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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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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鸿乡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集会,传说是为了纪念当地一位叫禹成弘的圣贤,他创办私塾,教书授业,不论贫富,不管尊卑,只要用心,只要肯学,皆可成为其座下一人,日日受圣贤之学熏陶,终能成就其忠孝仁义。
  今年的集会较之往年可算是稍微冷清了些,如今北方边境烽烟乍起,江南虽深居腹地,安定无虞,可总归是沧骊最为富庶之地,征粮、扩军,江南自然是首当其冲。
  对于何燕然来说,如此规模的集会已算是十分壮观了得。
  他忘记了过去,能记住的只是醒来后种种,再加上一直随义父身居乡下,可真的说得上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
  何解虽然心事重重,但从不在孩子面前有任何表现,他怕他们担忧,再加上几十年的饱经风霜,对世事早已洞悉,故而表面依旧镇定自若。这次集会,他也想带孩子们出来散散心,自己解甲归田,退隐江湖,已到了这把岁数,于己倒是无妨,若让孩子们总跟着自己在乡下不出来,没见到外面的万千世界,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小贩们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嘈嘈切切,热闹非凡。
  “糖葫芦,卖甜掉牙的糖葫芦啦。”
  “胭脂,簪子,今年佰花坊最新的款式,小姐要不要试一下,我看这簪子戴在小姐身上真的是沉鱼落雁的美啊。”
  “卖宝剑啦,玄铁宝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大侠要不要试一下,好马配好鞍,啥?我不是说你是马,我是说这剑是好鞍啊。”
  “卖艺啦,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回家取钱捧个钱场,各位大爷,献丑啦。”
  ......
  这一路上可忙坏了丽儿,一会要买个糖葫芦吃,买了迫不及待的大咬一口,脸色一变,呸一下吐了出来,嚷嚷道:“刚才那糖葫芦小贩骗人,说什么甜到掉牙,这牙倒没掉,口水倒是都给酸出来了”
  婧儿在一旁开玩笑道:“呦,丽儿口水都流出来了,那不是酸的,估计是馋的吧,快再吃一口,解解馋。”
  “姐姐,你坏,告诉爹爹,净拿我开心,你和二哥一样就会欺负小孩”!
  “哎哎哎,有我啥事,大小姐,我刚才可一句话也没说呢。爹爹大哥可是站我这一边的,才不听你胡搅蛮缠呢。”
  何燕然双手叉腰,佯装生气道。
  何燕然很快的融入到了这个家,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早已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让何燕然也有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一种幸福美好的感觉。
  “哎呀,那是什么东西啊?”
  丽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远处做糖人的老师傅,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四个人被晾在了一旁,刚才的谈话也早已抛在了脑后,要说小孩子可真的是单纯善忘,让人好生羡慕。
  “老头儿,你是用糖捏的这些玩意么?”
  “这个马、那条小黄狗、还有那个糖人是谁啊?”
  “小家伙,你说的是这个嘛?这是我捏的禹成弘啊,就是咱们这的那个圣贤,在世的时候乐善好施,与民同乐,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纪念一下他呢?”
  “说得好像有道理,不过我又不认识他,可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也该好好夸夸你,不像我那姐姐和二哥,老是欺负我......哼!”
  话音刚落,丽儿感觉一股寒流从后背升上来。
  “丽儿小丫头,刚才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丽儿回答,两边的耳朵早就被提起来了,一边温柔,一边生疼,甭想,又是二哥和姐姐。
  “老先生,真是过意不去,家妹从小无拘无束,对她宠溺过头了,太没规矩,给老人家添麻烦了。”婧儿饱含歉意的说道,“还不快给老先生道歉,说话真是没大没小。”
  “哈哈,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天真烂漫,我这糟老头子倒甚是喜欢,太闷了不好,太闷了不招人爱,哈哈!”
  糖人匠一捋胡子,笑颜满面。
  “老头儿都不怪我,就二哥、姐姐爱多管闲事,还不快松开手!”
  “耳朵都要被你们拧掉了,耳朵都没了,以后就更不听你们话了。”
  丽儿鼓足力气想要从哥姐手中逃走,未果后方撇嘴叫嚷道。
  婧儿、燕然一时被噎住了,不知道说啥了,索性苦笑着对视一眼,松开手不管这丫头了。
  丽儿得到了解脱,揉了揉耳朵,抬头看了看糖人匠,眼睛一咕噜道:“老头儿,就是因为你,我才被哥哥姐姐罚的,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吧?”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看来以后真的对你不能太过娇纵。”婧儿朝丽儿使了个眼色,可后者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小姑娘说得对,是该好好补偿,可我除了这糖人手艺别无长物,要不我收你当徒弟吧,我教你做糖人,你继承我的衣钵,以后你就在这捏糖人,怎么样?”
  糖人匠顺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个糖人,放在手里摇了摇,一脸的慈祥。
  “我才不要呢,我以后要当大夫,救死扶伤,不要捏糖人。”丽儿心有不甘的继续补充道,“要不你送个糖人吧,那咱们就算两平了,怎么样?”
  “一个糖人而已,看看小姐喜欢哪一个,挑一个拿走便是,我糖人张说话算数,你看看这小马怎么样?还有弓箭、长枪,这圣贤禹成弘喜欢,你也尽管拿去。”
  “我要那个!”
  糖人匠顺着丽儿的手指看过去,乐呵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又被一种说不出的肃然替代。
  “这个不行,这个不能给,说什么也不能给!”
  “哎?你这老头出尔反尔,说话极其不负责任,刚才还说什么都可以送我的,这会倒又不行了。”
  丽儿黛眉紧蹙,一脸幽怨地看着糖人匠,恼怒道:“再说那个糖人一看就是存货,沾灰染尘的,不知道是哪一辈子做的,想来也是卖不出去,我好心帮你解决掉你还不给!我看......”
  “丽儿,切莫胡闹!”
  燕然一声呵斥打断了丽儿的话,见到丽儿一脸的吃惊委屈,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复又转头看向糖人匠,语气谦和道:“老先生,家妹年幼,话语之中难免唐突一些,还望老先生不要在意。”
  “不过,我看我妹妹也是真心喜欢您老的手艺,不如老先生行个方便,不管您开价多少,我们照单全收便是。”
  “公子,不是糟老头子我不会成人之美,也不是我吝啬小气,若是小姐真的喜欢,别的随便取,随便拿,我老张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是.......这个......这个真不能给啊。”
  “这个是我的一位故人,不不不,应该说是故主。”
  糖人匠回首看了一眼,那颜色有些暗淡土灰的糖人,神情复杂,缅怀追忆黯然兴奋均有。
  “老张我捏出来只是怀念那段时光,十多年了,糖人变了颜色,也不能吃了,可我还是一直将它留在身边,心想就是回不去也好,至少我还能借着这糖人回味一下。”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我的生活还算是有些意义吧。”
  糖人张望着糖人,不禁唏嘘,神情中有了一丝满足,有了一抹笑意。
  “这......”
  燕然一时竟哑口无言。
  “我就要,你不给我,我就砸了你的摊子,丢了你的糖人,哼!”丽儿气冲冲地说道。
  “大胆!这段时间你脾气可真的见长啊,回去看我不家法伺候,目无尊长,狂妄无礼,礼义廉耻就是这么学的么?”
  何忧刚才一直落在后面,可刚一赶过来便看到这一幕,气当然不打一处来。
  “大哥也爱欺负人,明明是这老头骗人在先,拆了他的摊子还是便宜了他呢,哼!”
  丽儿越说越委屈,泪水噙满了双眼,低头撇嘴。
  “你们两个对她就是太过宠溺,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回去你们两个也得受罚。”何忧说完,三个人都沉默不语,不敢再说些什么。
  “老先生,家妹年纪尚轻,童言无忌,万望莫怪,我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不是了。”何忧拱手说道。
  半晌没有答复,糖人张只是盯着何忧,神情呆滞,仿佛有话想说。
  “老先生,这是何故?”何忧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只是因为公子像极了故主,所以一时出神,眉宇间的那种英气简直一模一样,刚才小姐也是为了这糖人才起争执的,我实在是不能将其相赠啊。”
  何忧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询问,何解便已立在他们身旁,巍峨挺拔的身躯几如山丘一般。
  “爹爹,刚才丽儿和这老先生......”婧儿还未说出口,只听糖人张颤抖着开口说道,“阁下,可是姓何?可是西凉边陲人士?”
  “是,我姓何,我也出生在西凉之地。”
  何解略带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糖人匠,只见他一身残破衣衫,瘦骨嶙峋的躯干却刻意挺得笔直,尤其是那双如同枯木的手臂上竟有几道伤痕。
  “这位老先生,我看你的样貌应该曾是军旅中人,不知我们可曾相识?”
  未闻答复,只见糖人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卒,曾是何将军麾下营一老卒,也曾跟随将军征南闯北,马踏大漠,虽然当时只是在军营中见过将军几次,可是将军的容貌,老卒仍旧是历历在目,那是何等的风姿飒爽,又是何等的正气凛然。”
  糖人张说到动容处,不禁放声大笑。
  “我老张贱命一条,又是行将就木的老叟,居然在有生之前还能亲眼目睹将军的风采,无憾了,此生无憾了,哈哈!”。
  一声长啸,一名老卒,一段曾经的快意疆场。
  “现在山河飘摇,何将军若有意,我愿追随将军破尽千甲万甲,老卒,病骨一身,死不足惜。”
  ......
  何解未言,静立片刻后便转过身,只是挥了挥衣袖,说了句“马踏大漠驱鞑虏,男儿马革裹尸还。”
  老张听后不禁一怔,沟壑密布的脸庞只是微微抽搐一番,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对着那个夕阳下挺拔的背影,泪流满面。
  已是傍晚时分,余晖照在老卒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看上去身形高大了许多。
  佝偻的脊背,花白的头发,金黄的糖人,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回去路上,丽儿问大哥故人是什么意思?
  何忧想了片刻,说故人就是过去的人,回不去、找不回的人。
  指别人,也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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