑在大腿上压低声音说：“这冥维外藏有四大时域，分别是：逆流空间、蜗牛维度、冰冻力场和极速磁域。这四个时域分别由倒离、鬼蚊、霜魂和逐风四大灵道守护。逆流空间为倒离之境，可逆转时间来回阴阳；蜗牛维度乃鬼蚊之垠，惰其空间掠尽其得；冰冻力场名霜魂之落，凝固极寒乱灵心智；极速磁域称逐风之穹，如影随形过往自如。”
我问：“那么哪一种是最厉害的”
黄一生咬着烟斗淡淡一笑：“没有所谓最厉害的，只有相生相克的平衡。逆流化冰冻，冰冻定超速，超速破蜗牛，蜗牛困逆流。”
我突然醒悟道：“那这不就和斗兽棋一样，一环扣一环了。”
“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轻易不要去这四个地方，里面险境重重，进去了就别指望轻易出来。”
黄一生说完，准备拉下自己的裤管。
还没等他上手，我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凑近了问道：“你这伤口倒也不深，但这旁边的绿色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黄一生摸了摸绿色的结晶块坦然道：“灵血呈绿，这是我们冥灵的血液。”
“灵血呈绿？那我们不都成了绿巨人了？”我开起了玩笑。
黄一生挑了挑眉说：“没有黑寡妇怎么当巨人？”
几秒之后，我俩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那你这腿怎么办？不想想什么办法治好它？”我指着伤口问道。
黄一生将裤管拉下志在必得地说：“你放心，只要去了超速磁域就可以愈合我的伤口。”
接着，他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小沙漏对我说道：“这是鬼差的灵器渡灵沙漏，是用来计算我呆在阳界的时间的。普通冥灵进了暗冥维度是不可以回到阳界的，否则就会魂飞魄散。不过一旦有了这玩意儿，我便可以待在阳界。”
我眯着眼看了看他手中的沙漏，这个沙漏很小，只有一个拇指盖那么大。虽然里面有沙子，但这些沙子的流速非常缓慢，不仔细根本看不到流动的沙线。
“你这个大概能维持多长的时间？”我指着沙漏问。
“只有七天的时间。所以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找到新生的冥灵，将他们带去冥维。”黄一生说完将渡灵沙漏收了回去。
“那如果七天之内没找到呢？”我继续问道。
黄一生说：“一般情况下不太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阳人快死的时候鬼差就已经上来找人了，临死之前，鬼差就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黄一生停顿了一下，沉思了几秒又说道：“当然，也有例外发生。传闻很多年前，一个鬼差上来去带一个老头下去，结果人家画符借寿，老头没下来，倒是来了不少年轻精壮的替死鬼，个个全都死得莫名其妙。后来借寿符失效了，这老头请了个阳界的妖僧搞了个五毒辟邪术，把找他的鬼差给生生克死了。”
我听后脊背寒意上涌，弱弱地问道“五毒辟邪术？这......这是什么妖术？”
黄一生边踱步边说道：“五毒，乃蜈蚣、长蛇、蝎子、壁虎、蟾蜍。将这五毒置于屋子的东南西北中五方位，埋放在湿土之下，可驱除阴秽。这老头的家人就这样把他供在家里，十几年都没有出去过。”
我深吸一口气纳闷道：“生老病死不就是人间常态，他们家人至于这样吗？”
黄一生摇了摇头叹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老头也算是个国家干部，每年都有丰厚的养老津贴，多活一年就多一年的费用，这家人自然就想方设法地给他续命，当时好像已经活到了一百十四岁了。”
我在惊叹之余竟然为这个活着的老头感到悲催，如此傀儡地活着倒不如眼睛一闭来的潇洒自如。
“那后来呢？”我问道。
黄一生说：“五毒辟邪术在当时是特别高阶的辟邪符咒，几乎没有克制的办法。后来密灵法禅剑走偏锋，将十八层地狱中的十二位恶灵，根据生辰八字将他们的怨念锁在了《忏悔录》中并点化成十二灵兽，破除了五毒辟邪术，九死一生才带回了那个老头。而五毒辟邪术并不是可以随意使用的，毒能拒阴，亦可蚀阳，往后这家人个个体弱多病，气衰命短，连后代都已经断尽了。”
“我去！想不到这个五毒辟邪术这么可怕！那十二灵兽怎么样了？老头后来又是什么下场？”
这些关于冥维的往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激起了我浓厚的兴趣，让我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黄一生摸着腮帮子看着天花板回忆道：“老头因为违反了《冥法》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炼狱之笼。冥度的十八层地狱并不同于神话里的那种，只是冥维用来关押触犯了《冥法》的冥灵。老头的儿子纷纷因病离开阳界堕入暗冥维度，冥王为了避免事端，千方百计设难阻止他们进入冥维，他的很多子女亲戚都因为没能及时进入冥维而在阳界灰飞烟灭。只有其中一个小儿子装成被他杀死的鬼差混入了暗冥维度，偷走了《忏悔录》里的十二段怨念并将其释放，先前被点化派出镇守阴阳交界的十二冥灵兽体内的恶性因此被激发出来，魔化转变成了十二魔兽，大闹十八层地狱，释放了大量恶灵并救走了老头。”
“这么多恶灵跑了出来，那整个冥维不都乱套了吗？”我不安地问道。
黄一生点头说：“是的，当时整个冥维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后来大量的恶灵涌入了阳界，暗冥维度派出全部追魂手前去抓捕，导致阳界那年出现了各种灵异事件。这场阴阳大战打了很长时间，死伤了大量的追魂手，冥王为了增加兵力，便向阳界借灵，降灾于阳界，导致那一年阳界灾害不断，风灾雨灾火灾地震，夺去了很多活人的性命。为此，不少阳界的道士参与进来，与追魂手一起拼尽全力才将所有的恶灵清除。由此，冥王也停止了灾害，而老头和他的小儿子带着十二魔兽躲进了黑恸森林。”
“那为什么不去森林里面抓他出来就地正法？”我气愤地吼道。
黄一生咬着牙皱了皱眉头道：“那里原本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森林，但老头进入后，每到夜晚时分便会从林中发出若隐若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而久之，冥灵们就称那里为“黑恸森林”。冥王曾经派遣追魂手进林探查，结果几天过后，所有的追魂手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从森林里走出来过。冥王也不敢再派追魂手进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这个森林就变成了冥维最可怕的地方。”
听完之后，我久久不能平静，都说人活着不容易，想不到死了更惊险可怕。
这时，窗外的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空气中夹杂着阴冷的刀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