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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皎烛 / 第九章 初入桃源关 一

第九章 初入桃源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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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常说的光阴如梭,白转烛早就听腻了,这7天时间过得可是格外漫长,转眼已经是九月中旬。
  七天里白转烛除了给杨大小姐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平时没什么忙杂事情,吃人家住人家的,做点家务当做租钱也是理所应当,还叫他难得享受了一回豪宅大院的生活。
  享受归享受,该担的心他是一分不少,每天早中晚趴在窗沿上提心吊胆地观察胡同口,生怕那些怪物又折回来吃窝边草,好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怪物显然对被它们遗忘的瘦竹竿不感兴趣。
  二楼是明令禁止闲暇时踏足的地方,除了隔三差五洗一次澡和给杨窈伶送一日三餐,白转烛都很安分的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每天的乐子就是盼着电视接受到一星半点的信号,偶尔满屏的雪花没了蹦出个断断续续的新闻画面都能让他高兴好半天。
  有时候杨窈伶在楼上实在无聊,也会跑下楼和白转烛聊天解闷,聊到他右眼的事,白转烛告诉她这是天生的,也就一笔带过了,真要是美瞳这么些天也没见他摘下来过,早就该把眼睛伤瞎了,正常人在这亡命时代谁至于这么不亦乐乎的打扮,杨窈伶也就没再深究,心里觉得也算是半个残疾,不好多嘴。
  白转烛也知道了早在书摊杨窈伶就见过了自己,一听她说真是有缘,便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听着杨窈伶骂当初自己不懂反抗,遇事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他也不气,就这么憨笑着虚心接受。
  他一和杨窈伶聊着天就感觉难熬的时间又变快了,每次杨窈伶打着哈欠上楼睡觉他总是意犹未尽,长这么大哪有人愿意和他费这么多话,如果这就是末日,他倒是想一直这样下去。
  “老杨!”
  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白转烛听见杨窈伶的喊叫立马惊坐起来,迎头撞见满面春风的杨窈伶急冲冲跑下楼,这让白转烛想起了农村抢食奔跑的野鹅。
  “慢点慢点,大中午的你干嘛去?”白转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见杨窈伶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他赶紧拿着一双鞋子紧跟其后。
  “老杨回来了!”杨窈伶欣喜若狂地推开院子门,朝着破旧胡同口远远的人影使劲挥手,白转烛把鞋子放在她的脚边,往后稍微退了两步。
  杨窈伶的爸爸吗,白转烛也打心里替她高兴,兜兜转转了几天总算回了家,杨窈伶心里那块石头疙瘩也该落了地,一路奔波,杨父的身体一定劳累不堪,思绪停到这他即刻转身进屋,打算泡上一壶热茶给杨父接风洗尘。
  茶叶是家里随处可见的普洱,水是天然的深井甘泉,就差人了,白转烛望向门外不免有些手心出汗,怎么和杨父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啊——”
  不等白转烛思考,门外兀地传来了杨窈伶的惨叫声,白转烛想也没想就抄起一把剔骨尖刀冲出了门,撒腿直奔到大院门口神色慌张地张望,手里握着的刀还在不停的颤抖,他看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杨窈伶和一旁西装革履的“杨父”,不免有些茫然。
  “怎...怎么了杨叔叔?”白转烛的目光在杨窈伶和杨父之间来回穿梭,用怯生生的声音问道。
  莫不是杨父回来了杨窈伶喜极而泣?
  “嗯?你误会了,我不是杨国升,”西装男人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优雅一气呵成,眼中透着高高在上,“我来向他女儿传达消息,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被吃了,运气真好。”
  “不可能啊!不可能!”杨窈伶哭喊着抱紧了手中的黑盒,“你个骗子!你说你会回来的!”
  黑盒中央,贴着一张半大不小的黑白寸照,相片上是个中年男人,看情况十有八九是杨父了。
  支撑了杨窈伶足足八天的信念瞬间垮塌,刚刚西装男和自己说“杨国升在这”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炸雷,她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和老杨见面。
  “你凭什么确定杨叔叔的死?”白转烛于心不忍,一盒来历尚且不明的骨灰怎么能确定身份,于是扭头质问西装男人,后者眉头一皱,瞥向面前的瘦小少年。
  “嗵——”
  白转烛丝毫没料到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出手而且下手如此狠辣,他手里的剔骨刀甩落出去,捂着腹部跪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半天发不出声响来。
  “你干什么!”杨窈伶惊得身子一晃,望向跪地不起的白转烛,朝西装男吼道。
  西装男人云淡风轻地扭动着右脚,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阴冷,“不明世道就算了,还不知礼数,果然是小孩子。”
  下马立威,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咳...哈.....”白转烛惊骇地瞪大眼睛望着地面,这一腿的力度不输一场小型车祸,足以让瘦弱的他至少半个月走不动路,他全身都在因为疼痛而抽搐不止,但还是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在杨窈伶面前叫出声来。
  “以后少在大人面前装凶。”西装男潇洒一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走开!”杨窈伶放下手中黑盒,拿起地上的刀直指西装男,梨花带雨的脸上惊怒交加。
  “啊呀,小姑娘拿什么刀,放下放下,真要他命刚才那脚他就穿了。”西装男耸耸肩顿感无趣,抬起双手表示无辜。
  他也想下死手,这个小白脸他越看越不爽,居然不知死活的质问他,可惜那边一再强调让自己客气请人,这一脚,算得上客气。
  杨窈伶丢下刀子连滚带爬扶住白转烛,肚子里包着五脏六腑,遭了重击是会出人命的,自己父亲已经不在,这闷子再一走,她就真断了牵挂了。
  这一下确实结结实实正中白转烛的黄庭,一股淤气堵在他胸腔,升也不是下也不是,他又不肯舍面叫喊,挺白个脸越憋越紫,眼珠子已经往上翻到极限,再硬撑,就是窒息而死了。杨窈伶心急如焚,可恨自己不通晓医术,手在半空中伸出去又缩回来,不知从何下手,最后竟眼巴巴望向冷眼看戏的西装男,人逢难处难免乱投医。
  “脆骨头,”西装男摊手,虽满脸写着不屑,但碍于军令还是弯下腰猛拍了一下白转烛痛极弓起的背,不等杨伶作声,逞能的闷子先一步喊出了声,
  “啊——”
  “懂礼貌了吗?”
  “呕...”一阵鬼哭狼嚎之后白转烛大肆呕吐,把白天吃的喝的几乎排个干净,红红绿绿的泄在地上,杨窈伶赶忙捂着鼻子躲开,看样子是好过来了,她看向西装男的目光中稍微少了些敌意。
  “就不该动他,还惹一身臊气。”西装男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语气极不耐烦。
  “你来一趟就是为了通知我再顺便揍一顿他吗?”杨窈伶搀起半死不活的白转烛问向西装男。
  “那我还不如打死他。”西装男轻蔑一眯眼。
  “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走了,恕不远送。”杨窈伶咬牙切齿地说。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要不是老杨还在地上看着,她恨不得把刀扎西装男脸上。
  西装男却一脸悠闲,不急着做回答,只是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周边的四合院老宅子,踱到墙边拿手指轻抚着锈迹斑驳的铁门牌,好似久别故里难得归乡的游子在抒发情感,但在杨窈伶眼里就成了故弄玄虚,反感只增不减。
  “装神弄鬼。”低骂了一声,杨窈伶把白转烛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捧起地上摔开了盖的黑盒,不少白灰都撒了出来,两人一盒一瘸一拐地往院里挪去,西装男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火,轻笑道:
  “今天晚上那些杂种会折回来清理残留,给你们两个选择,”西装男云淡风轻的话让杨窈伶停住了脚步,看她在听着,西装男继续说道,“一是跟我回安全区,二是留给饥肠辘辘的畜生当口粮,我只问一次,不说话我掉头就走。”
  当然不能掉头就走,那边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得装装狠样子,对付小孩子就得阳谋阴谋,双管齐下。
  “你怎么知道,我凭什么信你?”杨窈伶背对着西装男问道。
  “要不是你爸妈的事儿,我都懒得来一趟。”西装男扔下一句,轻嗤了一声佯装要走出胡同口,临走还不忘回头留念留念这老宅院,真是和当年他家的院子一模一样,可惜今晚就要被碾为废墟了,阴冷果断如他这般的角色也不禁露出几分遗憾。
  这混蛋有朱馨的消息!
  杨窈伶瞳孔一缩,这回说什么都得去一趟,就是着了他的道也无妨,反正家里吃的也不够几天的了,倒不如去他那个什么安全区看看,要是能找到当年狠心扔下自己的女人,自己苦了这么多年也值了。
  也给老杨找个像样点的好地。
  “等会!”杨窈伶扭过头面露请求地说,“能把李爷爷一起带上吗?”
  自己这一走,李大爷不就又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想到这她就是一阵心酸。
  早在一旁听见声响隔窗窥视的老李枯躯一颤,他想不到这丫头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自己,他刚刚已经做好拿着镰刀冲出去和西装男拼命的准备了,老人一时间老泪纵横,倒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老伴走了这么多年,别说关心,邻里搭话他都少有参与,除了杨窈伶这丫头每天起早带晚来看自己,几年来这破屋子进来过的再无几人。他想着,这丫头能跑就跑,不能跑大不了在家待着顶多是个死,黄泉路上自己也好给她和白转烛做个伴,但一听见有人愿意搭救她了,老李笑的比自己获救了还高兴,就怕是以后就见不着面了,也不知那里有没有丫头爱吃的糖。
  老李顿时感觉这辈子很值当,虽然儿子光棍了一辈子现在都不知道死在了哪,但他不心疼,反而提起这个白眼狼他就来气,老伴的病有一半都是被这个逆子气出来的,平时一年到头在外面厮混也不回家,眼里哪还有他这个爹,他俨然已经把杨窈伶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不能,安全区不养老弱病残。”西装男斩钉截铁地回答,完全不给一丝回转的余地。
  怎么不能带,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别说老弱病残,连狗他都能带进去,他只是装装凶狠而已,不狠一点怎么让这犟牛犊子心甘情愿和自己回去,这一招欲擒故纵耍得甚好。
  老李一听心反倒放了下来,他年过七十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养活了也是土埋半截的货色,不去也好,不连累孩子,也让老伴在那头少等些时日。
  “凭什么,连我都有去的权力为什么李爷爷没有?”杨窈伶不依不饶,她挽起袖子就要和西装男理论一番,要她丢下老李不管不顾,不可能。
  “错了,不是你的权力,是我,给你们的权力。”西装男照旧理了理领带,把“我”字读得格外的重,“要么你俩走,要么都留下,你还以为现在是自由民主的时代吗,要不给你条红布让你翻身把歌唱?”
  “那你把他带走。”杨窈伶指着白转烛。
  “听不懂吗,要么都留下,要么一起走。”看着杨窈伶艰难选择的模样,西装男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杨窈伶咬着嘴唇沉默了,她放下肩上的白转烛,大步走向李大爷的院子,停在门口。
  门缓缓打开,老李梳理好情绪站在门后对杨窈伶一笑,“爷爷不走,你去吧,爷爷陪着奶奶呢。”
  “爷爷你都听到了...”这次杨窈伶没有在爷爷前面加个李字,听得老李又是硬憋眼泪。
  “没事没事,爷爷到岁数了,该歇歇了。”
  老李的沧桑写在脸上,忙活了一辈子,老来也没享受到什么天伦之乐,还整天为了那个不孝儿子横眉怒目,确实也该歇歇了。
  “可您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
  “爷爷这会儿不饿,等爷爷去了那边你再给爷爷供两盘也一样。”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杨窈伶,老李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的话,却不料这一句直接戳中杨窈伶泪点,小姑娘哭得肩膀直抖,老李也不知所措。
  “爷爷...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杨窈伶哭着哭着冷不丁问了一句。
  老李沉默了一会,随即说道,
  “你从小就爱哭,我儿子小时候也爱哭,可淘了,爷爷就打他,现在你也淘,但爷爷舍不得打你,就只能对你再好一点。”老李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回想儿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不觉中竟也是哑然流泪,多想回到从前啊,如果那时候也是加倍对儿子好,而不是动不动就上家伙,说不定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不定有生之年儿子还能陪自己一醉方休,说不定还能看见儿子娶媳妇,说不定还有好多说不定。
  “爷爷你不走我就陪着你。”
  杨窈伶这话是认真了,她仔细斟酌了一番,去了无非有口饭吃找到老娘,但和对自己好了十八年的李爷爷来说,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虽苦了无辜的白转烛,但杨窈伶平素里唯讲究个“人情”二字,这就是她所谓的活法。
  “妈的,演个戏还把自己情绪搞上来了...”西装男嘀咕着捏了捏鼻梁,眼睛明显红了,冲着杨窈伶喊道,“行了,老爷子要走赶紧走,晚了安全区关门了啊。”
  “狗日的,你不是说不让去吗?”杨窈伶破涕为笑,下一秒就揉着红肿的眼睛骂道,这西装男还算是有点良心,要是这都不同意杨窈伶肯定把他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遍。
  好一招苦肉计,西装男心服口服,这一把两人算是平分秋色。
  “哎呀,爷爷都说了不用了...”老李还在坚持,却拗不过杨窈伶搬起他老伴就往外走,只好无奈地笑笑,慢慢悠悠地走出了门,出奇地对老房子没有一丝留恋。
  “上车。”
  西装男把车开到了胡同口,摇下车窗轻喊了一声,杨窈伶先是把老李搀到了后座,接着又把不省人事的白转烛扛到前座上,这才不紧不慢地抱着老杨坐进车里。
  汽车发动响起一阵轰鸣,光听声音就知道这车来头不简单,很有可能是改装过的战术用车,看这玻璃三指宽的厚度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车上,杨窈伶望着逐渐远去的自家别墅懊恼不已,方圆十里就属她家房子最气派,若是在等个几年单这一套独院就起码升值个两三千万,那时候加上老杨存的那些老底,怎么着也是个过亿的财主了。等老杨老了就把这房子租出去,带着他出门看看这大好河山,每个月卡上都有转账不愁吃住,这才叫滋润。要怪就怪这末日来的不是时候,一想到以后就要过着疲于奔命的苦日子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老杨啊老杨,你真狠得下心把你闺女扔下不管了?
  杨窈伶心里又是一阵失魂落魄。
  “你是叫杨窈伶吧?”西装男在车上突然回头问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别带错了。
  “我叫杨窈伶,他叫白转烛,我们是同学...”
  杨窈伶没好气地念叨介绍着,一条船上的蚂蚱总要互相留个底。
  “停,我没兴趣听你拉家常。”西装男不客气地打断了杨窈伶的话,这让她大为光火。
  “那至少告诉我你是谁吧?”杨窈伶语气愠怒。
  “陶守帷,看守的...”
  “停,我没兴趣知道是什么守。”杨窈伶学着陶守帷的口气说完立马把脸转过去不再理他。
  “呵,行。”陶守帷冷笑,这年头,自己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连续好几次摆了一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把场子找回来。
  副驾驶的白转烛被颠簸弄醒了,此时肚子依然是剧痛不止,他下意识地像虾一样弓起了背部,每次的呼吸都伴随着阵阵刺痛。
  “醒了别叫唤啊,一会吐了我丢你出去。”陶守帷侧首瞄了一眼,顺便把后视镜扶到对着杨窈伶的位置,说实在的,这短毛小丫头长得很是水灵,不过和关里的那些美人比还是差了些。
  “你是谁...”白转烛双眼充血,一只手紧握住安全带,一只拼命捂着肚子。
  “陶守帷...”
  “杨窈伶你没事吧?”白转烛往后看去,一用力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懂点礼数...”
  “我没事你快坐好。”杨窈伶帮白转烛轻拍着背,又把他疼得一阵鬼哭狼嚎。
  “小兔崽子...”陶守帷连续两次碰一鼻子灰,努力按捺住心里的不爽,手里的方向盘竟是被他握得变了形,白转烛看得满脸震骇,杨窈伶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陶守帷,这一把她赢得漂亮。
  当年从军征战十四载,他陶守帷到哪个贼窝不是有如瘟神让敌人闻风丧胆,到哪个军区不是被当兵的客客气气尊称一声狈军爷,问泱泱华夏除了那些顶破天的大人物还有哪个敢对自己唇齿相向,如今居然要忌惮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这人简直丢到了西天去,等到了桃源关一定要严加管教这两个顽劣孩子。
  陶守帷怒视着后视镜里的杨窈伶,越看越觉得不像什么能成大事的人,口无遮拦目无尊长,充其量是个满口胡言的丫头片子,怎么会是那么文质彬彬的人的女儿,不像,忒不像。
  “开车呢你眼珠子掉我脸上了?”杨窈伶注意到某人不怀好意的视线,一拍前靠椅就是一句破口大骂。
  “我他妈扔你下去你信不信?”陶守帷也怒不可遏,他哪惯这臭丫头脾气,一个油门踩到底把几人晃了个晕头转向,杨窈伶火冒三丈,抓紧了扶手顿时像狼脱了口套马脱了缰似的骂不绝口,粗言秽语宛如炮弹连珠齐齐砸向气得发抖的陶守帷,常年精于军事的他哪是粗话堆里长大的杨窈伶的对手,虽然不时回骂个两声,但不一会就山穷水尽了,可这丫头还恨恨地骂个不停。
  车速渐渐平稳无声地宣告了他的认输。
  一旁的老李抱着老伴默不吱声,前座的白转烛把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陶守帷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张个嘴和白转烛被踢时一模一样,杨窈伶朝着驾驶位呸了一口又望向车窗外,外面再怎么狼藉杂乱也比开车的这个狗屎好一百倍。
  “老杨你最好给我老实在阎王那等着,要是敢心急投胎做了别人的老爹我一定把你扒皮抽筋。”杨窈伶骂完别人不解恨自己还气得眼泪汪汪,于是低声对着盒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恨不得把手里的黑盒砸个稀碎,但又怕以后没了念想,思来想去烦躁得要命。
  百无聊赖中早已没了时间概念,一抬眼已是山路曲折群岭环绕,终于在驶过一条窄桥后,白转烛看到了江岸对面的层层铁壁。
  自江边远望过去,长约五十余里的铜筑城墙巍然屹立在崇山峻岭之中,墙外除了江水阻隔还多出条护城深壕,城壕内外皆有重炮把守,城墙之上东西哨台,楼观对耸,甚是森严。一眼望去过江过壕仅此一条陆路,若想着水路偷渡,不免被那百余架高台巨炮轰成渣滓。正前方便是一扇雕虎巨门,门下即是八条虎骨铁索,用于收放吊桥,以夜防敌袭。
  这一壮观场面看的两个孩子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就是腹中吃痛白转烛也要忍着趴上窗口一看究竟。
  陶守帷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把左轮样式的手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包裹着缕缕黑烟的子弹刺破云霄,几秒后一声巨响,空中出现一团紫烟,原本全部指向桥头的重炮也缓缓扭了头,桥中央的恢宏银门沉闷作响,门缝慢慢打开,白转烛等人也逐渐得以窥见门中景象。
  进门后迎面望见一头狰狞异兽石雕不协调地正对着门口,这兽狼首虎爪獠牙森森,形态可怖,陶守帷低下了头,不敢与石像对视,并放慢了车速,老李也是看了一眼后迅速收回了目光,觉得心头一震再不敢看第二眼。
  白转烛和杨窈伶倒只是觉得这怪兽长得有些许丑陋,多看了几眼后就没有再祸害自己的眼睛,这般淡然让一旁的陶守帷心中微震,但很快缓和,他心说着“初生牛犊不怕虎”敷衍了过去,可能是初来乍到不知深浅,时日久了也许就知道怕了。
  异兽两边各有一排站姿挺拔的官兵模样的人,齐齐对着车内行了个礼,大大满足了杨窈伶和白转烛的虚荣心,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光荣得不行,陶守帷看在眼里没有点破,仅是冷哼一声,这两个兔崽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入了城墙之内森严的戒备才算是稍有停歇,门内远没有门外的守卫繁多,相比较应天的满目疮痍,这里可谓是一片繁荣昌盛之景,陶守帷长舒了一口气,不计前嫌地为几人介绍起这座密城。
  这座城被人们叫做桃源关,寓意世外桃源,其旷远非世人所能见。
  “桃源关始建于东盛3202年,由二十一位不同诸侯国的君主共同建造,落成于东盛3209年,东海古经记载:‘南江(今傲江)之南,曰桃源大关,东西邻山,其上有神人居焉’。”陶守帷一提到桃源关就变得口若悬河,这副引经据典的样子让几人看得甚是别扭,完全不像方才那副被杨窈伶骂的还不了嘴的词穷模样。
  “自东盛一年至往后三千年,史料文献少之又少,仅剩的一部东海古经,其中文言晦涩难懂,现在广为流传的都是史学家翻译成白话夏语的版本,书中内容光怪陆离叫人难以信服,人们也权当看了本神话书,对其讲的牛鬼蛇神都敬而远之。但在不少山区仍旧有着不少以口述形式传承的的稗官野史,多是些古稀老人,他们对自己口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历史深信不疑,也多亏了他们的坚持,才让不少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延续。”
  讲完了由来,陶守帷讲起了城内光景。
  “桃源关总占地二百七十万亩,换算成公制大约有一千八百平方千米,其中城街只占了三分之一,其余都是平原和森林。”杨窈伶听后不禁愕然,她住在这扬城十八年,只知道傲江尽头有座低矮山脉,哪里能猜到这山脉中还雪藏着这么座旷世奇城。当杨窈伶问为什么不开荒拓土扩建城街时,陶守帷神秘一笑,没有作答,心虚地把左手边的纸张往屁股下面塞了塞。
  “城里还保留着君主制,所以我劝你们学聪明点,在这犯了错可就不是踢踢肚子的事儿了,”陶守帷看了一眼白转烛冷声提醒道,“桃源关只要你不惹事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但记住一点,但凡看见衣着华贵的人,躲着就是了,实在躲不开就跪下,可别吝啬膝盖,咱们逃难的外乡人可和那些王公贵族比不起来。”
  白转烛捂着肚子费劲地点了点头,难得这个恶人还会好心提醒自己,杨窈伶则是把目光全放在了窗外。
  桃源关中保持着千年前年前鎏阙王朝的古香古韵,雕栏玉砌美不胜收,琼楼玉宇不计其数,八方城街皆向中央拱去,隔着江看桃源关就好似座山脉一般,再近些看才会发现这其中林立的楼宇,倘若有人有幸看见了这古城一定会惊得拍手称绝,须臾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那鎏阙王朝往日的辉煌灿烂,还能听见那脍炙人口的绝世诗词缭绕在高堂上,还能感受到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激昂壮阔,直教人如痴如醉。
  沿街望到头便是一座古朴皇宫,由一条清流隔开街市,修有六道白石桥作通处,殿庭十分广阔,闲人杂役等皆可进入游玩,只是子时后便会封桥,再不得入内。
  听陶守帷说那是城主府,也不枉这么气派。
  若是非要说与古时京街多出来了些什么,那就是几门钢枪巨炮,横七竖八摆在街角不免有些碍眼,用白转烛那时老先生的话说就是“方枘圆凿,祸之甚矣”。
  其次就是没有人再堂而皇之的穿鎏阙袍了,观望十几里路程,也不过看见零零散散几个,常见的都是些粗布长衣,想想要是现在能在这古街上看见满眼的鎏阙袍,可比穿越回千年前的惊艳更多几分。
  “你们...算...华夏人吗?”白转烛顾不上腹中疼痛,扒着车窗痴醉于城中奇景,喃喃问道。
  “算不算华夏人,你看不见这遍地的黄肤黑发吗?”陶守帷轻蔑道,“身上穿着外邦人的衣服,手里写着不成样子的白话夏文,你就算华夏人?”
  白转烛一时间哑口无言,诚然,自君主制变革为民主制之后,原先的古夏语、文言,都被改革更新,究竟哪个才属于真正的华夏,是华袍霓裳的鎏阙时代?还是民主共和的新华夏?这上升到了国政人文层面的问题,他一个普通学生确实也不好妄加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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