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粉衣老者

　　华夏帝国的都城叫做长安城，坐落在洛水河南岸。长安城历史悠久，可追溯至先秦的春秋时期，曾经是春秋五国秦国的都城，大秦始皇帝统一全国后也是定都于此，当时名叫咸阳。
　　华夏高祖皇帝灭乱世十国之后，将咸阳城改名长安城，取长治久安之意。长安城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城门，南门叫做永宁门，北门安远门，西门安定门，东门朝阳门。长安城基本也是按照四个城门的布局，大致分成了四个区域。永宁门附近的区域叫南城区，达官显贵一般都在此安宅；东城区是皇城区域；北城区因为距离城外洛水码头较近，商业最是繁华；而西城区则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因为年关将至的关系，京城里更是热闹非凡。朝廷官员们则会选择在新年之前私下去拜访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和一些有利益牵扯的同僚，南城区街道上遮掩严实的马车络绎不绝，所谓拜访也就是送礼，毕竟京查已过，拜访送礼自然也不会太过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也可以为来年的仕途铺路搭桥。三省六部的大佬们自然不在此列，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这些小动作来铺垫什么，因为他们基本上已经算是走到了仕途的顶点。所以在这些迎来送往的洪流之下，那些大佬的府邸反而异常的清净。
　　清净的不止是三省六部的大佬，南城区一条名叫小朱雀街的巷子深处，有一座宅院也是清净的紧。因为这是令华夏所有官员都望而生畏的绣衣郎指挥使大宦官童贯的府邸。
　　绣衣郎是自高祖皇帝时期成立的一个专门搜集军政情报、江湖动静和华夏各地各种消息的庞大机构，只对皇帝负责，听从皇帝本人调遣，甚至拥有对一些贪赃枉法、危害帝国安危之人先斩后奏的巨大权力。所以绣衣郎指挥使虽然仅仅是内侍省的一个从三品太监，但其权利之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历任绣衣郎指挥使都非常低调，从不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尤其是在大太监童贯接任指挥使之位后，更是不骄不躁、深居简出。所以童贯府邸的安静也就不难理解，如果不想死的太快的话，就没有人会自己送上自己的把柄给绣衣郎。
　　童贯府邸的书房之中，坐在书案后的指挥使大人安静的听着桌前站立的丁离侍女香香汇报的消息。香香语气清冷，语言干练，三言两语就将关于神龙教的整个事件述说完毕，而后便不再出声，安静的站在桌前，等待童贯的指示。
　　当……当……当……的响声发自童指挥使敲击扶手的右手食指，每一下敲击的间隔都很规律，证明此时的指挥使大人在思考问题。
　　大概过了盏茶的时间，童贯嘴角轻笑开口说道：“神龙教以前确实不曾在我华夏境内惹是生非，所以绣衣郎也没有过多关注，看来他们的胃口不小啊，敢将主意打到了长安城，呵呵……他们怕是选错了地方。玉竹，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庄主，让他放心，京城这边我会让绣衣郎盯着的，另外让他不急南行，再等几日。如果他问原因，就说我去帮他请个人，如果顺利的话，也就多耽搁五六日功夫，即便不成事，我也会传消息给你们。”
　　香香抱拳行礼，开口说道：“是！童先生，香香告退。”
　　“香香？”童贯略带诧异的开口。
　　“回童先生，庄主给我们四人都重新去了名字，大姐素素，二姐咩咩，我叫香香，小妹萝卜。”言简意赅的替童贯解开了疑惑。
　　“原来如此，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童贯略微点头，然后又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回去转告你家庄主，就说让他过完年再出发吧，也没几天了，正好等等那个人，小离以前忙，都没时间好好过个年。”
　　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香香，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这才大步离去。
　　香香离开之后，童贯又坐了一会，吩咐门外值守的手下，喊来了绣衣郎右镇抚司孙铭。绣衣郎设指挥使一名，从三品，设左右镇抚司各一人，正四品。此刻被童贯请来的右镇抚司孙铭，身穿飞鱼服，头戴飞羽冠，脚踩踏山靴，腰悬绣春刀，身高七尺，相貌堂堂。
　　孙铭进书房之后，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拄膝，低头沉声道：“参见首座！”
　　童贯双手虚抬，口中说道：“免礼，城西安定门附近的乐天楼，派人给我盯紧了，安排暗桩进去，如果里面有人传递皇城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全部盯着。传信南疆赵筑，让他搜罗关于神龙教的一切消息。另外，告诉小子们，凤翔府的浅隐庄是我培养的江湖势力，必要的时候，可以照顾一下。浅隐庄庄主会前往南疆暗中调查神龙教，让赵筑从旁协助。”
　　孙铭起身之后，低头恭敬的回到：“孙铭领命！首座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去忙吧。”
　　孙铭领命离去之后，童贯也消失在书房之中。
　　一身便服的童贯，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之中穿过，手里提着一个坛子，看样子是一坛子酒。不喜饮酒，怕饮酒误事的指挥使大人却拎着一坛子酒，着实奇怪。西城区鱼龙混杂，有个更为奇怪老头，他身穿粉衣，衣衫褴褛，脚边放着一个空酒坛子，正蹲在一处墙角，看着几名顽童在前方不远处游戏打闹。
　　童贯走到粉衣老头的身边，将手上酒坛递给了粉衣老头，然后学着老头模样，也蹲在了老头旁边。
　　粉衣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接过酒坛，却没有着急喝，而是用鼻子隔着泥封轻轻一嗅，这才开口说道：“上好的柳林美酒啊，国舅爷日理万机，平日里可不太能见得着，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何贵干啊？”一口就道破了童贯的真实身份，要知道，这世上，知道童贯真实身份的人可不多见，看来这奇怪的粉衣老头也不是普通人。
　　童贯有些无奈的摇头轻笑道：“司徒前辈说笑了，没办法啊，身上这张皮还没扒下来，自是比不上您老人家游戏人间的潇洒了。”两鬓微白的童贯，竟然称呼这粉衣老头为前辈，而且言语上也有些许谦逊，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小离要启程去南疆，调查一个叫神龙教的神秘宗门，我想请您老护他一程。”
　　粉衣老头已经拍开泥封，开始大口喝酒，咕噜咕噜小半坛酒下肚，这才有些满足的眯眼问道：“就是那个舍了皇帝不做，和你演了一场戏，然后跑去练武的小子？”
　　童贯点头回答道：“没错，就是他无意间发现神龙教想要对华夏不利的苗头，所以才想去南疆调查清楚，还请您老人家出手帮帮小离吧！”
　　“凭什么？”粉衣老头好像不太乐意。
　　童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还请司徒前辈看在当年的情分上……”
　　不待童贯说完，粉衣老头就轻笑的打断了童贯，反问道：“当年的情分？哼，不然你以为我司徒野为什么一直晃荡在这长安城之中？一直给他姜尚小儿的子子孙孙擦屁股？”
　　童贯没有法直接回答粉衣老头司徒野的问题，只能另辟蹊径的回答道：“前辈，这不正好嘛！小离练武，只要有所成就，姜家也就有了保障，也就不用您这么劳心劳力了不是？”
　　司徒野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幽幽开口说道：“如意算盘打的是不错，可是练武一事，可不是说天赋不错就可以，他姜离刚出生的时候姜智就请我去瞅过一眼，那小子虽说根骨上佳，天赋不错，可从小养尊处优，位居九五，练武的苦他受得了吗？”
　　司徒野的话让童贯看到了一点转机，赶集抓住机会说道：“这一点还请前辈放心，小离仅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入了第九品。而且今天刚刚传来消息，小离就连最难的纯阳元气也已经修炼了出来，如今已经是八、九品俱修了。”
　　“哦？没想到心眼贼多的姜智，倒是生出了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儿子，老夫当年七个月入九品，之后一个半月练出纯阳元气，这个臭小子也就比老夫慢了那么一点点，也算不错了，那老夫就陪他走上这一遭。”粉衣老头司徒野满意的说道。
　　童贯见粉衣老者终于答应，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我替姜家，替小离谢过前辈！”
　　粉衣老者没有理会童贯的动作，自顾自的喝酒，然后说道：“快过年了，我要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初一出发，你去转告那臭小子，给老夫备上美酒，不然，哼哼……你知道的，老夫若是心情不好，管他是谁，甭想老夫出手。”
　　松了一口气的童贯赶紧回道：“这是自然，那就辛苦前辈了。”
　　粉衣老者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拎着酒坛，摇摇晃晃的往城门方向走去，边走边喝着坛中美酒。
　　望着粉衣老者离去的背景，童贯口中喃喃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就连这一代刀中皇者也不能免俗，可叹！可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