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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人间惆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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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正急,山路湿滑,弥彦踽踽而行,一路跌跌撞撞,衣袍早不见去时的光彩鲜亮,裤脚满是泥水,袍子上更是布满污泥,这一路,少不了磕磕碰碰。
  弥彦并不懊恼,兴致高涨,来到平坦地势,踢踏着雪地,小跑而归,只是雪地湿滑,弥彦踉踉跄跄,临到家又摔了一跤,惊叫一生哎呦,直挺挺的躺在雪地上,双手高举着刚买的物品,大声喊道:“师傅,快来救我,你可爱的徒弟快被雪儿砸死了!”
  莲隐被她逗的暗笑不已,一扫之前颓然,一饮而尽杯中茶水,心念一起,将弥彦携至草厅之下,说道:“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又跑哪里去胡闹了?贪图玩乐,把师傅丢在风雪里忍饥挨饿。”
  弥彦不愿承受丁点委屈,避重就轻,大声说到:“今日间雪大,路不好走,你看徒儿身上,都是泥土,回头你可得赔给我一身新的,我可是为了给你买东西才弄成这个样子的,不然这大冷的天,我才懒得出门呢,还弄脏了我的新衣服。你贪图口腹之欲,自己又这么懒散,我辛辛苦苦给你买回来,你还凶我,下次再想吃这香喷喷的猪头肉,可别想再让我去了!”
  莲隐被弥彦呛的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心里心知肚明,弥彦这次出去可没少撒欢儿,小镇大婶家的阿黄和那群大鹅,没少被折腾。
  弥彦启灵成功带来的胆气竟能让她敢于阿黄一较高下,平日里,弥彦没少被阿黄和那群大鹅欺负,每次经过都被惊吓的讥哇乱叫。这次去往小镇,买完莲隐交代的物品,无所事事,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阿黄在门口吠叫,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我都是修行者了,岂能怕你一条小小黄犬,说出去岂不坠了本小姐的威名,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在修行界混?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怒向胆边生,新仇旧恨一起,弥彦将手中物品放在屋檐之下,怕被风雪打湿了,不然不好交差。然后一点点逼向阿黄,阿黄见弥彦向它靠近,呲牙咧嘴,凶狠的吼叫气势逼人。
  弥彦虽然开始修行了,经过仙灵的洗礼,肉身小有成就,毕竟还没与人捉对厮杀过,更何况眼前的还是经常欺负她的黄犬,心里底气不是很足,颤颤巍巍。
  弥彦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决定好好教训阿黄,便不会畏于不前,一咬牙,狠狠扑了上去,阿黄没想到平日里见到它就逃的小丫头,竟敢公然挑衅,一时之间乱了手脚,身形急转,后退了几步,弥彦扑了空。
  弥彦见状,哈哈大小:“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今天见识到本小姐的厉害了吧!”
  阿黄怎能见她如此嚣张,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呲着牙,狠狠的冲了过去,然后一口咬住了弥彦小腿,弥彦疼痛不已,讥哇大叫,右手紧紧攥住阿黄的脖子,将它按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左手狠狠抽打在阿黄脑壳上,砰砰作响。一边打一边训道:“知道错了没?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吗?以后还敢不敢凶了?”
  弥彦年纪虽小,启灵之后,气力增大了许多,寻常十个成年男子也未必抵得上她。
  阿黄被弥彦按在地上,不停挣扎,却始终逃脱不开,弥彦小小的手掌,看上去轻轻飘飘,实则气力惊人,一巴掌打的阿黄晕头转向,趴在雪地里呜咽不已,不敢再大声叫唤,它想不明白,平日里被欺负惯了的小姑娘,小小的身板怎么突然就蕴藏了那么大的力气?
  看到阿黄臣服,弥彦兴奋不已,手指敲着阿黄的脑袋,训斥道:“怎么肥事儿?还狂不狂了?以后见到本小姐,要问安晓得不?不然把你脑壳打烂!”
  阿黄摇着尾巴,低声呜咽一声,似在臣服。
  弥彦见阿黄老实不动弹了,撩起裤脚,小腿上赫然两个大牙印,疼是疼了点,却安然无恙,于是又给了阿黄一巴掌。
  弥彦气势正盛,乘胜追击,到处找寻大鹅,要把以往丢掉的场子都找回来,最终那群大鹅也败下阵来,屈服在弥彦的淫威之下。
  哼着乡谣,晃晃悠悠的往回赶,扬眉吐气,浑身舒坦,即便摔倒在雪地里,也要打个滚儿再站起来。
  是以,才出现眼前一幕。
  弥彦将手中肉食放在石台之上,似是才看见鄞雾,初见此人,冥冥中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又见他两手空空,没带点礼物,心里悱恻,这么大人了,来人家里也不带点礼物,于是佯装惊讶说道:“家里来客人了?你也不早说,家里四壁空空,我可只买了两人的量,不够吃不能抢我的啊!苏婶说我正在长身体,必须多吃点才能长得快!”
  听的莲隐头疼不已,鄞雾目瞪口呆。
  鄞雾仔细打量了下眼前劫后余生而不自知的小姑娘,放下茶杯,呵呵笑道:“没事,你吃你的,我喝茶就行!”
  “这行!你要实在是饿的话,看那鱼竿没,你自己去钓条鱼上来,收拾一下,用小火一烤,撒上点佐料,可香可香了!”弥彦指着不远处的鱼竿,教鄞雾法子。
  鄞雾略带尴尬,看了眼莲隐,莲隐憋着笑意,只顾喝茶,默不作声,他很乐意看到师兄吃瘪。
  只是弥彦又装模做样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今日天气寒冷,鱼儿怕是不好上钩啊!”
  鄞雾又倒了杯热茶,转头对弥彦说道:“这都小事,我能搞定。”
  弥彦还想说什么,被莲隐抬手制止,说道:“今儿就是蹭个喜气,春联既然买回来了,还不赶紧去张贴上。”
  弥彦不再多言,兴高采烈的忙活去了!
  鄞雾笑了笑,摇了摇头,对莲隐说道:“看来日后不得消停了!”
  “平静的日子总不至于太过沉闷,倒是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她启灵修行短短月余,便以至灵藏,修行速度不可谓不快。现在记忆被我封印,什么都记不起来,一旦她突破封印,知晓家族覆灭,势必复仇,到时追查到真相,只希望你别死才好!”莲隐重新拾弄一壶新茶,隐隐担忧道。
  鄞雾虽心中惊讶,却不以为然,笑呵呵道:“几百年了,多少天才修行者死在师兄手里,以为兄的资质,又有多少天才在师兄面前黯然失色,况且修行境界不是那么容易,等她到了你我这个境界,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岁月,即便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我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给她留条活路!”
  莲隐见鄞雾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置可否。
  鄞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出声来,饮尽新茶,说道:“我想到个好玩的事情,等她踏足修行界,正好可以慢慢磨练她,也算是给自己找个乐子!”
  莲隐摇了摇头:“别过火就行,其余随你!”
  “有你这句话就行,等我回去,要好好计划一下,既能磨练她,又能历练我麾下儿郎,一举三得,至于哪三得?自己去猜!”鄞雾心里有了计较,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无聊了。
  鄞雾又突然补充道:“如果不到紧急时刻,你不许出手啊,破坏了游戏规则就不好玩儿了!”
  莲隐懒的搭理他,闷闷不作声,只管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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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彦欢呼雀跃,四处忙着张贴春联,其实也就三个草屋,两间居住,一间用来洗漱,莲隐倒是不用,一道风灵咒能洗涤所有污秽,弥彦就不行了,小小年纪挺爱干净,强烈要求莲隐专门造了见草屋用来洗澡。对此莲隐嗤之以鼻,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应了下来。
  弥彦买的春联数量刚好,便是草厅四根木柱都被张贴上了,正好两幅,开门迎山,寓意极美。
  转眼间,晌午已至,风雪渐渐弱了下来。
  弥彦将二人轰出草厅,将石台上茶具与火炉收拾起来,开始准备膳食,毕竟今日新年,应当喜庆点。
  天气寒冷,买来的肉食早已成一团冰坨,无法食用,弥彦重新温热一番,小火煮食,炊烟袅袅,多了些人间气息。
  鄞雾无所事事,伤势未愈,受不得冷,寒风掠过,咳嗽连连,右手握拳置在唇边,希冀能挡住这山间凛冽。
  莲隐来到钓鱼台,手持鱼竿,上好饵料,抛入湖中,静静等待。
  鄞雾略带怀念,环视坠仙岭,还是一如既往,寒来暑往,春分秋至,仿佛一副随时光静静流淌的山水画,宁静祥和。
  水面哗啦作响,鄞雾拧头看去,莲隐已有渔获,此时正陷入拉锯战中。钓鱼本是件雅事,不假于物,精心凝气,稳定心神,对修行者依旧有效,所以莲隐钓鱼从不使用修为,仅以平凡心来体会此中趣味。
  天栖湖时间久远,是以湖中巨-物繁多,尤其在水中,气力惊人,莲隐也曾多次捕上岸来,念其成长不易,最后都会重新放回湖里,修行者的肉身力量随着境界提升不断增长,即便以肉身之力,也很少有湖中鱼怪能拉扯的过他。
  湖面泛起一朵巨大水花,鱼尾拍打水面,声势不小。
  鱼竿弯成一拱半月状,莲隐与水中巨-物来回拉扯,互不相让,鄞雾见状,想上前帮忙,可是伤势太重,稳当站住都疏为不易,更别说帮忙了,只能在旁边不停吆喝,加油鼓气。
  弥彦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看其架势,凭以往经验,这肯定是条大鱼,不仅大声喝彩!
  持续盏茶功夫,大鱼气力耗尽,翻着鱼肚白被莲隐拉扯到岸上,好家伙,竟是一条二尺长短的汲灵鱼。要知道,汲灵鱼这种灵物,吸食天地仙灵而成,以往捕获过的最大的也不过尺许大小,像眼前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
  “丫头!快!快!快!起锅烧油,正好添道大餐!”鄞雾在旁边兴致勃勃,已经好久没享用过汲灵鱼的味道了!
  弥彦也是兴致高涨,大声应道:“好嘞!”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草厅下,石台上,几道色味俱佳的肉食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相对而坐,弥彦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肉质鲜嫩,入口即化,美味异常,这让她又小小的臭美一番,不停赞叹自己厨艺精巧,便是那灶君出世也略输一筹。
  鄞雾随手取出两壶好酒,递给莲隐一壶,笑呵呵道:“翠云阁的青山绿水,应该好久没尝过了吧,为兄也珍藏不多,这次便宜你小子了!”
  莲隐微微一笑,快手接过,说来也是好久没尝过青山绿水了,不禁说道:“吝啬!弥彦以后可不要怕跟他学啊!”
  弥彦不停点头,口中模糊不清说道:”嗯,忒也小气了,一瓶酒水都计较,师傅不恼,等徒儿以后挣钱了,天天让你喝给够!“
  鄞雾为这对师徒的一唱一和,心塞不已,又无可奈何,狠狠灌了口酒水,长长舒了口酒气,舒坦一些,然后斜着眼戏虐的看着弥彦,这小丫头不知者无畏,还不知晓自己许了海口,以青山绿水的珍贵程度,便是自己都不敢说肆意挥霍。
  青山绿水不能以简单的酒水看待,这种酒水的之所以珍贵,主要在它太过稀少,翠云阁每年产出不稳定,多的时候一年也就两万壶的产量,不是说酿造技术多难,而是原材料太过稀少,主要以蛮荒之地的鬼王藤为主原料,辅以七阶之上的大妖之血酿造而成,鬼王藤好寻,大妖之血却是代价极高,得之不易。七阶大妖实力强悍,论实力,比之仙游境修行者只高不低,普通仙游境修士三人联手才能稳稳狩猎到七阶大妖,还得付出沉重代价,至于八阶大妖,实力已经媲美仙道两极天的大修行者,普通修士撞到逃命都难。
  所以青山绿水不仅仅是一道酒水,还是一种难得的修行灵药,对身体滋养好处极大,尤其是炼体士,服用效果更佳。
  大妖之血等级越高,效果越好,而鄞雾此次拿出的青山绿水,是以八阶大妖之血酿造而成,对造化境修行者都有效果,足可见其珍贵之处。
  莲隐将酒壶置在鼻尖之下,细细嗅了一下,眼前一亮,赶忙提起酒壶倒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至于弥彦之言,一笑而过,权当成是稚子童言。
  鄞雾夹起一块汲灵鱼肉,放入口中,赞叹不停,直言弥彦厨艺已有自己七成火候。
  弥彦闻言,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天怎么黑了?哦!牛皮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鄞雾放下酒壶,双臂撑在石桌上,吹嘘到:”丫头还别不信,想当年咱那厨艺也是一绝啊,精心苦练多年,我排第二,无人敢说自己第一,就我跟你师傅刚走出大山那会,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那不就是咱这一手巧夺天工的厨艺,多少修行者拜倒在地,一味难求,后来实在扛不住,咱就金盆洗手了。“
  弥彦半信半疑,一会看看莲隐,一会看看鄞雾,而莲隐笑而不语,其实师兄所言虽有夸大,但也是事实。出山之前,师傅万事不问,吃喝全是师兄解决,厨艺确实很是出彩,出山那会凭借精湛的厨艺,也确实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其间更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现在回想起,仍不免笑出声来。
  鄞雾见弥彦不相信,又说道:”赶明儿给你露两手,让你见识见识师伯精湛的庖丁之术,再传授你些厨艺,让你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的坐井观天,眼高于顶!“
  弥彦低头大口吃饭,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鄞雾仰头狠狠灌了一口,不再多言,细细品味此中美妙之处。
  师兄弟二人没用修为驱散酒气,酒过三巡,面色潮红,略有醉意,借此追忆从前,好不快活。
  未久,二人沉沉醉去,只听莲隐呢喃:”心字香烧,绿绮弦断,凝眸看、哀乐强分,真假难辨,不如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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