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孺慕

　　回到书房，陈凡把【修真概况】【我的概况】两本笔记摊开，仔细审视。两个本子都已写了十几二十多页，密密麻麻的几千字。陈凡在其中详细记录了自己当前的状况，身体与神魂的感悟，很多疑问，思索。
　　自己当前是通玄境前期。下一步就是要开辟灵海，晋入中期。灵海上连气海，下通丹田，是修行者将来容纳真元，修行元神的基础所在，所以这一步非常关键。
　　真阳境修得真气，真气所在是膻中气海。以真气行之八脉，逐步打通阴维，阴跷，阳维，阳跷，冲脉，带脉，任脉，督脉八条经脉，使真气运行有稳定的通道，相当于在体内开通了八条真气运行的高速公路，而经脉上的各个窍穴，平时也可储存一定的真气在其中。需用时，除了经脉沿途的各窍穴，气海储存的磅礴真气也在瞬时到达，从而改变所处的肌肉筋膜的形态，输出更强大的力量。但八脉只是八条放射状支脉，虽都出自气海，彼此却无法沟通。当八脉全通后，就需要打通任督两脉，使真气平时运行形成闭环，从而能够循环往复，相当于在八条放射状公路之外，以任督两脉为基础，并勾连其他六条经脉，形成一个环线。
　　任督二脉本身是不连通的。任脉在身前，主血；督脉在身后，主气。两条经脉各成体系，以经络联通沿途窍穴。两条经脉相距最近的穴道，任脉的会阴和督脉的长强穴，在人体尾骨下方，相距一寸左右。二者之间本为筋肉，经络不通。所以打通任督二脉，是要硬生生在筋肉中造出一条经络，让真气能运行其间。虽有难度，但一旦打通二脉，真气往复运行其间，对于全身的气血都有莫大增益。
　　在这个世界，几十万年的修真发展，早有大能研发出通脉丹的奇方，专用于打通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打通，修者即进入真阳境后期，可专心修炼、壮大真气，以达到真气充盈，从而冲开玄窍，能接引天地灵气，晋入通玄境。
　　通玄之后，可以吸纳天地灵气修炼真气，不像真阳境，只能以自身气血真阳炼化成真气。所以生发真气的速度快了何止一倍。修炼所得的真气平时储存在气海和全身窍穴，需用时融入骨肉筋膜，暴发出强横的力量。但是用过了，这部分真气就被消耗掉，需要再次补充。当体内真气充盈到一定程度，气海和全身窍穴基本儲满，就要在气海下方，两肾之间，开辟灵海，将真气导入灵海，凝成真元。简单说，真元就相当于液态的真气，当然要比气态的更磅礴。开辟灵海，就晋入了通玄境中期。在灵海中凝聚出第一滴真元，就晋入了通玄境后期。待到真元充盈，可沿经脉运行全身，并能外放出体，则正式晋入天元境。
　　陈凡想起看过的很多武侠小说，大高手都需要打通任督二脉，从而让内力通行无阻。从道理上来说，这个内力，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真气吗？看来武侠小说也不全是瞎说啊。只是在小说中，打通任督，就已经是绝世高手了，在这个世界，还只是修炼的第一步。
　　那么，现在我任督二脉已通，是不是也能算个高手呢？这个修真世界，好像没有江湖武林呢。改天要找人试试。
　　陈凡现在的境界，通玄三个月，气海真气不足三成需要凝练更多的真气，待气海和浑身窍穴儲满，方可开辟灵海。
　　灵海哪里是那么好开辟的？父亲陈焕通玄近50年，真气早已充盈全身，却一直无法开辟灵海，才开始娶妻生子，在家族中分担事务。虽也没放弃修炼，突破却很难了。
　　想到这个世界的父母陈焕、裴婉蓉，陈凡心里很温暖。自己窃据了这个身体，那么在这个世界，就踏踏实实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吧。
　　
　　下午没什么安排。陈凡打算去后院看看母亲。
　　裴氏看到陈凡到来，很高兴，特意让厨房准备陈凡爱吃的饭菜，还安排丫环青樱去厨房盯着，自己陪着陈凡，在客厅喝茶说话。
　　陈凡看到青樱出门时望过来的幽怨的眼神，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23岁之前，陈凡一直是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的。青樱比陈凡大3岁，陈凡12岁起，就是青樱在身边伺候，一直到陈凡19岁，红菱接替她，青樱转而去伺候裴氏。到陈凡23岁自己独居一个院子，大家才见面少了。
　　从12岁到19岁，正是一个人从孩童到青年的时光，性格，脾气，习惯的成型期。青樱对陈凡各方面的熟悉程度，是不难想象的。青樱性格软糯，不像红菱外柔内刚，又比陈凡大几岁，身份又是婢子，对陈凡更多了几分宠溺。陈凡在她面前撒娇的时候，甚至比在裴氏面前还要多。
　　这几年，不像前些年朝夕相处，但是陈凡的记忆深处，还有着很深的对青樱的依赖。
　　虽然那个陈凡的灵魂不是自己，可是继承了全部记忆的自己又怎能不知？
　　裴氏注意到了陈凡的表情，瞟了一眼离去的青樱，道：青樱的性子，我也很喜欢，这些年一直未嫁，还想着让你爹把他收了房呢。
　　陈凡一口茶水呛到嗓子，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瞪大眼睛眨啊眨，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青樱是丫鬟，年纪又比自己大，照顾幼年时的自己，当她长大了，也该有她自己的人生。觉得怪怪的，却实在没有立场说话啊。
　　闲聊了半晌，陈凡明显兴致不高。裴氏也看出陈凡的心不在焉，耐心解释道：我知道你幼时对青樱的依赖，但她毕竟比你大很多，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我几次想给她找个人家，她都不中意。这次是我想，让你爹收她进房，也不离开咱们找个家，岂不很好？
　　陈凡想了想，问道：这是爹爹的意思？青樱自己愿意吗？
　　裴氏道：这只是我的想法，已经和青樱说了，她也没反对。还没和你爹说。
　　陈凡扁扁嘴，道：青樱能说不愿意吗？娘，我是不愿意委屈了青樱姐。
　　裴氏嗔骂道：你这孩子，跟了你爹爹，是委屈了她？这院里，多少女子都想给老爷做小呢。
　　陈凡汗颜，道：我不是这意思。好吧，我知道，在娘心里，爹爹是最好的男人了。
　　裴氏笑了，道：那当然。你爹爹性子平和，很懂得疼人呢。自从有了你，怕咱娘俩受了委屈，一直不肯娶个正房。
　　陈凡无语。岔开话题道：娘，我给你买了个戒指呢。看看你喜欢吗？
　　裴氏拿过戒指戴在手上，眉开眼笑。听陈凡说起这个戒指还能发出剑气攻击，也不在意。道：我也不与人争斗，有了剑气去打谁？凡儿亲手给娘选的戒指，娘心里好喜欢呢。
　　又问起上次买东西银钱不够的事，道：采娘上次是从城里十二爷处拿的银钱吧？回头我让人给补上。说起来，你院里的例子钱也该你自己掌管了。你安排个人管着，我这边先给你拨点过去。下月起，你的例子钱就入你那边的帐好了。
　　青樱很快带人过来，把菜肴陆续端上桌。陈凡正要和母亲入席，在前院留守的七秀过来禀告，丹器堂主事陈中让人来喊陈凡过去。
　　陈凡很诧异。裴氏道：你赶紧过去吧。六爷肯定是有事才找你。饭菜先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吃。
　　陈凡只好带着红菱跟陈中派来的人过去。路上问那人，也说不出是什么事情。
　　
　　丹器堂的院子在陈氏大宅的北面，是一片建筑群。陈中和陈焕同辈，排行第六，是陈凡的六伯父，天元境初期修为。
　　走进悬挂丹器堂牌匾的大门，院子里基本都是平房，很多穿着蓝色灰色装束的人在忙碌的进出，手里都拿着各种器具材料。院子很大，陈凡和红菱随着那人沿着中间的步道走了半天，才到了一幢二层小楼处。厅堂里，已经有几人围着两张几案在喝茶叙话。见到陈凡进来，都看过来。
　　陈凡拱手，和众人一一打招呼：五伯，六伯，十四叔，四哥。。。。。。
　　众人也都纷纷回应。六伯陈中招呼陈凡坐在自己身边来。
　　陈凡小心坐下。陈氏总共七位天元境强者，都是各管一摊的大佬，眼前就到了三位。不由陈凡不谨慎啊。让红菱暂去外面等候。端起面前的茶水，慢慢地看了一圈四周，目光落到六伯陈中的脸上，恭谨地问道：六伯，是您有事喊我过来？
　　陈中道：是啊。今日我们几个小聚，正好小林说起你，我想起之前也有人问起过你，才喊你过来。一家人，你平时也要和大家多聚聚，多和大家走动走动。闭门苦修终归不是办法。
　　陈凡更纳闷了。听口气，四哥陈林先提起自己，还有人找到六伯问起自己。印象里，陈凡其人一直低调，年纪也小，在家族中都没什么存在感。六伯，四哥这样的人物，在家族中各掌一摊事务，哪里会有空闲顾及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目光探询的往陈林望过去，陈林微笑道：十九弟，你前几月晋入通玄，四哥恰在外地，未来得及道贺呢。这份贺礼一定补上。这次是禹州葛氏的人，在打探你的状况。你知道，九叔去绥阳和卢氏谈铁料生意，禹州葛氏也插了一脚，听说不太愉快。这边他们侧面打探你的消息，我怕是对你有所图谋。
　　禹州葛氏？陈凡想到在正修堂结识的葛正。葛正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和自己聊得貌似也很真诚。但以陈凡的阅历，当然不会因为一面之交，就对葛正有多么的信任。前世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见得太多了。
　　陈凡笑了一下，道：我前几日在正修堂，结识一个葛家的葛正，聊了一会。四哥说的，是不是葛正的人在打探我？
　　陈林思索道：葛正现在确实在永平。他费心机结识十九弟，怕不是有所预谋？
　　陈凡想了想，迟疑道：当时在正修堂，我和高氏的一个女子有点冲突。葛正恰好遇上，才与我攀谈起来。
　　一旁听着的陈中插话道：你怎么还和高氏的女子起了冲突？不对呀，高芮日前找我，说是你手里有把扇子，他想借去一观。
　　陈林道：庆州高氏的嫡女高心兰，二十日前到永平，有一位元丹境客卿随行。他们到永平十三日后，高芮出关，修得灵识，晋入天元境中期。之前高芮已经卡在天元境初期近二十年，所以从时间上推算，他们不是庆贺高芮此次突破的。。。
　　陈林在陈氏武备堂供职，作为陈氏第二十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如今已经是通玄境后期修为。武备堂作为掌管陈氏一族的私兵宿卫，兵备，武力的主要机构，高层人员不仅要求修为高深，武力强横，还要有清晰冷静的头脑。陈林在武备堂主管玄机阁，正是负责密谍和情报工作。
　　在大周国，整个统治架构是王族和各地大的氏族共治天下。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有自己的修真传承，也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王族罗氏，不仅是大周国的共主，也是大周国最强大的家族势力。罗氏王族直辖雍京，上京二都，对全国的统治，通过州，府，县三级行政长官的直接任命来体现。而全国的六大镇军，龙骧，凤翔，天鹤，天聪，天灵，天耀，也都在罗氏的直接控制之下。而全国各个家族，根据势力大小，也都把家族中的子弟渗透到各级府衙，通过参与地方事务，来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
　　陈凡记得曾和父亲陈焕探讨过，各家族中真正的精英弟子，第一流的，一般都留在家族内部，或者在家族内担任职司，负责一方事务，或者天资卓绝，苦心修炼，以求更高的突破。作为家族意志的体现，被派往府衙或者军中任职的，往往是卡在某个境界许久突破无望，或者能力资质相对平庸，在家族内发展空间不大，才去外面闯荡历练。
　　至于忠心？才不需要担心。在这个修真世界里，修真法诀传承就是修真者最重要的立身之本。而在大周国，并不像陈凡前世看过的修真小说那样，宗门林立，这个宗，那个派的，大师兄小师妹什么的。大周国基本没有宗门，只有家族。因此，各大家族对于修真法诀都珍若拱璧，非直系嫡系不可轻传。大族子女，从一出生，就打上了家族的烙印，继承家族的各种功法传承，享受家族的各种资源。离开或者背叛了家族，也就断了自己的修真之路，那就连普通凡民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