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欲望

　　第二天早上，打了一个多小时坐的秦铮吃过早餐后，就躺在阳台的竹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猎奇类的古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旁边的桌子上泡着一杯热茶，秋风拂面，尽显慵懒。
　　中午时，秦铮收到一个泽洲寄来的包裹，寄件人叫冯逸。秦铮看着包裹，紧皱着眉头回忆，完全不记得有认识叫冯逸的人。
　　秦铮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支破残的毛笔。翠绿色的笔管似乎是一种玉石，却断了上半截，下半截刻有两个奇怪的符号，似乎从里面传出一种韵味，表达某种意思。笔斗是一种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的黑色东西，笔头则是一撮不知为何物的毛发，质地柔软，洁白无瑕。整支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铮眼睛骤然一缩，这支笔小时候曾在家里见过一次，后来秦慎失踪，这支笔也随之不见了，当初猜测是秦慎带走了这支笔。现在这支笔再次出现，不知秦慎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将这支笔寄了回来。
　　笔下还压着一封信，秦铮打开一看，是秦慎的笔迹。上面提到了这支笔来自虞洲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古墓，被一个叫疯夫子的人从里面盗了出来。
　　疯夫子原名冯韶澜，年少成名，十八岁不到就独自盗了一个大云王朝的凶墓，名噪一时。之后连连盗墓，无一失手，被称为当时盗墓界的魁首。
　　四十五岁时联手大岭王朝最顶尖的三十一名好手，对一位活了三百多岁的人瑞墓下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出来时还断了一只手，重伤垂死。后来就疯疯癫癫，不久后就死了。
　　疯夫子临死前回光返照，清醒了一刻钟，对他的徒弟说了人瑞墓里面发生的事：他们进墓过程还算顺利，但是进了主墓后，他发现周围的人全都没了踪影，而周围不断有怪物跑出来，他就在那里和这些怪物撕杀起来。
　　厮杀时渐渐发觉不对劲，使用了一门道家的定魂功夫才稍稍清醒了过来，发现那些怪物就是失去踪影的同伙。最后他拼死在墓里抢到了两件陪葬品后，狼狈地逃了出去。
　　从墓里出来后，意识就像一直困在某个都是迷雾的地方，一直浑浑噩噩，依稀看到有神魔从天而降，无数的钢铁飞船在空中悬浮着，船上飞出无数的钢铁怪物，发射出耀眼的光束，疯狂屠杀眼前一切生灵，毁灭地上的所有建筑。甚至有人形生物浮在半空，挥手就是山崩地裂。
　　疯夫子死后，他的徒弟们又组织了一百多人下人瑞墓。刚到人瑞墓范围，原先的盗洞里钻出了一具尸体，从服饰和身上的东西可以确定，这是上一次下墓的人。
　　那具尸体浑身散发着黑气，两眼赤红，指甲发黑，刀枪不入。刚出来见人就杀，一百多好手几乎被杀光。只有疯夫子的一个徒弟在荒林中疯狂逃命，直到太阳升起后，那具尸体遇光化为飞灰，才侥幸逃脱。那逃脱的徒弟正是秦家的一位先祖，此后一千多年，家里一直循着人瑞的线索追查。
　　当年带出来的两件陪葬品，其中一件就是秦铮手上的兽皮，上面记载的估计是那位人瑞长寿的秘诀。一千多年来，按上面修炼的人只要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死亡，基本上都活过一百岁，最长寿的将近两百岁。
　　而另一件则是这支残笔，最近他查到一些线索，某一处可能是这支笔来源地，或者是跟这支笔有关。他将所有的调查资料放在了泽洲某一处，如果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去那里接手。
　　“疯子。”秦铮看完信件，狠狠地骂了一句。
　　回想曾经发现过的遗迹，出土过不少残破的金属碎片，其工艺技术不比现在差多少，甚至有的远超现在。这么多文明先后覆灭，到底是什么原因？天灾还是如同疯夫子所说那样，是外来的文明入侵，难道这云庭星上真的悬着一把随时砍下来的剑。
　　秦铮揉着发胀的脑袋，那些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的神话故事里，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神仙是否存在？三百多岁的人瑞，何曾就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神仙，而那人瑞又从那里得到长寿的法门？人类史前的云庭星到底存在多少秘密？茫茫星空之上到底又有多少秘密？疯夫子所说的是真是假？
　　此刻的秦铮从来没有过对星空那么向往，只是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也是勉强突破了大地的约束，距离星空远航，还有不少的距离。但人类的寿命一般也就区区数十年，远航的梦想，目前也就镜花水月罢了。
　　终于有了秦慎消息的秦铮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更加郁闷，知道的越多，想知道的就更多，人类对于未知事物总是抱有浓浓的求知欲。
　　秦铮收起信件和残笔，心思重重走去青鸟湖渡口，十几分钟后，秦铮站在渡口门口，等待杨云笙到来。
　　十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却瘦得跟竹竿似的青年走下车，正是约秦铮来青鸟湖地杨云笙。接着又有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淡青色长裙，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长着一张端庄秀丽鹅蛋脸的女子从另一边走下车。
　　杨云笙一下车就扑了上来，上下打量着秦铮，一会后才开口说道:“挺好的，休息半年，比以前更精神了。”
　　秦铮没有理会杨云笙的话，反而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子。
　　杨云笙对秦铮使了个眼色，说道:“上船再给你隆重介绍。”
　　秦铮对程素卿点头示意，然后带着两人走向青鸟湖渡口，不多时就抵达渡口。一个工作人员就迎上来，询问了几句后，就带着两人上了一条六米左右的木质画舫。
　　三人在船舱中坐下，几分钟后，一碟碟用鲜花制作的糕点送了上来，还有一壶清香扑鼻的荷花茶。待茶点上齐后，画舫就驶离渡口，沿着十里花廊缓慢前行。
　　岸上十里花廊，虽繁花已谢，但光秃秃的树点缀着复古灯笼，三五成群的游客随意走动，倒也不太冷清。
　　画舫驶离渡口后，杨云笙将船舱的门关上，然后才给秦铮介绍:“程素卿，首都年轻一代的第一才女，你这次能出来，程小姐出力不少。”
　　秦铮闻言对着程素卿缓缓点了下头，说道:“大恩不言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程素卿轻笑道:“其实真正出力的不是我，有人看不惯那对父子的下作手段，我只是做个中间的传话人而已。”
　　秦铮摇头说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既然欠下了人情，自然要还上，不知程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杨云笙似乎早就料到秦铮的反应，对程素卿说道:“程小姐，跟老秦说话就别那么多弯弯绕绕了，只要不违道义，老秦肯定答应你。”
　　程素卿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秦铮面前，说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不少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虽然不能公布于众，但是联邦也想破解这些事物，所以就有了不公开的调查组。”
　　秦铮想了一下，果断回绝道:“好意心领了，虽然我现在落魄困顿，但是过得很舒心，不用去担心体制内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
　　程素卿惊讶地看着秦铮，完全没有想到秦铮会毫不犹疑地回绝，正想继续游说，杨云笙就止住了她的话，“程小姐就不用劝了，如果只是请老秦帮忙，自然没问题，但是回去就不必了。
　　那么明显的栽赃陷害，还留下了现场证据，某些人却相互勾结，销毁证据，颠倒黑白。联邦高层竟然也默许他们的行为，这次老议长仗义才侥幸逃过一劫，下一次再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恐怕连命都没了。”
　　程素卿顿了一下，竟然无法反驳，半年前胡瀚庭为了能顺利升任组长，让人偷偷从局里偷了一间一件文物，藏在秦铮的车里，却不想被一处隐秘的监控拍到。事后这份作为证据的监控视频竟然不翼而飞，这里面不知牵涉到多少人，但是不仅是调查局高层，就连联邦高层竟然对这种荒唐之事也保持沉默，默许这一结果。
　　要不是杨云笙通过各种关系和自己搭上话，说动了一位退休的老议长出来说话，恐怕就成了一件盗窃文物的铁案。纵然如此，秦铮依然背上了违反规定，没及时归还文物的罪名，被勒令辞职。明白真相的人不敢说实话，不明真相的人整整骂了一个多月才消停下来。
　　秦铮看着为难的程素卿说道:“虽然我对你说的调查组很感兴趣，但是我已经没了回到体制的心了。更何况我回去了，很多人心里也不高兴，没必要给大家找不自在了。现在我只想到处走走看看，等什么时候看够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了却余生。”
　　程素卿见秦铮态度坚决，所说的话也有道理，就不再劝说，只留了个电话，说有事可以联系她。
　　三人各怀心思，纷纷沉默不言，直到画舫回到渡口。三人上岸后，秦铮目送两人上了出租车，才走路回到出租房里。
　　今夜秦铮没有打坐吐纳，而是思考一步该做什么，首都已经回不去了，多少人等着他踏足后就伺机动手。而前方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彻底隐退，做个普通人。另一条就像他父亲秦慎一样，做个民间探险人，行走于荒野之中。
　　秦铮心里感到一阵的不甘，地下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就像一个香甜的鱼饵，时刻勾引着求知的欲望，但是最平坦的路却被人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