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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没有回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一个黄花大姑娘，被安排在青楼里落脚，整天听那些莺歌燕舞的，这还是正经人干的事？
好在，李冉也没强求她说违心的话……雨落的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满满抗拒心理，他又不瞎。
但将她的落脚点安排在青楼，却是正确的。
作为谍报人员，她得适应各种复杂的环境，而青楼仅仅是其中之一。
“你跟踪魏府那小子，有没有什么收获？”
李冉含笑问道，犹如考教学生的老师，严格来说，他本身对谍报没有半点研究，教给雨落的，也不过是从下五门奇术中关于跟踪推理部分抽取的只言片语，能领悟多少，全看小丫头自己的天赋。
所以，他对情报的含金量，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然而人生当真处处有惊喜……雨落重重点头，眸子里无比自信。
“这几天，魏凌勋出了三次门，三次都去的赌场，两次赌牌九，一次赌骰子，赌牌九输了五十两银子，骰子赢了一百两，他很准时，每次都是距离午时差一刻钟出门，申时未到便回来。”
小丫头如同最精确的放映机，将魏凌勋的行踪完全复刻了出来，甚至包括了走哪条街道，在何处逗留片刻都没有拉下。
这是何等的恐怖记忆力……李冉咋舌，以至于差点忘了从这些繁琐的情报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直到雨落脸色微红，重重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毕竟，直勾勾盯着一小姑娘猛看，多少有些变态大叔的意思。
“他下一次离开魏府，是什么时候？”
李冉闭着眼睛思付了片刻，猛然开口问道。
“明天……他的出门时间也很规矩，每隔三天，都会出门一次。”，雨落不假思索给出答案。
“很好，去通知张力，明日未时，来赌场。”
李冉晒然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落单的魏家人，与待宰的肥羊有什么区别？
当然，办事之前，得先把嫌疑洗干净。
回宫是个不错的选择……从正门进入，交割腰牌，制造待在皇宫里的证据。
明日一早，再从密道悄悄溜出来。
“怎样，计划如何？”
大事不瞒媳妇，回宫后，李冉便将行动计划告诉了尹笉，免得傻媳妇瞎担心。
“……唉，咱们越陷越深了。”，尹笉紧锁着眉头，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不想再造杀孽，但她和魏家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死道友或者死贫道，并不难选择。
“想要潇洒的活着，那得有足够的实力不是，这宫里哪有什么省油的灯。”
李冉微微一笑，示意她宽心些，主动别过话题道，“开发宫内荒地的事，你着手办了？缺银子的话尽管说，下五门库存那边还充裕。”
“你白拿人家的还上瘾了。”，尹笉嗔笑一声，白了他一眼，“借得越多，还得越多，你可长点心吧。”
数落一句后，她才颔首道，“今儿一早，我便让小木子出宫，去聘请匠人测量地形，工程量很大，小木子又要监管膳食监，分身乏术，我正愁着呢。”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冉搂着她的小腰，挤眉弄眼道，“不过，这人是个和尚。”
“和尚？跨界了吧。”，尹笉拍了拍他的咸猪手，正色道，“还是去寻觅正儿八经的匠人为妙，当初咱们揽下这活儿，更主要的目的是向皇后示好，培养自己人还是其次。”
“这和尚，专业能力没问题。”
李冉晒然笑笑，将郑和尚的经历细说一遍，尹笉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摇头，“你搞错没，竟然将朝廷的通缉犯往宫里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了，官府的通缉令是各地捕快发的，而宫里治安，由大内侍卫管辖，双方从来不通信息，唯一的麻烦，是淄衣内卫……不过，那周总管对我的态度，很有意思。”
细眯着眼睛，李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此人很精明，明哲保身那种，他跟淑妃萧鸢芷的关系很不简单，上次我刺杀赵公公逃亡时，两个人那叫一个暗藏玄机，我让郑和尚入宫，也有再试试水的意思，若他选择沉默，那么，此人的立场就很有意思了。”
“……总之，你别玩火就行。”
尹笉有些头疼，勾心斗角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见李冉坚持，便不再多劝。
当天晚上，后宫荒地要大搞建设的风声便传了出去，一干妃嫔见怪不怪，反正跟她们关系又不大，自然也没有人在意，一个胖胖的和尚，拿了尹笉签名的引荐书，在后宫荒地上热火朝天的开始了工程项目。
次日未时，京城中最大的如意赌场内，两个穿着常服的男子在门口碰头。
这里环境并不大妙，混合了汗臭味和廉价的脂粉味……李冉有些过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过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赌桌上，对于狂热的赌徒而言，除非亲妈倒在面前，否则还没什么东西能转移他们的目光。
所以，李冉甚至连必要的伪装都没有，他就穿着寻常的衣服，只是将额角的头发散开，遮住了小半天面颊便了事。
而张力更省事，只刮了面，剃了胡须……效果却堪比整容，活脱脱年轻了十岁。
起码，他现在的尊容，与朝廷通缉令上的模样比起来，哪怕最精明的捕快，都不敢一眼断言两者是同一个人。
“你真准备在这里动手？”，张力微眯着眼睛，从门口帘幕的缝隙中看着街道口的方向。
听到李冉要杀魏凌勋的消息后，他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且准时到了地方。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认可杀人的计划，哪怕双方的仇不共戴天，张力也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事实上，他冷静的跟毒蛇一样精明。
“这里鱼龙混杂，不是杀人的好地方，就算得手后，也会被其他人看见，然后这里只有一处门可以进出，也没法迅速撤离现场。”
张力淡淡分析着利弊与风险，“况且，魏凌勋本身武功也不错，不是草包。”
李冉晒然笑笑，表示他知道这些情报……事实上，雨落提供了关于魏凌勋武功的作证，在去往赌场的路上，有谋个不开眼的泼皮挡了这位公子哥的路，被直接一刀劈掉了半个肩膀，用雨落的原话形容，她只感觉寒芒一闪，然后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李冉依旧坚持自己的计划。
“魏府戒备森严，想等到魏家人落单的时候杀人，没有任何机会，唯一存在出手的可能，便是他们离开魏府的时候。”
“魏凌勋是好手，那么正面迎敌时，想短时间内杀掉他的概率就很渺茫，而时间拖得越久，得手的可能性就越低，反而会把咱们搭进去。”
“从魏府到赌场的路上没有什么好的埋伏地点，自然也不存在偷袭的法子，况且，这一路上街道两边都是民居，上千号眼睛，除非咱们用隐身的，否则没道理不被人撞见。”
“那么排除掉这些无用的信息，唯一的选项，便是将动手地点选在赌场里。”
他笑着给出了结论，并且又说了两点合理的理由。
“他在赌场中，注意力会被赌局吸引，戒备心下降后，是更好的动手时机。”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赌场是鱼龙混杂，但它同样也是杀人的好地方。”
张力愕然，没有再辩驳李冉，只是淡淡一笑……西北的刀客汉子，更喜欢用直截了当的方式交谈，实践出真知，到底谁的计划是正确的，马上就见分晓。
午时一刻，赌场的大门帘幕被掀开。
一个傲气的少年人独身而入……作为魏家排的上号的顺位继承人，这魏凌勋竟然一个护卫也没带。
“呵，多大的人了，还偷跑出家门。”
李冉嘲讽似的笑笑，更像看到了一个死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偷跑出来的？”，张力并不怀疑猜测的正确性，但对过程有些好奇。
“……那小丫头说的，我相信她的判断。”，李冉并不多解释，只是起身走向了赌桌。
猎杀计划开始了，而他是诱饵。
“给我一个骰子钟。”
他朝着荷官点点头，随即听到了周围讥讽的笑声。
“一两也敢下注？”，围观群众毫不客气投来鄙视的目光。
若说其他场子也就罢了，如意赌坊赌桌的档次本来就有高有低，而李冉坐的这一桌，却是默认的豪赌桌子。
“……牌子上不是说，一两就能起注么？”，李冉指了指告示牌，并不在意众人的戏谑。
毕竟，他对赌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碘着脸凑过来，也纯粹是为了距离魏凌勋更近一些而已。
当然在外人看来，他的行为更像是来找碴的……赌场的红花双棍迅速围拢过来，却被荷官一个眼神止住。
在这种场合工作的，别的可以没有，但眼力却绝对不能差。
比如，他隔着衣服便感觉到了李冉怀中银票的厚度。
“请坐。”
荷官的态度客气而恭敬，赌场里会时不时出现身份神秘的客人，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
赌局很快开始，魏凌勋并未在意李冉的小插曲，这个少年人兴奋而急促，眉飞色舞的在赌桌上扔下了一锭银子，显然，走心了。
李冉决定陪他玩两把……顺便给张力提供最佳的动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