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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见了，有好多的鱼好多的鱼。”宁石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回道。
郁芊芊恼火的扬起拳头锤打宁石胳膊，说话的声音也尖锐了一些:
“我是说那只！它腹下有我做的标记。哎呀，它跳下去了。还有那只，那只，那几只都是，你看到了嘛？”
宁石顺着她食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有一些鱼的腹部被涂上了红枯葬花做的染料。这种红染料很难被水直接清洗，而且颜色非常鲜丽。一般用一种叫荼芥的花混着洁冰水洗除干净。
“怎么回事，它们身上怎么会涂有那东西？”
郁芊芊神秘的扬起嘴角，示意宁石靠近一些，说道:
“有一次我来这里采离珀草，就你右边河边那个位置，现在还有很多那种草。正碰上酉时鱼群冲出水面，一条鱼没长眼睛似的，哗的一声向我飞过来。情急之下我拔出剑砍伤了它的尾巴，砍出了一道这么大的血痕。回去后我想了想，我和它没什么仇怨，又不要吃它，它只是在嬉戏无意间撞上了我。而我却一剑砍在它身上，它肯定痛死了。所以我第二天带了一些治愈外伤的药过去，想把它找出来敷一些药再放回去。结果，我在水下找了半天，却根本没有在鱼群里找到它。”
“说不定它在水中死了呢。再说，费力去救一条鱼，亏你想的出来。”宁石忍不住耻笑她道。
郁芊芊跳起来拍了一下宁石的脑袋，撅起嘴气笑着说:
“一条鱼比我还大还那么长，一点外伤有那么容易死嘛。”
“是是……没那么容易死。”
“所以，我当时就开始怀疑了。我问你，你有没有在岛上的其他地方见过这种鱼？”
“没有见过，这种伺时而出的鱼好像只有这条暗河里才有。”
郁芊芊顿了顿继续说道:
“后来我带了一些红染料来，等到酉时鱼群出现，给几乎每条鱼都涂上了染料。你猜怎么着？我第二天再来时，发现了许多没有被涂上染料的新鱼！一千多只鱼有大部分身上都没有染料。”
宁石疑惑的看向郁芊芊，问道: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鱼群还有其他的出口呀！它们出来活动的地方如果不是在岛上，那么一定是在岛的外面了！你之前不是说，根本没有在岛的其他地方见过这种鱼吗？”
宁石惊为天人的目视着郁芊芊，彻底被她的想法震惊了。
“这么说，有办法出去了？”
“没那么简单。先不说这只是一个想法，我问你，你现在憋气的时长是多久？”郁芊芊泼了一壶冷水似的问道。
“上个星期测的，破了岛上的记录，十七分钟。话说是不是真的有可能从这条暗河下面出去？”
“真是变态的体质。唉，不过，这条暗河比你想象的深的多，还有许多石洞和暗道。我能憋气十分钟，曾经随鱼群一同潜下去过，看见很多条暗道，不敢随便进去，担心迷失在里面，于是就游上来了。后来我带来了两块感应石，让鱼吞进去了一块，我自己手里拿一块。鱼下潜了不久后，我手中石头的感应就消失了。你知道感应石之间是有感应的，但是距离的限制是两千米。依照潜水的速度，大概是二十分钟。也就是说，至少需要潜水二十分钟才能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靠？！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宁石脸上挂着一副“也就是说还是没辙咯”的表情，挠着头看向一侧的郁芊芊。
郁芊芊神秘一笑，小虎牙乍现在一道飘忽的视线中。
她拨开湿润的贴在脸上的几根长发，露出清澈闪烁的眼眸，与宁石对视。
“也不吧！我最近一直在做实验，研做传说中的空气丸。我发现千煦崖的崖顶上有一种草能储存空气，把它混入其他草药中保留住它的活性，就能制成一种能缓缓吐出空气的空气丸。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水下待足够久了。”
“什么啊？竟然还有可以储存空气的草？你是如何发现它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曾在我家族的族典《驭灵古书》里见过这种草的原型。书上面记录了它的特性:曾念妻琳织，后见杉如忆。顾应称此药为织忆。此药中花三朵收束而四朵绽放，花瓣外色浅黄，内色妖红。草叶暗绿，而月光浇揉下呈幽蓝。草尖饱满如珠。有储蓄空气之效。凝气成水，暗流于花心。取之与蒹珞，郁香，思沉花叶混合炼制为空气丸，吞入腹中即可缓缓流出空气，短时间内无需呼吸。”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取的名字织忆，还有前面那句诗，和这个草药有关系吗？”
“这个在族典上有记载，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和你讲讲这个名字的由来。只是，你不是还要赶着时间去做任务吗？”
好奇心已经泛滥的宁石只想听郁芊芊接着说下去。今天还有任务要做的事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没关系了，又不会耽误几分钟。”
郁芊芊点了点头。湖中的鱼似乎过了嬉戏的时间，纷纷沉下湖水。湖面的黑影渐渐变小，波澜缓缓，直到彻底消失。洞穴重归宁静。
“《驭灵古书》中关于织忆的附录记载:我曾在药草房做事时，想要研制一种能治疗眼疾的药。但是所种植的药草中缺少两种关键药性的药草来中和毒素。向老人打听，听闻柏海的环境能生长出这两种药草，于是前往柏海。路途遥远，颠簸流离，其间听说许多奇闻，有趣的都记录了下来。也经历了许多苦难。其中包括染上当地的传染病。因精通医术，疾病缠身并无大碍。其间还帮助医治染病的当地人，临走时竟然被众人称是在世医仙。这个想起来我都偷偷笑了很久。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神仙”的。有些人因为其奇妙的天赋和资质，得以修炼灵力。他们能够得到填山移海的能力和永恒不灭的肉体。这样的神仙，区区如我怎么能和他们并驾齐驱，划上等号呢？
“终于，我到了柏海。海面璀璨如星辰，波浪反复拍打着眼前的陆地。水流冲上我的双脚，浸湿了布鞋。我向居住在附近的当地人询问如何能求见海里的巫鱼神。他们说因为他们常年供奉巫鱼神，已经与巫鱼神有了轻微的联系。听闻只要穿上供奉神的衣装，内心发出对巫鱼神最真诚的祈求，巫鱼神就会听到并回应。也许是我是外人的缘故，我常常跪在海边真诚的祈求一整天，也没能见到传闻中的巫鱼神。
“于是我在附近的村庄暂时住了下来。因为常去海边的缘故，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后来在村庄举行供奉仪式时，从村民的交谈中得知她的名字——琳织。当时真是最美好的遇见啊！她显然也看见了我，只是此后一直低着头，不再与我对视。我鼓起勇气走向她，想和她搭话。正巧，她右耳边那一缕细发迎着风吹起，一块暗红色的斑从她右耳根一直延到脖子下面。她慌乱的按住头发，那一瞥而过的红色胎记像是清澈海面上的荒凉沙洲，那多此一举的东西令人无法观赏整片海与天空同为一色的美。我从容不迫的走近她，她显然注意到我的接近，侧着身子微微弓下，似是很想回避我。我在她身边轻轻的说‘这位美丽的姑娘，你不该有着如此污秽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相信一个陌生的我，我愿意倾尽我的所有去为你治疗。’也许她单纯的像一位神仆，她真的选择了相信我。而我带来的药草中有可以医治胎记的数种珍贵药草。在附近购买一些基本的药草后，我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风度翩翩，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影响她的美。我亲自为她外敷一个月后，她耳根的胎记消失了。也许是数次亲密的缘故，也许是早就彼此就有好感，我和琳织生活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对夫妻。成为夫妻之后，她不忍心我一个人跪在海边祈求巫鱼神。于是她决定和我一起去祈求。当我们一同跪下的一刹那，奇迹出现了。海浪突然平静下来，天空转成暗灰色，如与夜晚一线之隔的那一刹幽冥。”
“原来我才知道，需要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共同祈求内心最真诚的心意，阳之力和阴之力调和，才能被巫鱼神感受到。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两种珍贵的药草，却有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请求琳织和我一起回去，她低声拒绝了。那眼睛如同空洞的鱼眼一般回视着我，说她也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当时我没多想，而现在想想，也许她早就知道了可能会发生什么……我带着药草离开了，这一次旅途比来时顺畅许多，甚至还有认识我的人和我打招呼。到了村庄，我用三天时间配好了药，治好了我母亲的眼疾，她终于能看清楚长大成人的我了。我草草写下了配方，忍住与母亲的无言思念，交代自己的兄弟照顾好母亲，与母亲促膝长谈一整晚，然后告别。再一次踏上去柏海的旅途。心中全是琳织的身影。”
“可是，我再也没有找到她。柏海还在，滚滚波涛声，海鸟悲鸣声，林叶唰唰声，海风呼啸声。一切都还在，只是，那个村庄不见了。我找遍了海边，问了很多很多附近的人，他们都说并没有听过这个村庄。疲累不堪的我晃悠悠的来到了海边，内心全是琳织的影子，我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带她一起走。因为旅途奔波？我不愿她与我一同受苦？可是夫妻之间不应该一同经历苦难和幸福吗？还是因为她无声的拒绝我了？可如果我强势一点，她不会不听我的话吧？我心中全是她的影子，渐渐的，无意识的，我沉向了海底。
“我再次醒来时，身边是一个精灵。我以为只存在于先人的口述之中，原来精灵真的存在！她尖尖的耳朵，发颤的，与发型和衣装一同颜色的绿色瞳孔，一下就让我知道了她是精灵。她叫衫如忆。我本来已经没气息了，她用了一种特殊的药草让我服用，使我体内渐渐有了气息流动。这种药草在她们精灵那儿也是很珍贵的，由于多数生长在妮蓝雨域一带，寻常人根本无法得到。故此我擅自把它命名为织忆。（精灵语中有它特殊的称号)取我最爱的人的一个字和我的救命恩人的一个字，希望它和我的心意一样永远流传。”
郁芊芊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
“某人还说永远不帮我来着。”
宁石幽幽的回驳道:
“我是担心你偷懒！我担心你以后的任务靠自己会很难去完成。”
郁芊芊回眸一瞥，笑容愈发灿烂:
“你担心什么？”
宁石怔了怔，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担心……你呀。”
郁芊芊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反应过来了的宁石一张脸红扑扑的。
她笑了一阵，忽而停了下来，一脸认真的对宁石说:
“这个方法不能轻易尝试，有太多未知的风险，更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宁石点头默然说道:
“嗯，不过我相信你可以的，如果有一天你想试试的话，我陪你。”
郁芊芊两只手把宁石推出山洞，在他脚上踩了一脚，娇嗔道:
“谁要你陪我了，你快些去做你的任务，你这次的任务可不简单呢，不许分心不许太自大，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宁石看着郁芊芊，见她头也不回的向右道的竹林步行而去，便目送她渐渐消失在视野。
沿途随处可见缤纷的落叶，像给大地披上了一件衣衫。风正好吹来，升起的落叶迎着光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