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寒冰之气

　　莫长生和黄志超以前日夜相伴，相互了解甚深，对方有几斤几两都非常清楚。莫长生怀疑黄志超想趁自己醉酒时发难，带了这么多人硬闯进来。于是，将计就计，当作不知，故意发怒，将他们赶了出去。果然，黄志超上当。现在，和他面对面单挑，软硬都不怕！软的，他理亏。硬的，他的寒冰之气如此之弱，简直不堪一击，丝毫不惧。
　　莫长生曾在白龙山里无意间激发了体内的寒冰之气，过程虽然痛苦、危险，但是结果惊人。不仅在村里无人能敌，后来到了温岭，挑落了各大门派的，凭的也是寒冰之气，一拳一掌把他们打得心服口服，此后，顺风顺水，建立了“杨柳派”，没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当地最大的门派。
　　莫长生见黄志超畏畏缩缩，不敢回答，定是心中有鬼。瞬间右掌疾出，扣向黄志超咽喉，果然，他心虚得连躲避的反应都没有，咽喉就被死死掐住，脸色发红，一双本来就小的三角眼更小了。莫长生怒道：“黄志超，我对你这样，把你当成亲兄弟一样对你，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你现在却这般对我！”又大声喝道：“我若以前就不把你当兄弟，对你使出寒冰之气，你怎能活到今日？”
　　黄志超手脚微微挣扎，嘶哑着喉咙，叫道：“大哥，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以后不敢了！”见他脸色由红变紫，莫长生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劲道，怒目圆睁道：“你错在哪儿？”黄志超道：“没报答大哥恩情，反而恩将仇报！想要夺大哥的权！”
　　莫长生心道：“果然是想造反的！”嘴里大声喝道：“你知道我心狠手辣的，你知道我的寒冰之气如此厉害，你为什么要逼我？你忘记我是如何打败各大门派的吗？”黄志超咽喉被制，不能动弹，颤声哀求道：“大哥，看在我们几十年的感情份上，饶我一次！以后，我远离门派，不再和它有任何瓜葛。”
　　莫长生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随即嘿嘿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着，狞笑一声，身子微微一跳，左右腿膝盖分别压住他两手，小腿压在他胸膛之上，控制全身，以防他反击。突然心中微微奇怪：“他为何如此迅速坦诚他的阴谋？可不太像他平日的风格！”
　　黄志超深陷席梦思之内，道：“大哥，能饶我这条狗命吗？”有人在敲门，大声叫唤：“大哥，大哥！”外面之人似乎听出了房间里的异常。见没人开门，又有好几个人一起敲门，杂乱嘈杂的敲门声冲击耳膜。
　　莫长生冷笑一声，双眼精光大盛，加大手中力气，扼紧喉咙，全神贯注地盯着身下之人，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道：“都叫你大哥了！嘿嘿，好家伙！让我饶你这条狗命？你不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就是养狗为患吗？”心中已起了杀意。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差点断送在最不设防的兄弟手里，实在不能忍！
　　门外突然停了敲门声，房间内毫无声息，黄志超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莫长生冷冷道：“志超，你知道我的寒冰之气有多牛吗？”黄志超憋着气道：“我知道，能进白龙山，在冰冷的龙潭里待半个小时的，只有大哥你一人！”莫长生道：“不要说待半个小时，能进白龙山，活着出来的，有几个？对了，还有你！你现在能在白龙潭里待五分钟吗？哈哈哈，可笑！”
　　黄志超知道他嘲笑自己，因为最后一次和莫长生一起进入白龙潭时，自己确实只能待五分钟，就觉得潭水奇寒无比，连多一秒一分都无法再待。那时，莫长生已经能在冰冷的潭水中待足半小时了。
　　黄志超道：“那是十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确实只能待五分钟，而大哥可以在其中忍半小时！”莫长生冷笑道：“十年之前？哈哈哈！你现在难道能超过五分钟了？哈哈，真是痴人说梦！”突然想起蚍蜉撼大树的这句话，不禁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狂放。
　　突然间，见黄志超不再说话，表情平静，不似之前的紧张和恐慌。莫长生笑道：“你怎么不求我了啊？快求我啊，快求我啊！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黄志超却愣是一声不吭，知道即使再怎么恳求他，他都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自己先发难，想要置他于死地。突然之间，脑中更是清醒无比，知道生死就在一念间，排除所有杂念，暗运寒冰之气，准备最后一搏，要么大富大贵，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莫长生心想，只要杀了黄志超，他的那些心腹不足为患，毕竟这门派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如何处理尸体，如何解决后续的麻烦，并不在考虑之中，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门外之人见敲门没人回应，门始终紧紧关闭，于是，呼喊声越来越响，砰砰砰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莫长生手上脚齐发力，只觉得全身血脉贲张，要瞬时之间结束了黄志超。
　　黄志超脸色由紫变黑，呼出来的气越来越少，少许喷在莫长生的小臂之上，甚是炙热。黄志超话不成声，发出些“咿咿呀呀”之声。莫长生见敲门声越来越响，突然有人用脚在踹门。莫长生心想若不马上掐死他，他手下可能马上要冲进来了。一面瞧着门口，一面狠狠掐紧他的喉咙，只见黄志超眼珠外凸，三角眼挤成了大圆眼。
　　突然，一股寒冷之气，从右掌中传到手臂之中，莫长生也不在意。突然左右腿上，各有一股寒意传了过来。莫长生心中奇怪，不知怎地，竟牵动了自己的内息，将寒冰之气用了出来？可是，自己并没有使这寒冰之气。难道，自己体内的寒冰之气又进步了，能够不知不觉中运用了？
　　正暗自诧异时，突然，顶在黄志超手上和身上的膝盖和小腿动了一下，没一会，手脚竟被顶了上去，不听使唤，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控制着。
　　莫长生突然听到一声狂放的哈哈大笑之声，吃了一惊，回头看向黄志超，只见他脸上恢复了血色，正咧嘴哈哈大笑，不屑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刚才窘迫神色的影子，脸上笼罩着一层白白的薄雾。莫长生低头看去，只见他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膨胀，握掌成拳，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莫长生瞧得目瞪口呆，一颗心怦怦而跳，不知道他为何瞬间变成如此？这手臂肌肉膨胀的情况以前自己也曾有过，不及细想。正要揉眼睛，欲看个清楚。却见他双手一抬，摆脱了束缚，伸掌朝自己胸口击了过来，嘴中喊道：“长生，吃我一掌！”
　　外面莫文杰等人此时闯了进来，见莫长生骑在黄志超身上，一只大手掐住黄志超的脖子，都是大吃一惊。有人高喊：“放开黄掌门！”有人要抢上去推莫长生。莫文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
　　莫长生哈哈大笑，心道：“你的寒冰掌又有何用？还不是我教你的？！”右手仍是掐着他的咽喉，吸一口气，将寒气灌入左掌之中，迎了过去。砰的一声，双掌在空中相撞。
　　众人大吃一惊，暗叫不好，都吓得一齐转头，不敢相看。心中都想：“黄志超哪儿是莫长生的对手？当年，莫长生凭一人之力，挑落各大门派，那都是实打实的硬功夫！这次黄志超发难，也只是靠着人多势众，趁莫长生酒醉之时下手……更何况现在咽喉被掐，呼吸不畅！”这么一想，各人脸色大变，心道：“黄志超若被拿下，那自己夺权的罪名也逃不了！”低头掩面，心跳加剧，脸色发白。
　　突然，有人惨叫一声，众人听在耳中，都是全身震动。没一会，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好像有人被击飞，掉到了地上。众人都是齐声惊呼：“黄掌门！”莫文杰颤抖地转头过来，不敢睁眼，好久才睁开一条细缝，透过手指缝瞧了出去，只见黄志超坐在床上面不改色，再缓缓转头看去，见莫长生呆呆地坐在床尾边的地上，脸色苍白，口中鲜血直流。
　　莫文杰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鼓掌道：“黄掌门，好武功！”众人这才看了过来，嘘了一口长气，有人高竖大拇指，有人高声呐喊助威，有人振臂欢呼。
　　黄志超虽神色自若，其实内心波涛汹涌一般，久久不能平静。直到见莫长生被直直地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到木板之上，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感叹，如此凶险的一步！若是功力不够，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一摸额头，全是汗水，全身兀自震颤。
　　莫长生右手撑地，左手抚胸，口吐鲜血。良久，才挣扎着站起，全身发抖，瞧着黄志超，道：“你……你……你怎么……？”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瞧着他。过了好久，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你偷偷去过白龙山？你……你偷偷练了寒气？是不是！你……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刚一说出去，就觉得这一问题很可笑，黄志超又怎么会把这事告诉自己？只是情绪激荡之下，失去了理智，开口乱问。
　　黄志超轻轻一跃，跳到地上，左手摸摸右手手腕，右手摸摸左手手腕，又用双手揉揉脖子，脖子左右转了几圈，关节处发出啪啦啪啦之声。慢腾腾走了过去，站在莫长生边上，笑吟吟地看着莫长生，轻声道：“你以为只有你去过白龙山，你以为只有你激发了体内的寒冰之气？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寒冰之气，远远超越了你。不过，即使我比你厉害，一日为哥，终身为哥。你永远还是我大哥！”
　　众人跑到黄志超边上，有的轻声问：“黄掌门，没事吧？”有的高声赞道：“黄掌门，武功盖世！”莫文杰见黄志超神闲气定，这才放心。众人一起挺身而立，虎视眈眈地瞧向莫长生。黄志超朝前走一步，他们也跟着走一步。黄志超退一步，他们也跟着退一步。
　　莫长生见大敌当前，对方人多势众，生死系于一线，慌乱中暗自运气，却觉得全身冰冷，内息竟然无法聚集。他这一掌击来，不仅消融了自己的寒气，还将自己的内息封住。身体中残留着他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学的……寒冰……寒冰之气？你的寒冰之气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厉害？”
　　莫长生见内息被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惧，心道：“我真的要死了吗？”只觉得全身肌肉僵硬，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寒气，还是因为自己的恐惧。
　　见对方一步步逼近，莫长生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摇摇头，颓然坐倒，神情萧索。心中苦苦思索：“为什么他的寒冰之气突然如此之强？我的寒气在他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应当是他的寒气不堪一击才对啊！”
　　想当初，自己在龙山里苦苦煎熬，简直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寒气。但后来，寒气强大到一定程度后，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强大。每次在白龙山里冒险，都是一无所得，怎么都突破不了半小时的瓶颈。长期停滞不前，这才种下祸根，失了信心和耐心，不再努力训练，转身投入到花天酒地的享受之中。
　　黄志超向莫长生逼近一步，众人也是跟着逼近。莫长生往墙壁上靠得更紧，心中一片悲凉，心道：“罢了，罢了！”脑中浮现出吃苦的童年、拼搏的青年、糜烂的中年生活……双眼一闭，放弃了抵抗。
　　黄志超道：“都出去！我跟掌门人叙叙旧，你们进来干嘛！”莫文杰似乎不信，将信将疑地看看黄志超，又看看瘫坐在地上的莫长生，瞧了半天，仍是困惑不解，道：“那……那黄掌门，你小心点。”莫长生似乎也不信，吼道：“黄志超，你要搞什么鬼名堂？”莫文杰带着众人，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