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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落难公子复仇记 / 第4章:一无所有的报复

第4章:一无所有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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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期间,刘县令老实得很,每日兢兢业业,监察御史府的烛灯亮多久,县衙便忙到多晚,门外衙役也再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发生,香山县的老百姓过了个把月的好日子。
  好日子总是来得快,又去得快。
  刘县令千盼万盼,李正这尊“大佛”终于要离开香山县了,为表他的不舍之情,他对着李正好一顿恸哭,哭得李正一愣一愣,刘县令更表示要送一块“明查秋毫”牌匾给李正,被李正婉言谢绝。
  李正拍马离开,郭灵君的灭顶之灾就要来了。
  李正前脚刚走,后脚郭灵君又被押进了衙门,告他的还是林耀祖。
  林耀祖此人平时就信一些风水命理,听单大麻子说若能为林家先祖择一风水宝地,能保他富贵再添几层,郭灵君的两亩地,正对里水河,背靠黄坎山,是一处上佳的风水宝地,为了他的长久富贵,这块地势在必得,先前囿于李正的威喝,林耀祖不得不将田地还给郭灵君,现下李正拍马离开,刘县令又站在自己这边,一个贱民还不好收拾嘛!
  林耀祖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郭灵君现下所居住的小院属无主之地,林耀祖连房契都懒得造,直接便称郭家现下的房产为林家所有,被郭灵君霸占多年,林家多次索要无果,无奈只能请县令老爷做主要回。
  这理由听起来要笑掉人大牙,但林耀祖不需要它显得正常,他只要一个由头,刘县令便能推波助澜,坐实郭灵君霸占林家老屋,罪行昭昭,不仅要他归还房产,将田地赔给林耀祖,还被判决坐监一年。
  郭灵君记得,他被带走的那一天,下着大雨,电闪雷鸣,他的老母亲死死抱住了其中一名衙役的腿,不让他们带走郭灵君,衙役一脚直踹进他母亲胸口,血如雨点洒下,落在他的鞋上,他的裤腿上,他凄厉地叫喊:“娘啊,别碰我娘。”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眼见着他的母亲慢慢歪倒在地,而他被人拖着一步一步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母亲,直到那个他们生活了六年的小院变成了一个黑点。
  郭灵君在牢里熬了一年,刘县令特意交待,让牢里的人好好“招待”他,每隔几天,郭灵君就要被打一次,有时是板凳,有时是鞋底板,有时也是拳头,打伤了就等伤好了再打,左腿打坏了,就打右腿,熬不住的时候,郭灵君撞过墙,他们发现了,便将郭灵君关进笼子里,关几日,又放回牢房,像捉弄一个玩意儿。
  死了一次,死不了,郭灵君就再也没有试过,他在游离生死间时,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母亲,看见他被剐,被杀的父亲,他的恨意,刻骨的恨意将他从死的边缘拉回来,他无数次在心中起誓,有生之年,他绝不会放过这些奸佞之辈。
  一年,三百六十天,郭灵君熬过来了,他并没有死在牢里,他活着走出了香山县衙,可是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瘦削,苍白,身上、脸上到外都是伤,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郭灵君撑着一根树枝,慢慢往“家”挪,严格意义上,那已经不是家了,郭灵君看到曾经绿油油的田地已经成了林家的坟地,再往前,他与母亲生活过的小院如今只剩下瓦砾砖堆,上面荒草丛生,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半点痕迹,他看着面前的一切,全身都在颤抖着,愤怒、恐惧,透骨的愤怒、和恐惧灼烧着他。
  他的母亲,谁能告诉他,他的母亲在哪里?
  在牢里的一年,郭灵君曾幻想过,母亲还好好的,在他们的家里等他回来,他也害怕过,屋子都被抢走了,他母亲要怎么活,他不敢想,也害怕想最坏的结果。
  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最害怕的事情,可能是事实。
  郭灵君一点点刨开瓦堆,半块麻布衣料,一根拐杖,一节白骨……一点点被挖出来,瓦砾划破了郭灵君的手,可是他已经不知道疼了,他刨开了所有的瓦堆,找到了大半尸骸,那是他的母亲啊,与他熬过了南京暗无天日的日子,可是却死在了香山县,想到他母亲可能是在这个小院里一点一点慢慢地、无望地死去,他的心就如刀绞,几乎要滴出血来,郭灵君嚎啕痛哭。
  这世道,这冷漠的,残忍无情的世道,从不肯放过郭灵君,他才十六岁,若他在一个平顺的家庭长大,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年纪啊,但十六岁的郭灵君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尝尽各种生活苦楚的。
  埋葬他母亲的坟墓是郭灵君一点一点挖出来的,他从瓦砾堆里翻出了母亲的常用物件,包着草席,便将母亲的骸骨下葬了,他没有钱,买不起棺材,只有草席,裹着他母亲残缺的骨骸,结束了他的母亲,短暂,悲苦的一生。
  安葬了母亲后,郭灵君这半月来,他晚上宿在村头的破庙,白天就在香山县里乱转,他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林耀祖独行的机会。
  这一日已至夜深,他终于等到林耀祖摇摇晃晃从酒馆出来,兴许是喝得痛快了,他赶跑了身边的随从,一个人悠哉悠哉在街面上闲晃,郭灵君手握着一把短刀,刀在月亮下发出刺骨的寒光,这把刀他磨了很久很久,极为锋利,郭灵君远远地跟在林耀祖的身后,待林耀祖拐进了一条小巷,郭灵君像一只猎豹一般冲了上去,刀插进了林耀祖的身体,郭灵君能感受到那把刀刺穿他的皮肉,插进他的骨头,林耀祖闷哼了一声,他没来得及转头看一眼,就像一摊烂泥一样滑倒在地。
  这是郭灵君第一次杀人,他全身都在颤抖,今天这一刀,他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可是当他真的将刀捅了进去,他还是恐惧,那是一条人命。郭灵君甚至都没有抽出刀,他慌乱地逃离了小巷。
  郭灵君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可是他不后悔,丝毫不悔,他们害他痛失母亲,害他受到了最残酷的折磨,他怎能不抵抗,一只兔子被逼到绝境,尚且会反击,何况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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