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名玄夜

　　绯红的晚霞，渐渐渲染了西方的天际，高高的西栖峰被绚烂的夕阳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你不再休息一会吗？”黑衣少年望向前方被晚霞余光笼罩的白衣少年，轻声道。
　　“你看夕阳多美，美得不可方物。如此美景，岂能错过。三天的黑暗也只有眼前的美景才能将其驱散，还我光明和希望！”沐凡回过头，背后的身影在夕阳下似乎也散发着独特的光芒，这光芒不仅没被淹没，好像更愈盛。
　　“谢谢你，又留住了我这条残命！”沐凡讪然一笑。
　　“你似乎并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黑衣少年冷冷道，四周的温度快速变冷。
　　“不，恰恰相反，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有时候实在是不满老天对我的安排，想向它发泄一番，看看到底是它绝情到底还是能对我高抬贵手？”沐凡朝着黑衣少年莞尔一笑，笑容里尽是轻松和解脱。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神使大人，不介意和我分享你的名字和身份吧！”沐凡绕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对于此人，沐凡发现自己对他竟然生不起一丝警惕之心，反而对他信心满满，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后背托付于他。
　　“我名玄夜。”黑衣少年沉默了几许，而后轻轻道。
　　“玄夜。”沐凡喃喃道，“那我以后可以直接唤你姓名吗？”
　　“直接唤姓名？”玄夜眉头皱了皱，心里竟是酸酸的，自从父母仙逝的那一刻起，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再有人如此唤自己，何况身为玄武界的少主，更是无人胆敢如此称呼。这个名字真的沉默太久，久得连自己都不愿再提及。
　　玄夜微颤的嘴唇几次欲张开，却又慢慢缩了回来，最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玄夜一系列变化皆数落在来了沐凡眼里，看来他的故事也不简单，沐凡暗叹。
　　“你是幻兽？”沐凡试着一问，也并非想着能够真的得到答案，只是憋在心里太久，顺口就问了出来。无论是吴松还是老花的态度都说明此人定非普通人，绝对和兽族有着莫大的关系，沐凡唯一等想到的也就只有这种可能。
　　“是，也并不算是。”玄夜突然瞬移至沐凡面前，冰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沐凡，一字一顿认真道：“你-怕-吗？”
　　面对突然而至的帅气又冰冷的脸庞，沐凡差点惊到窒息，毕竟谁也没离过自己那么近，而且还是那么突然，沐凡不禁向后踉跄几步，或许身体刚恢复，又加上站立了许久，竟有几分站立不稳。然而才过一息，这种恍惚感便一扫而空，才发现自己被一条硕大的蓝色巨蛇团团缠住，动弹不得，而距自己三寸远的空中一颗将近一米多长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细长而猩红的蛇信子不断伸吐，竟发出清晰的声音，一如平常的冰冷：“你-怕-吗？”
　　“从未怕过！”沐凡正色道，随即闭上自己的眼睛，伸出自己的右手，细细抚摸着仍吐出长信子的蛇头。“这感觉好熟悉，好舒服！”沐凡脱口而出。
　　“在梧落山脉，救你的是他，所以你才会感到熟悉吧！”玄夜淡然道。
　　“也许吧！”沐凡睁开眼，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是好像又不是，这种感觉很是玄妙，却又无法言谈。
　　随即，蓝色巨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后退，缩小，直至化为一条蓝色的流苏带重回玄夜腰间，一切回归平静。
　　“你……他……你们……”沐凡惊讶道。
　　“我是我，他是他，但他属于我，我不属于他。我的本体是龟，我们是龟蛇一体，或许用玄虚来称呼我们更加何事。”玄夜淡淡道，犹如讲述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
　　“什么？！玄武！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兽！”沐凡自觉得自己的阅历已足够丰富，能够消化一切奇异杂谈，可真的碰到时，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自己的头脑。
　　“嗯。”一个简单的声音算是正式印证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所以说，四大神兽守护人间这一传说是真的！”沐凡艰难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尽管他是有点那么小帅，修为是有点那么小高，可突然化身成人类的守护神，还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是真的！”玄夜缓缓道。
　　“可是为什么这只是传说？”沐凡继续问道，反正此刻自己的心里乱如麻，好多好多问题纠缠在一起，而这些问题自己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因为一切只是传说，飘渺的传说。
　　“因为知晓的人不是离开龙凡尘界，就是被抹除了有关我们的记忆。”玄夜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看沐凡，不知他能否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对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现在自己所说的大大超过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沐凡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反正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或许很是精彩吧！感动玄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沐凡也再次重新打量玄夜。
　　一息、一刻、一个时辰，两人就这么互视着，不曾移动。
　　“天黑了，小心着凉。”玄夜打破沉默。
　　刚回头时，还是夕阳西下，美景如画；再回首时，已是漫天黑色，只有星光点点照亮着大地，与人间的灯火互为照应。沐凡看着脚下安静的西栖城，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喃喃道：“所以说，这个地方被称为凡尘界。”
　　“是，一切因果尽归凡尘的界域，名曰凡尘界。”玄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中紧握成拳。
　　“一切因果尽归凡尘！”沐凡失神道，“所以等我们因果尽时，你会消去我所以关于你的记忆吗？”
　　玄夜仍未睁开双眼，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带一分犹豫。
　　沐凡思索一番后，试探道：“如果我打晕你后逃跑了呢？”
　　闻言，玄夜冷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上扬：“第一，你没有实力打晕我。第二，你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那你的身上会沾染上我的气息，所以无论你逃到哪里，都会被我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法，便是和我一同离开凡尘界，可是……”
　　“可是什么？”沐凡紧接着问道，谁也不想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而且缺失的还是这么具有爆炸性的事情。
　　玄夜不语，只是安静地解下脖子上的灵珠，将其放在手心上。此珠如同夜明珠般透亮，浑然天成，不带一丝杂质。
　　“看仔细了吗？这颗珠子什么颜色？”玄夜道。
　　“嗯，无色。”沐凡仔细研究了这颗珠子，除了品质较好，实在看不出其他什么东西。
　　玄夜收回灵珠，重新系于颈：“这就对了，你不是它所寻找之人，所以灵珠没有一丝变化，说得再具体一点就是我无法带你一同离开凡尘界。”
　　沐凡愕然，没想到另一种方法竟是如此简单，可惜也将自己拒绝得如此干脆，“所以说，一切都是死局，从你告诉我的那一刻起。”
　　“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没有向你透露我的信息。”玄夜平静道。
　　“你不担心我现在就向别人透露你的信息吗？”沐凡挑眉道，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结局。
　　冰冷的嘴角难得再次上扬，而且幅度更大了：“貌似除了小叶和小花，你没有其他更亲密的人了，你又能对谁说呢？而且从开始那一刻起，你已经失去了自由。以后的日子，至少在我离开你之前，你要跟随在我身边了，所以你也没有机会再和别人讨论此事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消除你的记忆，下一刻起，你还是你，一个自由的你！我即刻离开。”
　　“你是说，我要跟随你？”沐凡不确定道。
　　“对。”玄夜肯定道，自己绝对相信，对于这个要求，沐凡定是求之不及。
　　“我？哈哈……”沐凡顿时仰天长笑，心里无限感叹：难道这就是求仁得仁吗？下午苏醒时，才知玄夜陪自己度过了艰难的三天，所以那股神秘的力量不用问也知道定是来自他。自己下午才感慨终于有种力量能够帮助到自己，可又想到玄夜不可能一直留下来直到彻底解决这个旧疾，让自己下午真是既高兴又失落。可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自己可以一直跟随着他。老天，你是终于要开眼了吗？
　　笑着，笑着，笑容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沐凡紧张问道：“距你离开，还有多久？”
　　玄夜思索一番后，方道：“两年。”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真能医治，二年时间也已足矣，如若不能，即使十年，又能如何！这么一想，沐凡又觉得心胸开阔，无比舒爽。不自觉间，这番爽快全表现在了脸上。
　　玄夜看着眼前表情舒服得不能再舒服的沐凡，早已了然于心。这三天的相处，玄夜也发现自己的血脉之力似乎能够调解沐凡发病时体内杂乱无章的元力，可有时却又无比排斥。自己的血脉之力在沐凡体内遭遇了两种极端的反应，不光是沐凡感到新奇，就是玄夜自己也无比诧异。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你我也只是相遇两次，两次却又都是你救了我。”沐凡此时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不知其身份，以为会有所图谋，可是得知身份后，却更加迷茫。论名，对方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论利，自己孑然一身，实在无利可图。估计库房里的那么宝物在玄夜眼里更是废物一堆。
　　“打架打累了，找个免费的打手！这个解释你可满意？”玄夜随口道，似乎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停留。
　　沐凡哭笑不得，虽然自知这个绝对不是原因，却第一次发觉眼前这个冷冰冰，一身黑的家伙还是有点人情味。
　　“那小叶和小花呢？”沐凡小心翼翼问道。
　　“我只会护你安全，其他人，不管！”玄夜依旧一副高冷的样子。
　　闻言，沐凡立刻精神抖擞：“是，我的人，我管！”可奈何今日刚恢复，又在此站立了许久，身体不禁有些恍惚，不受控制地踉跄了几步。
　　玄夜立刻上前，扶住这具虚弱的身体：“回去吧，山顶风大，勿着凉！”
　　沐凡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一起回吗？”
　　玄夜垂下眼皮，摇了摇头：“我再看会，难得空闲！”
　　白色身影飘然而下，直到完全淹没在黑暗中，玄夜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山下这方世界出神。
　　许久，一声低沉的叹息声响起：“你自己的事都尚未解决，还带上他，你是不是疯了！明明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消除他的记忆，就此离开，可你偏偏不出手，你是不是傻了！”
　　“我只是不忍他……”玄夜低声道，低到快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想当年你自己伤得奄奄一息，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却为了他动了恻隐之心，值得吗？”
　　“若是别人，断然不会，他人生死又与我何干，！可是，你也应该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这种气息很熟悉，不，是非常熟悉，可偏偏却又不相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此人不简单，若想弄清楚，只能将他带上。一路上，可以边调查边观察。”玄夜慢慢道。
　　“他的气息确实很奇怪，每次相遇，这种感觉都非常强烈，可细细品味，却又什么都不是。罢了，希望不要横生枝节。那个苏甜儿，你准备怎么办，将她交给白虎族吗？”
　　“哼，这是白虎族的事，一切与我无关，只要她不妨碍我办事，无妨！若插手我的事，杀-无-赦！”玄夜面无表情道。
　　“这才像你，只是若她一直尾随，会给我们不断带来麻烦的，毕竟她身上的血脉之力的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
　　“若有人明知她在尾随我们依然下手，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脸面是互给的。”玄夜冰冷道。
　　“你冰冷的样子真的很可怕，估计现在方圆十里内的任何兽类连大气也不敢出。瞧你身后安静地林子，没有一丝嘈杂。”
　　玄夜静下心来，细细一听，果然周边寂静地可怕，本是兽类最活跃的夜晚，却是万籁俱寂，悄然无声。
　　“我不是故意释放我的气息的。”玄夜挥了一下手，蓝光一闪，驱散了周围自己无意间释放出来的气息。一时间，周围又热闹了起来，兽类活动声此起彼伏。
　　“你我相连，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天快亮了，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几个时辰吧，给他时间收拾一下。这一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玄夜淡淡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