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道暗流

　　深冬季节的夜是慢绵而悠长的，正是适合休息的季节，但慕雪城中的所有的客栈都已经从昨日的座无虚席变成今时的悄然无声，街道上也是万人空巷，白雪皑皑的慕雪城似乎只有今天才有符合冰雪的那一份冷清。
　　离着慕雪城西边的一片雪地，有着一个占地方圆百里的半圆形光罩，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中显得特别明亮，显然，这是用阵法支撑而起的光罩。此时阵法外面人满为患，醉千风所在的青云天在其中，归亦锦所留的北冥宫也在其中，他们的目光此刻都向光罩中望去：
　　地上并没有冬天的雪，也没有春天的草，有的只是厚重平坦的黄土。而空地之上极为显眼的是一张长方体形的平台，高约六尺，长约三尺，宽约四尺，一块红布铺盖在平台之上，让人看不清楚平台是用什么堆积而成，平台的正下前方，有着依次排列的十座战台，每一座战台都是直径大约三尺的圆形，侧面的正心中位置都有着一个编号，从左至右逐渐增高。至此，光罩中再也没有任何的摆饰，任何人只要看到这副场景，唯一的感觉只有朴实、无华，隐隐间透露出返璞归真的意味。
　　“那就是我们大会此次比赛的地方？”，
　　北冥雪向着站在身边的北冥幽天问道。此时的北冥雪没有戴上“幻雪”，致使周围聚集了不少年轻才俊，每个人的目光时不时都向北冥雪望去，眼神中流出出垂涎之色。但或许是碍于北冥幽天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北冥雪说上一句话。
　　有时候掩盖身份是为了方便行事，有时候不掩盖身份也是为了方便行事，北冥雪把这个道理运用得很是合理。
　　北冥幽天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
　　“这只是你们初次比赛的地方，等到第一轮比试结束你们还要更换地方，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所接到‘的鸿盟’的通知上也没有介绍其它多余的信息”。
　　北冥雪没有继续与北冥幽天说下去，而是转头看着归亦锦，似乎是想起昨晚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抹粉红，有些俏皮的笑问道，
　　“亦锦哥，你还不知道鸿灵大会的比试规则吧？”。
　　归亦锦目光仍旧落在光罩中的长方体形的平台之上，他在那里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灵力波动，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此刻听到北冥雪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当初在‘雪中仙’中千风兄已经与我讲了鸿灵大会的基本流程，大会的第一阶段是参赛人员进行比武排名，我想这光罩中的十座战台便是为此而准备的，第二阶段千风兄说历年的考验方式不尽相同，须得等第一阶段完全结束后才会宣布，这两个阶段比试结束后决定最终的排名，前两千位的获得鸿灵令，得以有着进入鸿灵洞天的资格”。
　　北冥雪听着归亦锦的问答，有些疑惑的问道，
　　“‘雪中仙’？我记得当初我和亦锦哥在一起的呀，我怎么没听见？”。
　　归亦锦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答道，
　　“你当时好像在查看玉佩中的消息，可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跟千风兄的谈话上”。
　　北冥雪脑海中恍然大悟，心道，“是了，当时我去查看爹爹传给我的消息去了，确实没有注意亦锦哥与千风师兄的谈话”。想到这里，他第一次对一向比较敬重的醉千风生出一点调皮的恨意。
　　左去叶此时站在北冥幽天的身后，看着北冥雪和归亦锦谈话的模样，心中怒火止不住的燃烧，但他心知自己已然不是归亦锦的对手，因为在当初慕雪城城门前与归亦锦一战之后，他估计出归亦锦怕是已经有着与天云榜的修士相媲美的实力，他的修为至少在阴阳境的中期，否则自己全力一击的“寒风掠影剑”不会被他一招化解，这是普通的阴阳境修士都无法抵挡的一招。
　　左去叶的猜想当真是太高估自己，并且一点都没有猜对。抛开修为不说，归亦锦当初化解他的“寒风掠影剑”，只是用自己的天生紫瞳和家族内传的功法“紫观”，并没有以灵气上的碾压获取胜利，而且归亦锦的修为已经是阴阳镜的巅峰，一有契机，突破到化尘境实在是不能太简单，他毕竟曾经走过这条路。
　　左去叶越想越气，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他脸上此刻竟然露出了笑容，对着北冥幽天是揖手一礼，说道，
　　“师尊，我去衍金阁那边见一见我的好友涂从易，等会大会开始前我会回来”。
　　北冥幽天没有转头，他知道左去叶与衍金阁的涂从易有些往来，当下点头示意道，
　　“你去吧，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大会就要开始，你在大会开始前回来就行”。
　　左去叶脸上一喜，但转眼又看见北冥雪是不是瞟向归亦锦的目光而没有在意自己的离开，脸上又隐隐浮现怒意，随即掉头进入人群中。
　　左去叶身边的廖秀莹、凌尧时、霍思问对此见怪不怪，左去叶爱慕北冥雪在北冥宫中算不得什么秘密，三人都看出北冥雪对忽然出现的归亦锦有着爱慕之意，但碍于左去叶的身份和性格也没人敢去提醒他。三人继续交流着大会上的相关安排。
　　左去叶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很顺利地穿行，因为身份比左去叶低的且知道左去叶为人的和身份比左去叶低的而不知道左去叶为人的都会主动让开道路，前者是自觉身份不如人同时也惧怕左去叶找他麻烦，后者是单纯的觉得身份不如人；而左去叶面对自己知道的身份比自己高的都会主动去跟那人打声招呼，说声“师兄/师姐，借过”；而那些不知道左去叶身份和左去叶也不知道对方身份的修者，其中有修为比左去叶高的，也有比左去叶低的，这些左去叶都会上前说一声“师兄/师姐，借过”。
　　不得不承认，左去叶是很会做人的，就像曾经北冥幽天对归亦锦所说的那样，左去叶原来的性格不坏，只是在家族的娇生惯养中养成了不好的习性，很容易在人的奉承中迷失本心，也很难在嫉妒中寻得一丝清明，这导致现在的他在所有认识他的人心中都是一个很会做人的小人。但心中想归心中想，没有谁会在公共场合中说出来，在修者的世界中行走的人谁还没有做过一次小人呢？那些书中记载的真正正直的侠之修士是根本不存在的，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左去叶不久之后就来到了衍金阁修士所聚集的地方，衍金阁一两个老者为首，其后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之后站着两个青年和一个少女，站在最后的两个青年中的一个青年看见了左去叶的到来，脸上一喜，对着两个老者躬身行了一礼就向左去叶跑来。
　　左去叶此时也是满脸笑容，说道，
　　“尚兄，好久不见，修为有增长了许多啊”。
　　尚兄自然就是刚才走出衍金阁的青年，他的全名为尚金柱，据说是一个小型的金属性宗门拜入衍金阁的。
　　尚金柱笑着回应道，
　　“哪有，我观左兄才是灵气波动增强不少，估计不久之后就会踏入阴阳境了”。
　　左去叶回道，
　　“尚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说笑”。
　　尚金柱笑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深知他与左去叶的交情还没有谈话中的那么深，他和左去叶顶多是在一次探宝途中遇见后相互利用的交情，此时见到左去叶突然来找自己，凭他对左去叶的了解，他可不相信左去叶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难道只是为了打声招呼？这个理由尚金柱自己都认为可笑至极。
　　果不其然，尚金柱见到左去叶脸上虽然还在笑，但已是阴晴不定，他猜测左去叶此次怕是有着要事相求，心中不由得一喜，“自己当初梦寐以求的宝贝今天终于有着落了”，于是他抓准时机问道，
　　“去叶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事情了？能否说出来听听？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左去叶看着尚金柱的笑容，心中并没有得到帮助后的喜悦，反而是有些痛，他也清楚尚金柱的为人。正犹豫不决时，脑海中浮现北冥雪那绝美的身影，心中一横，“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他也笑着回道，
　　“实不相瞒，尚兄，这件事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随后左去叶把归亦锦的出现说了一遍，但是其中略去了北冥雪的内容，并且把此次的目的说给了尚金柱。
　　尚金柱听完语气有些惊异地问道，
　　“还有不长眼的敢在你的北冥师妹面前得罪左兄，此事我帮定了”。
　　说到这里，他就停顿了，换上一副叹气的模样，
　　“但是左兄，你也知道我与你修为差不多，我们两个上去也是无济于事，而我要请大师兄帮助还是得拿出让大师兄心动的东西来才行”。
　　左去叶心中啐了一口，“江万云爱慕你的表姐，你去求江万云帮忙还需要什么礼物？”，但其脸上并无异样，仍是笑着道，说着同时两手中还各自递上一个盒子，左边的盒子呈深红色，右边的盒子呈暗金色，
　　“尚兄这件事不用操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左边这块‘绯云火石’就送给尚兄，右边这块‘耀金石’就麻烦尚兄交给江师兄，请他帮小弟一个小忙”。
　　尚金柱看着眼前的“绯云火石”，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忙道，
　　“左兄放心，这件事我定会好好与江师兄说道”。
　　说完伸手接过左去叶手中的两个盒子，随后目光紧紧地落在深红色的盒子上，眼神中狂热之色闪现。左去叶看着尚金柱此时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伤痛，那“绯云火石”和“耀金石”都是上品的灵力矿石，不仅可以用来修炼，还可以用来锻造武器，他得到这两块灵石也不非常不容易的，当初为了得到“耀金石”更是差点丢了性命，但这种时候为了对付归亦锦不得不拿出来。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对着尚金柱说道，
　　“那这件事就麻烦尚兄了，我还得在大会开始前回到师尊那里，就此别过”。
　　尚金柱还是没有移开目光，点了点头道，
　　“左兄放心便是，我想江师兄看见这耀金石一定会帮你忙的”。
　　左去叶没有在说什么感谢的话，面子上的礼数已经做够，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脸上挂起阴恻恻的笑容，
　　“归亦锦，我看你这回怎么逃，敢与北冥师妹有交集，你当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