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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白一青两个身影翻出几条街巷,出了边淮列肆,过了中桥,看身后亦无人追来,便慢下脚步,沿青溪而上。
时值夏日午后,日头尚未偏西,正是热气盛时,青溪水边虽是清幽,行人倒也稀少。白衣少年行在前面,青衣少年行在后,却总不离白衣少年半步之差。白衣少年前行,青衣少年也前行,白衣少年驻足,青衣少年也驻足,总之,就是那么半步。
白衣少年在一座拱桥的下桥处突然停了脚,一回身,本来白衣少年约比青衣少年高出大半个头,这一停脚回身,恰好就和青衣少年的目光相齐,青衣少年立时停下了步子,无澜的眼波触到白衣少年灼灼的目光,便闪了闪,低了眉眼。白衣少年极和善的脸上就漾开温润的笑容,轻声问道:"阿宥,你方才没有吓着吧?"
阿宥轻轻摇头,道:"公子向来极妥当。"
白衣少年突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却仍是极和善极温和的望着阿宥:"刚才我其实觉得自己错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让你出手。主上到底还是看见你了。"
阿宥点头,道:"阿宥是庶人,这辈子恐不会再有机会被主上看见。所以主上刚才看没看见阿宥都是无妨的。公子多虑了。"
白衣少年仍然严肃道:"阿宥,你不知道我么?无论如何,我不该让你涉险。竟是我太疏忽。"
阿宥抬了眼,仍是黑漆似敛着光的双眼看了看白衣少年,似笑非笑的唇边忽而微微一泛,转瞬即逝,却突然说道:"公子,请正冠。"
白衣少年微微低首,阿宥便伸手为公子正冠,白衣少年对阿宥说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道,若父亲和祖父知道了,定是饶不了咱俩。不过,今日之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阿宥点了点头,一路仍随着白衣少年而行,有时白衣少年故意错后一些,要与阿宥同行,阿宥却总是再错半步,依然跟着。
两人一路行至青溪东的一座宅院,从侧门进了,绕过几道回廊,到得中堂后的书房。白衣少年在书房门口恭敬垂手问道:"阿父。"里面传来极沉稳的声音道:"景蔼,进来吧。"白衣少年便立身,拂衣,进了书房,阿宥却还是在门口站着。
景蔼进得书房,父亲萧嶷便问几句功课、骑射一类的话,复又问到阿宥何在。阿宥在门口低头垂首答了,一时景蔼就出得门来,阿宥复又随了景蔼行去。
及至景霭与阿宥行的远了,书房里隐隐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父亲,自打阿宥来了咱们家,景蔼与阿宥便形影不离的,这……"
极沉稳的男声便打断了这话:"云音,景蔼宽厚,年龄尚幼,阿宥心性真朴,举止事事相宜,相互友睦,亦不失为良伴。"
云音接到:"父亲自是明鉴,不过,云音所虑,只怕万一阿宥忽有一日忆及从前……"
萧嶷沉声道:"君子所为,无愧于心。日后若如你所言,恐是天意,彼时自有彼时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