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修立境

　　城外北处有很多小山，只有一座山上有两间茅草屋，住着几个人，没有几人知道它叫小卦山，因为这片小群山少有人烟，却是常有野兽出没，也没人闲的来着荒山野岭闲逛，所以清净了几年。
　　又是一日半黑天儿，白灵奉与宁先缓缓走回小木屋。
　　两人慢步走着，却各怀心事。
　　白灵奉回想起了自徐大明白口中听来的故事，薛流，这个名字也深深刻入白灵奉脑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在是令人钦佩！”
　　宁先很不是滋味儿，又差了一步，每当自己觉得可以与兄长较量一番的时候，他总能再搞出些花样，“谁叫我比他小三岁呢，若是同龄，我定不输他！”
　　小卦山南头儿有两间木屋，伴着小河，依着山槐。
　　“饭好喽！”小胖子卫仁正吆喝着，左手端着大盘子，右手惦着大勺儿，把午时吃剩打包回来的鱼又回锅热了一下，转头一看桌子上更是五花八门，九菜两汤，边上驾着三只烤全羊，桌子底下摆着三大坛金浆玉醴。
　　要不是不想浪费，这吃剩下的鱼还真有点上不了台面。
　　桌边趴着个看似将近五岁的孩童，实际还没超过三岁，都靠这每日不断的美食硬生生把体格子撑大了，身体比起同龄人显得见状，却是长这么大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三岁孩童可怜兮兮地盯着一大桌饭菜，好像是在监视，怕这些鸡鸭鱼羊还能活过来跑了一样。
　　长兄在家教方面看得极严，这第一口若不是白灵奉先动，谁都不敢碰一下筷子。
　　白灵奉与宁先大老远便闻到了香味，相视一笑，都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在卫仁正盛出最后一勺汤的时候赶到。
　　白灵奉入座，宁先则走进门口摆着两坛子腌菜的木屋，一把抓起一个瘦高的孩童，边走边发牢骚，“读起书来什么都不知道了，比我静坐都认真。”
　　白灵奉看着被宁先揪出来的孔乐，不由得想起了在顺安城遇到的小乞儿，一个能居于林间读万卷书，不愁吃穿，不谙世事，而一个却要于街巷之间或偷或乞地来求吃食，也不知饿了多少回肚子，未享过富足安稳。
　　同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境遇却大相径庭。
　　饭倒是吃的很快，自打白灵奉动了一筷子后，几个还在长身体的孩童便开始风卷残云起来，吃饭时哪有人说话？多说一句那可就少吃一口肉啊！
　　在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谦让的说法，都是在不动声色地抢肉吃，若是吃饭的时候神情激动或者狼吞虎咽，可是要挨揍的，饭菜很快被打扫干净，几人意犹未尽地转战到旁边的烤全羊。
　　是年轻人该有的饭量，可这酒量就不该了，三大坛金浆玉醴，一坛少说了得有七八斤，吃饭时候还有些拘谨的几人，喝酒的时候就畅快多了，人手一棒骨头便喝了起来。
　　此时的白灵奉高兴之余还一把抓起凑热闹的三岁孩童，给他灌了两大口酒，惹得小家伙差点就会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晃晃悠悠，伸出双手朝着天空一顿比比划划，口中呜呜喳喳，随后两脚一蹬，仰脖就睡着了，竟还打起了呼噜。
　　“昨晚那雨下的也太怪了，来的突然，走的也快，中间还歇了一小会儿，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说的我都不信，”卫仁正举起酒坛子仰头“吨吨吨”，别看岁数都不大，七八斤的酒坛子在几人手中如同轻羽。
　　卫仁正又道“老天爷撒尿爱打颤，这咱管不了，不过先儿哥，你知道吗，今天我和灵奉哥进城的时候碰到的事才有意思呢，先是听徐大明白讲了段畅快无比的故事，后来又碰到一个被人追打的小乞儿，那叫一个好看，竟引得金府大少爷金言追来营救，更是迷得咱哥都愣了半天。”
　　说着说着小胖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仰头又给自己灌了两口，“那金言看似好心，我看呐，就是看上那小乞儿的脸蛋儿了，这不，明日还要约咱哥一块去探访，他娘的，我看他小子也没把老子当个人物啊，也不问问我尊姓大名，也不说明天邀我一个！”
　　宁先大笑道：“瞅你一天天吃的滚圆，人家没把你当坐骑就不错了哈哈哈！”
　　白灵奉内心也很期待明日再次相会，但不是像卫仁正胡说的那样对小乞儿有了什么情愫，在他看来，小乞儿最令人着迷的地方并非脸蛋。
　　几人聊天聊地，无话不说，宁先又好奇地问孔乐，“你刚刚在那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这么香的肉都觉不到。”
　　孔乐还太小，白灵奉并不准他喝酒，他看着烂醉的几人，再想想向来清醒的自己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刚才发觉了一个秘密。”
　　说完竟破天荒的抢过了旁边卫仁正手中的酒坛子，也想像几位兄长一样豪饮一次，但有心没胆儿，瞅了瞅白灵奉，见他这次未曾反对，便给自己猛灌了一大口。
　　“仁正哥何以怒目震野兽，先儿哥何以赤膀揽巨木，灵奉哥何以单掌覆山洪，我刚刚才知道~”
　　从不饮酒的孔乐此时畅快无比，仿若自己发现了另一片天地。
　　“哦？你倒是说说你又把这书看出了什么名堂来？”这并非什么秘密，更无须隐藏什么，只是几人要走的路注定不同，白灵奉从不干预几人的想法，而有的对于孔乐无足轻重的事，也未曾多费过口舌。
　　孔乐连喝了几大口，好像第一次喝酒的人都是喝起来没完的，“吾遍阅古书，适才无意看到一篇叫‘天地开境’的书，讲述了一些超越寻常人类的力量与手段，里面说了好多，好多好多。”
　　第一次喝酒的人，还很容易醉，醉起来就容易口齿不清，孔乐狠狠地从羊腿上撕下来一块肉，用力地咀嚼起来，几人也不急，一边笑，一边喝，一边等着他继续。
　　又是一口酒肉下肚，孔乐站了起来，那股子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在手中的骨头和酒坛子面前荡然无存，他朗声道：“数千年前，民以生存为本，伐木造物，捕猎御兽，此乃古人强身之由。
　　再往后，便有了领地之争，逐鹿一战，炎黄斗蚩尤，那个时期被形容地神魔满地走，乱战不断，获得力量的目的又变了。
　　相传又过了千年，连年的灾难，最著名的便是大禹率众治水，不论是其智慧还是各方神助都是为了抵御天灾地祸。
　　再然后，又变了，人与人的争斗才最为可怕。
　　有人的地方即是江湖，有江湖便有数不尽的纷争，言语上占不到便宜的人便喜欢动手，可若是手头上能解决的问题便也不需要言语了。
　　江湖中喜欢讲道理的人越来越少了，三言两语不合便大打出手的人多了。
　　不论是家族背景还是自身手段，人只要有实力，便也不需要讲道理，甚至可以不需要讲人性地肆意妄为。
　　这可太诱人了！”
　　孔乐说到这里，白灵奉出口打断了他，“你说的都没错，是不是经不住诱惑打算弃文从武了？若是如此，我这儿有不少法子呢。”
　　“并非如此，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好争斗。”
　　孔乐确是如此，从小就只爱抓着书经不放。
　　白灵奉不置可否，扬了扬脖儿，示意他接着说。
　　孔乐接着说了起来，“力量，从最初的以生存之本，变为了可肆意妄为的帮凶，虽说现在也有如王朝藩国之间的领土争夺，或是其他的天灾地祸，但是说白了每个人自身的利益才是获取力量的目的。”
　　“不全对，亦有为求长生与坚守正道之人。”
　　白灵奉再一次打断了他，不想孔乐如此单纯善良的人把这天下人想的太过黑暗
　　孔乐笑道：“如灵奉哥所言，正因如此，便有了所谓的练武之人和修道之人。”
　　看着孔乐依旧明亮的双眸，白灵奉自觉自己多虑。
　　“再之后呀，便是商周时期，姜太公助武王伐纣，后册封众神，同时为天下武修立境。
　　一阶：九牛之力；
　　二阶：百窍凝气；
　　三阶：真气出体；
　　四阶：延息不绝；
　　五阶：踏空绝尘。
　　此五阶为凡俗境，为凡夫俗子力所能为。”
　　孔乐越说越是激动，他说过并不打算参与这些世俗中事，也不想与别人有什么纷争，此生只愿读过万卷书，再去行万里路，此时却好像已亲眼目睹古今重事，又感受过那些神乎其技的力量，整个人都已陷入其中。
　　与其他读书人有些不一样的是，孔乐在读书时，脑子里都好似能推演出书中所述，所读既若身临其境。
　　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灵奉却从未反对过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愁吃穿，也不去接触其他的人，更是没什么欲望，怎么活不是活着呢？
　　孔乐自觉有些刚才兴起时神情有些嚣张，憨憨地笑了笑，转头一看卫仁正又拿了一坛子就喝了起来，还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见几人喝得更欢，好似刚才没听见自己在说话一样，神情又有些落寞，只觉自己在几人面前卖弄这些，是有些愚蠢。
　　“不错，此乃武修，还有吗？”
　　见他停了下来，白灵奉好奇问道。
　　见兄长们确是听进去了，孔乐接着侃侃而谈，“亦有术者，遍寻古法，助于揣摩天地间的玄妙，可采天地之力为己用，变化多端，各有千秋。
　　有许多古族世家或王朝藩国都有各自的一套术法，而术法却有云泥之分，是与武修最大的区别，也算是一道门槛吧，不过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好的术法，这门槛也太不公平了。”
　　“却有一点还算公平，那便是孰强孰弱并非术法所能左右全部，更多的还看自身，而凡俗境五阶后还有境界，可欺天境，便是以凡躯采天地之力，那时二者便无差别，而武修肉身精炼，说不定还会更厉害些，而后还有补天境，更是神秘莫测，还未等我看完，就被先儿哥揪出来了。”
　　说的也差不多了，孔乐坐了下来又问道“哥，你们就是所谓的武修吗？还是道修？”
　　宁先被说得也有些激动，大笑道：“像你哥我这样的不世之才，自然是两头都不耽误。”
　　“……”
　　宁先面儿上一顿吹嘘自己，心里可是苦的很，他从小被离世多年的爷爷传授了浅传《象帝经》，由浅及深，要等到把这浅传琢磨透了才可修炼全传《先帝经》，此经由古之圣人所创，其言称“渊兮，似万物之宗”，与现世的《混沌经》《虚无经》同称先天之力，其珍贵程度更无需多言。
　　而先帝之力内敛不见锐气，含蓄不见其芒，不羡长虹万丈，云破天开，只以身内蕴不世之威。
　　可这由浅及深确是麻烦了些，为此宁先没少了抱怨，“为何我还要个铺垫，你瞧不起谁？”
　　老爷子每次都笑呵呵的安抚道：“大器不可急，听我的，我保证你以后能追着你兄长打，”他知道宁先最吃这套了。
　　而白灵奉所修《众妙经》，便是爷爷所创的残本，称是残本都是给他个面子，在宁先看来这简直就是个狗屁不通的开头，说是与白灵奉极为契合，想着让他来补齐，这可太难为人了，道术本就是由人所创，可那都是有所成的通天大人物干的事儿。
　　让没走过路的人来开辟出一条路，让没见过鹿的人去画一只鹿，谈何容易，可令宁先没想到的是，白灵奉还真就当着他的面儿接了这个难题。
　　白灵奉此时却开口问道：“除了道修和武修呢？”
　　此言一出，不光孔乐愣住了，卫仁正也疑惑着看向他，宁先更是不服，“你顶天儿比我大三岁，私货怎么这么多？”
　　“不朽大陆无穷尽，北灾、西域、南海之外无边无尽，北灾不说，光是西域中藩国王朝无数，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白灵奉故作高深。
　　“就如西域有一地名为‘身毒’，相传讲究个什么‘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有修行者可‘金刚护体’，万法难破其身。
　　东海之外有一处被称为‘倭国’，据说那儿的人将武修稍作修改，演化出了另一种修炼途径，很是神秘。”
　　“……”
　　几人有些信了。
　　“你们要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比你们想的要大得多，切不可一叶障目，彼时却不知泰山。”
　　白灵奉自己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并非他喝多了酒在那胡诌，只是他从小便看不得几个弟弟在他这个兄长面前臭显摆，便把从徐大明白那听来的，不知是他自己瞎编的还是确有其事的故事不负责任的拿出来炫耀一番，看到他们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莫名其妙的爽快。
　　果然，几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