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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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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极凌厉极诡异的云雀之声响起的一霎那,阿宥已向来箭的方向掠去,可惜射箭之人行动极快,待阿宥冲过来时,林荫夹道旁的树丛中已经空无一人,阿宥连人影也都未瞧见。此时杨万年也已领着几名羽仪禁卫到树丛中,阿宥便请杨万年领着众人于林荫夹道两旁林中细细巡查,复又回到林荫夹道上,拔起于天宝身边的箭来回细细端详,却也是最普通的样式,毫无端倪可寻。阿宥想了想又将箭放在鼻尖闻了闻,也不是熟悉的味道,思忖了片刻,放了心,却也好像有点没有着落。
  此时刘昱在羽仪禁卫的簇拥下,坐在地上,脸色发青,眉间戾气更是涨了几分,淡色的双唇紧闭,手指死死握拳,眼神愤怒惊惧,直直地盯着于天宝。这确实也是刘昱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身犯险,虽然即位以来,明知有无数人觊觎这顶白纱帽,也有无数人望他去死,日日也生活在恐惧中,但第一次这么真正地接近死亡,确是恐怖之极,又令他暴怒非常。
  这边杨玉夫已经一把抓住于天宝的衣襟,把滚倒在地的于天宝从地上拎起来,喝道:"说,又是谁?"
  于天宝刚刚死里逃生,眼见又遇一劫,已是筛糠般颤抖不已,嘴里喃喃地道:"不,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臣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臣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
  看于天宝的样子绝不像撒谎,在这情形下他也没必要再撒谎,刘昱铁青的脸更加阴沉,暗道:"今天果然是射雉的好日子……"转而又狠狠低吼道:"管他是谁,走!去阮佃夫家!走啊!"说完腾地从地上站起,咚咚两步走到马前,一跃上马,狠狠抽出一鞭,马吃痛嘶叫一声,扬起前蹄,猛地向前窜出去,甚至撞倒了两名不及避让的禁卫。
  杨玉夫等人听此一言,看刘昱这般蹿出去,心中真要涌出一口老血,当真是觉得最近时运不济,好容易今天说是出来射雉,这下子只怕又要去射人了,但也不及细想,一把推开于天宝,也翻身上马,直追刘昱而去。
  其实阿宥看了这情形,心下默想这射箭之人也未见得就是阮佃夫的人,若是阮佃夫的人,为何必要等到于天宝详详细细地说完再出手呢,完全可以在于天宝向刘昱跪下的那一刻就出手灭口,若不是阮佃夫的人,又可能是谁要趁乱杀了刘昱呢?不过这一招倒是好,如果刚才刘昱死了,便是甚好,那众人要追凶手也必是疑到阮佃夫身上,若刘昱没死,刘昱自己还是会先认定是阮佃夫无疑,总之阮佃夫是逃不掉了。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人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虽是这么想,但阿宥本不是刘昱身边的人,也无非是谨记萧嶷教诲"若无将军和他这边的亲自指示,还是必要先护主上周全"而已,所以刚才也是不发一言,只上马追去。阿宥唯一疑惑的只是,自己已放出云雀之声,却不知会要怎样呢?
  此时的阮佃夫正焦急地在厅堂上来回踱步,并不时停下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已过午时,该来的消息应该都要来了。这时门吏突然来报有人急切拍门要入。阮佃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边命人速速开门,一边急急地往门上迎去。然而门开了,等来的却不是于天宝,不是直阁将军申宗伯,也不是刘昱……所有意料中可能来的人都不是。
  只见来人一身戎装,面容凛然,剑眉入鬓,英气逼人,手持一把利刃环首刀,领数十精干兵士直驱而入。阮佃夫一见此人,脸上先是显现了一阵狐疑之色,转而面色苍白。此人正是领军将军萧道成属下越骑将军--王敬则。王敬则不待阮佃夫反应,亦不开口,一伸手,五指似爪,直擒住阮佃夫臂膀,再一推手,便将阮佃夫的臂膀反制到后背,就这样挟持着往厅堂而来。阮佃夫门下纵有再多部曲门生,见主人这般被拿在别人手里,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来者是王敬则,一向以能打出名啊。再者,王敬则的顶头上司是萧道成,这谁得罪的起。王敬则一径将阮佃夫挟至厅堂之上,也不与阮佃夫言语,即令手下兵士一部分看住阮氏宅上内眷、部曲、门生、家仆等,一部分立即封抄阮宅。一时间,阮宅上下杂乱不堪,哭喊奔跑声四下传来,王敬则只静静守于堂上。
  阮佃夫自以为一向对刘昱举止行踪了如指掌,自己又极工谋事,前废帝刘子业就是死在自己的谋划之中,此举一出,必然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功亏一篑。这个自己眼看着长大的混世魔王,终究是大了,不仅行事极暴虐,想法也益发难以估测。王敬则来,必是先于自己得了密报,来府上以封抄之名毁掉所有可能令人怀疑到萧道成的证据,如此一来,自己必死无疑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件事背后最大的赢家,除了刘昱,那就是王敬则的顶头上司萧道成。自以为是时机,竟是疏忽太多,临到最后的,等待自己的却是命运之轮的碾压。想到此处,阮佃夫不禁万念俱灰,紧闭双目,脸色由红而白,由白而灰,若不是王敬则挟制住自己,身子不免要瘫软直坐到地上。
  少顷,厅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是刘昱领着羽仪禁卫跃过大门直奔厅堂而来。原来刘昱气急非常,到阮佃夫宅门口,见大门已开,根本没考虑过下马的事情,直接就催马直上厅堂,羽仪禁卫跟着刘昱,自然是不能下马,所以一队人马径直冲到厅堂门口,方才下马将刘昱拥进厅堂。
  闻得刘昱前来,早已等着的王敬则便一脚踹倒阮佃夫,自己也直身跪下,一时厅堂上众人也都随着齐齐跪下,声称:"万岁!"
  刘昱才不管那一套,也不管为何王敬则早也在阮佃夫宅上,他脑子里此时只有那个要谋害自己的阮佃夫,于是根本也没理会那些山呼万岁的其他人,直奔阮佃夫身前,蹲下,一把扯住阮佃夫的衣领,瞪红了双眼,上去就给了阮佃夫一个耳光。这一耳光下手极重,阮佃夫的头随着耳光猛地转向一边,脸上登时现起红肿,冠发散乱开来。
  阮佃夫在朝中一直都是顺风顺水,风光十足,何等受过此等屈辱,再加上此时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心神已乱,颤颤巍巍站起,指着刘昱道:"你何等暴虐!朝廷上下,左右随侍,稍有不顺你意,就招来杀身之祸,市井坊间,见了你也都是战战兢兢,你不知上上下下有多少人早都想杀了你!我今日竟不能除此一害,还望苍天有眼……"
  阮佃夫说的这些固然也是事实,刘昱狂虐之名人人皆知。此刻阮佃夫即将赴死,恐惧激愤之下就口无遮拦地尽数刘昱的种种不端,以凸显自己的行事是多么大义,自己的死亡也是多么壮烈。他当然不会说及自己其实无非是看到刘昱大了,自己的权也难掌了,想把皇帝换成年纪幼小的安成王。而且阮佃夫也是一向贪财好利,前几日刘昱上得门来的时候,见阮佃夫府上如此奢靡,也已经是惦记上的,杀沈勃就已是逼阮佃夫出手。
  于是,时机,大家都以为的那个时机就落在了江乘射雉一事上。
  刘昱听了这话已是无法再听下去,"呵,上上下下有多少人都想杀了我!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少?不管有多少人,今天我先杀了你!"
  王敬则在旁边跪着料想刘昱必是要找趁手的工具,于是在刚才刘昱说话的功夫,王敬则已解下自己的环首刀,双手恭恭敬敬地托于身前。刘昱一手接过环首刀,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一刀刺死阮佃夫,他咬着牙,狰狞着脸冷笑着,缓缓从阮佃夫脸上划下一刀,刹时阮佃夫一侧的脸从额至眼再至唇间已是裂开一道血口,鲜血喷涌,已辨不出模样。刘昱的第二刀从阮佃夫颈项划至了胸口,王敬则的环首刀原本就极利,这一刀堪堪已是透过衣衫直破肌肤。一时阮佃夫已是失了心性,狂吼一声直接将自己的胸口送上刀尖,刘昱一刀抽出时,鲜血迸溅四出,阮佃夫尚未跌倒,尤是伸着一双血手,蹬蹬朝刘昱急行两步,刘昱慌忙后退,阮佃夫这才"咚"地一声沉重地倒在华丽的五彩描金地面上,血色的双眼仍是空洞地瞪着刘昱,死寂的大厅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众人一时骇然,不忍相看,皆皱眉闭目。
  幸而刚才在大家随着刘昱涌入厅堂之时,阿宥见刘昱随从甚多,自己不跟入也绝不会有人意识到,更何况自己也不爱去凑这种热闹,万一动起手来,自己还是少见那血腥气好,便留在门口守候。就在刘昱进得厅堂之后少顷,阿宥突觉身侧有人影一闪,自己的衣袖不免被牵动,惊异之下,阿宥便掠身追了过去,只见那人影从厅堂一侧闪过,三两下便隐入了溪流往院墙方向去的一块奇石后。
  待阿宥追至奇石下,四下却不见人影,阿宥正疑心好熟悉的身法,忽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扶住他双肩。阿宥一惊尚不及回身便要出刀往后扎去,突然间出刀的手生生停住,好熟悉的崖柏香……
  "公子……"阿宥毫无波澜的脸上刹那掠过一丝久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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