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罡境

　　明月当空，却飘着绒绒白雪。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前几年还是孩童的秦少白俨然已经是个俊俏得有些过分的公子哥了，加上满头的白发，映入月色中后给人一种妖艳的美感。
　　秦少白一袭天青色装束，站在朝天阁的顶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接住缓缓落下的雪花，雪入手而不化，手里积累了些许，秦少白手腕一动手掌翻覆，手里的雪倾斜而下，但是雪在手里是雪，离开秦少白手掌后却变成了一颗颗水珠，点点坠落在满是积雪的楼顶，砸出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坑点。
　　白发被刺骨的劲风裹挟四散飞扬，可秦少白却无动于衷，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似乎这样做很有趣。
　　风雨轩落座于朝天阁右边的石崖边上，此时的屋顶上坐着白发苍苍的亓官玄，亓官玄拎着半坛子秦政命人送来的好酒对月邀杯，偶尔看看矗立在阁楼顶端的秦少白，并无言语。
　　秦少白现在进入了武人求之不得的一种状态，道家晦涩难鸣的大梦百年，佛家的观想，儒家的心如止水都是这种状态的佐证，只是不同的是，秦少白即没有道家的梦入神机，也不似佛家的观想之法，更不像儒家的心无旁骛，反而是在玩雪，这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亓官玄却知道这样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武道一途，千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但是武辈先贤有云“武有千变万化，旦万变不离其宗”就很好的解释了秦少白的行为。
　　武人习武如登山，有羊肠小道，也有阳关大道，有行快者，也有蹒跚者，其目的都是登顶，只是登顶之后所求不同而已。
　　有人求长生，有人求无敌于世，有人求沙场建功……，所以说武人习武如登山，登完一山又登山，登山所求却不同。
　　尧帝时期的武辈先贤就划分定义好了武学的大致轮廓。后人又祛除糟粕，精简概要。总体把武学划分为几个不同的境界。
　　随着庙堂与江湖日渐紧密的联系，又把代表官阶的称谓代入到了武学境界的划分里面。
　　六百年前，一人即一江湖的舜禹，武学登顶江湖之日天下在无敌手。尧帝也被其天下无双的雄姿所折服，亲笔书写了“以武入神宫，一人一江湖”十字送予舜禹。还把一城作为对舜禹的敬重，送给了舜禹这位称霸江湖数十载直至老死的武人。
　　封地之城在舜禹正式入住后，就改成了“神武城”，此城饱经沧桑至今还巍峨的矗立在长白山脚之下，至舜禹之后只有一人获此殊荣再次入住“神武城”，那便是把武学境界彻底划分为四个境阶的“卜云子”。
　　继舜禹之后卜云子问世江湖时二十八岁，二十年后却同样无敌于世，随后便入住神武城，潜心武学，也是天下武人觉得最为接近舜禹巅峰的存在。
　　卜云子在神武城继续登高望远，也为后世武人真正的划分武学境界的说法有了明确的定义。
　　卜云子武学境界的划分总体分为四个境界，每个境界又以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穴位息息相关。以对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每个境界以开窍穴多少，以及武人所表露的真实情况来区分。
　　而四境，分别对应朝堂的官员一至四品的官阶称谓。
　　一品的天元境界，开穴两百七十一至三百六十皆是属于一品武夫境界。也称天元境。
　　二品的通玄境，开穴一百八十一至两百七。
　　三品的灵罡境，开穴九十一至一百八。
　　四品的聚气境，开穴一至九十。
　　天地有灵气，凡是能开穴聚气才算真正的入门武学一途。不能入门者也就是会些把式的花架子，禁不起真正武人的敲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门外汗而已。
　　真正到了高手捉对厮杀时，一切招术都会返璞归真，都讲究克敌制胜为准。如若只是切磋的话，肯定怎么惊世骇俗怎么来，要不吃瓜群众得多寂寞啊。
　　武人聚气开穴五花八门，各有所长。开穴后运气行穴也是千奇百怪，所以才会呈现了，江湖大小门派林林总总的分别。
　　但是不管如何，武人行气于窍穴都有一个说法，分别就是大小周天的说法。行气循环于三十六为一个小周天，行气一百零八为一个大周天。
　　秦少白矗立楼顶，雪花入手而不化，这分明已经是达到了灵罡的圆满境界。
　　秦少白只是气机外放形成罡气，阻隔了手的热度，却能凭空托物，落下时又被身体所释放的罡气所搅碎，才会变成水珠。
　　忽然秦少白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收回手掌、双手负后，抬起好看的眸子，看着满天飞雪和大若圆盘的明月，心里一片明朗。因为秦少白知道，作为秦家独子，他就必须挑起符合自己身份的担子，否则他的亲人就要去扛起这副担子。
　　收回思绪秦少白一个纵身，头下脚上笔直掠下楼顶，快落地时手掌轻轻在一株“四月雪”的树枝上稍稍借力，随后便翩然落地。
　　秦少白脚刚落地，气机流转、聚气于足底，猛然拔地而起，像一颗被投石车投掷出的石头，以抛物线的线条直接向十几丈外的风雨轩砸去，但是并没有出现门倒墙塌的局面，而是秦少白在空中翻滚一圈，脚尖在风雨轩的外墙上一点，再次掠向亓官玄所在的位置。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极了的秦少白落于屋顶，直接一屁股坐在亓官玄稍微低了一些的房檐上，抓起没剩多少酒的坛子就灌了两口，末了哈了一口气，以缓解喉咙传来的火辣感觉。放下酒坛子，一点也没有王侯世家子该恪守礼数的觉悟，抬起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衣袖就擦嘴。
　　亓官玄也不管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该赏雪、赏雪，该赏月、赏月，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少白看出亓官玄实在不想说话，只好识趣的在一边喝酒，一边打算离开王府去外面走走的想法。因为秦少白实在是没有底气去搭话，这几年来亓官玄虽说充当了秦少白师傅的角色，但是却没有一点把秦少白看成自己的爱徒表现，一点都没有。
　　只要秦少白有什么武学上的瓶颈，或者难题、亓官玄都是有求必应，只是在喂招的时候亓官玄从来都是往半死里收拾秦少白，因此秦少白隔三差五就变成猪头，这些年都被拾掇得没脾气了，现在就连坐的地方都要矮上一节，可见秦少白心里阴影有多大了……
　　“过几天老夫就要去一趟西域，你爹给我捎来消息，说那边有个“朋友”，老夫得去见见。”亓官玄突然开口说道。
　　秦少白眼珠一转，拍着胸脯立马开口道：“亓先生，能不能捎上我一起去？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捎上你……你爹还不得磨好刀子来找老夫讲道理？这事你先问问你爹再说。”亓官玄看了秦少白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
　　不等秦少白继续下套，亓官玄说完话就轻轻一越，跳下房顶回屋休息去了。
　　“我爹哪里我自有办法，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秦少白对着亓官玄的背影喊道。
　　吱呀一声，脚底下传来关门的声音，秦少白瞥了一眼就仰躺在房顶上，看着皎洁的月光，不知不觉想起了前几天来探望自己的二姐哼的小调。
　　想着想着秦少白就哼唱了起来，“铁蹄如雷箭如蝗，银枪长刀点寒芒。国灭家破将军冢，哀秋催败皆枯黄……
　　刚想继续在唱一遍，忽然感觉屁股下面传来一股杀气，连忙朝旁边滚去，只见一只还亮着的蜡烛从自己刚坐的地方冲天而起，随即又从房顶的洞里落回屋里，这一幕看的秦少白脑门直冒汗……
　　“没事儿，滚回去睡觉，战场都没上过，无病呻吟个屁……”屋里传来亓官玄的不悦的说话声。
　　秦少白竖起大拇指朝屋里晃了晃，拎起酒坛就一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