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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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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就是布莱登·加布里埃尔阁下。”
  “幸会,很高兴在这艰难时刻还有我们在互相支持着彼此。我是佩里戈尔,前南卡洛蒂尔的主教,请不用惊讶,主虔诚的信徒应该追求真理,而不是贪图一个虚妄的名号或者职位,兄弟。”
  卷头发的胖男人眯着眼,握了握加百列的手,五串肥嘟嘟的指节活像五根赫斯腊肠,白里透红。这胖子主教我倒听说过,他在革命开始时公开宣布教会资产应该属于全体国民,而主张教会土地国有化以弥补财政赤字,支持爱国运动,气得下至堂区牧师上至教皇诅咒他是撒旦的信徒,以至于没几周就被开除教籍,据说国王和外国勾结的证据也是他帮忙举报的,加百列心中暗忖。按照爱德华的计划,他将以真名向马克西米连乱军投诚,而他过去的部队、他过去的经历也将全部开诚布公,方便博取这些人的信任。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要坐实曾经所谓的贪污腐败、挪用公款之罪名,方便塑造出狗急跳墙的形象。毕竟,莱昂执政下的布列塔尼政界对这方面也是绝不姑息的。
  会面完成后,由一位军士引着加百列前往湖畔庄园。随着卵石路一点点淹没于横生的杂草,太阳的余晖也逐渐被凌乱的枝杈抹淡,倏忽间抬头望去,一面孤零零的高墙就此突然闯入了眼帘,没有青苔与藤蔓交错纵横,只有新上的涂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还有顶端的射击口森然林立。沿着围墙走大概40米便到了入口,围墙也就此向内直凹进去,典型的棱堡结构,要在两面城墙的逼仄下再向前走20米,才真正算是抵达正门,没有其他出入口,而这狭长的通道也完全暴露在两侧高墙的杀戮火力之下。倘若想直接攻破围墙,就得在山坡下方强行仰攻,而这茂密的丛林更是严重阻碍了步兵阵型和火炮架设。
  从正门进入后,便正式抵达庄园外围——曾经的草坪上修建了不少低矮的房屋,似乎是作为储藏粮食和火药的库房,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回巡视,沿着道路还分布有简易的遮蔽工事以防止炮击,唯有正中间的庄园奢华色彩依旧不减,大理石镶金的圆柱在阳光下浮现出流光溢彩,与后山波光粼粼的湖泊交相辉映。这儿便是乱军的心脏,快走投无路的马克西米连已经全然不顾曾经所谓的革命理想,他和那些旧贵族、投机分子和保皇党人在此沆瀣一气,为了生存做最后的挣扎。
  一些士兵认出了加百列,报以嘲讽的耻笑,私下对他指指点点,这小子,从前还装清高,现在不也是一个德行?这些风声没有逃开佩里戈尔和马克西米连的耳朵,也让那些对新募人员抱有疑虑的乱军上层多多少少对他放松了警惕。
  “啊,很好!又一位战士加入了我们的事业!”马克西米连笑道,除了兴奋,两眼已然毫无光彩。他的裤腿上有不少泥点,乱蓬蓬的假发似乎被反复拉扯过,以至于把那光亮的地中海显露了出来。“带公子爷参观一下,我们的事业还是有不少国民支持的嘛!”说着,他点点头,又含糊不清地絮絮叨叨着,在仆从簇拥下转到里屋去了,而加百利则在其他士兵带领下继续参观湖畔庄园。考虑到他尊贵的身份,还能借机作为代言人拉拢资产阶级投机分子,马克西米连特意给他安排了庄园二层侧厢一间独立卧室,吩咐两个仆人为这位贵宾服务。
  每日,湖畔庄园都会在9点至11点和下午3点至5点召开战术讨论会议。马克西米连及其党羽正策划在布列塔尼南方各省掀起一场叛乱,并动用积攒的资金来收买各路叛军,甚至已经有人员计划与东帝国的边防军串通一气,在下一次,也许并不遥远的同盟战争中借外国军队之力进行反击。除了马克西米连及其亲信,加百列注意到,有相当一部分保守派社会名流也隔三差五于会议上露面,他们大多会在清晨坐外地出租马车从后山走小路来到庄园,在夜深人静之时悄然溜走,因此并没有引人注目。而军事人员的内外出入多假借水产商人之名混入小镇络绎不绝的贸易线,把情报送交各地的叛军。
  在一个礼拜后,也就是9月2日,马克西米连计划召开一次“共和国动员大会”,正式发起叛乱。彼时几乎所有的叛军领袖都会集结于此,势必将整个布列塔尼搅个天翻地覆。
  加百列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并不多言。正巧这时,仆人敲门而入,准备为他的烛台更换蜡烛。
  “就拿这个来敷衍我?”火苗升腾的瞬间,加百列眉头一皱,横手一挥,就把那一点烛光摇灭,唯余一一缕青烟飘散出刺鼻的气息。“我可没这么寒酸,去拿我箱子夹层里的蜡烛。”
  柔和的火苗之下,点点烛油滚落白洁的烛身,带来一片祥和而温馨的黄晕,混杂着片片迷离的,东方异样的香料味。这些名贵的蜡烛可是用鲸脂混合东方香料制作而成的,工业化的流水产物可难以望其项背。待仆人退出去之后,加百列便锁上门,用羽毛笔蘸着墨水记录下叛军的情报。
  他在等待。
  是夜,万籁俱寂,摸出怀表一看,正是午夜时分,月出林间。加百列摸黑下了床,悄悄地推开窗户,一阵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带来不远处大海清醒的咸腥味,也把房间内鲸脂香料蜡烛浓郁的芬芳悄然送出。不过多时,天边隐约出现了一个翻飞的黑点,在夜色掩护下由远及近,不多时便降落在加百列的窗台上。这是一只相当漂亮的信鸽,通体墨绿色,尾羽修长,脑袋后面有一簇白色的团状斑点,胸前略带紫色的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加百列轻轻抚了抚信鸽的脑袋,把早已准备好的情报塞进它脚上的金属桶。5分钟后,信鸽便乘着夜晚的凉风,一闪消失在茫茫寂夜之中。
  转眼间,一星期一闪而过,马克西米连派预定的动员大会如期召开。本来就不大的庄园议事厅一眼望去,活脱脱一片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蜷曲假发的大海和少许几个妇人夸张的、仿佛船帆一样耸立的发髻。贵族们浓郁的香水味夹杂着难以忍受的浓烈体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直让人忍不住喷嚏连连。饶是如此,在场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憋红了脸来抑制这生理冲动。到了上午9时,西装革履的马克西米连准时来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他的发言。
  与此同时,在9时3分,庄园的最外围岗哨。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儿是私人领地,禁止入内!”
  “可是佩里戈尔老爷让我们把货物送到山上,他让我们把这个给你们。”
  哨兵满面狐疑地接过信封,把面前这群足足高了自己半个头的“货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可就在他低头的刹那,那些高大的“乡巴佬”忽然双臂一振,两侧林间猛地跳出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头戴熊皮高帽的士兵,三面围攻,三两下便把这支侦查队放倒在地。爱德华分开草丛拔出佩刀,示意近卫军们向自己靠拢,迅速聚集成两列纵队,附身向着山顶摸过去。
  9时11分,作为叛军“首席大臣”的佩里戈尔在掌声中完成了自己的演讲,胖子主教绘声绘色的演说让台下的反叛者们激动万分,拔出佩刀直指天花板,一时间银光闪烁,仿佛置身一片钢铁的荆棘林。按照原定计划,接下来做演讲的,应该是资产阶级的代表——布莱登•加布里埃尔阁下。
  并没有人应声。
  “加布里埃尔先生?”
  “好吧,大伙儿先静一静”会场似乎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佩里戈尔颇为尴尬地耸了耸肩,示意交头接耳的大伙安静下来,一边扭头朝台侧的仆人们使了个眼色。“让我们先回归正题,兄弟们,我们今天聚集于此,正是为了……”
  “轰!”
  耀眼的橙红色烈焰冲天而起,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双眼,转瞬间,一层仿佛肉眼可见的音浪撞碎了玻璃,掀翻了听众,直让整座庄园都恨不得跳了起来。豪华水晶灯应声而落,砸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顿时一片晶莹伴血色,烈火从每一个角落倏忽间腾起,张牙舞爪地吞噬一切。
  先是除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外一片死寂,过了几秒,妇人们的尖叫哭喊和叛军部队胡乱不清的呐喊才夹杂在一起。透过浓烟滚滚的窗口,依稀可见庄园的院子里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周围七零八落满是模糊不清的尸体和碎木板,血肉的焦臭弥漫在目力所及之处,带来脑海和心灵的双重震荡,佩里戈尔心中大叫不妙,还算灵活地爬起来,在仆人搀扶下向庄园后面一溜烟不见了。
  “近卫军!进攻!”
  又是救火,又是匆忙组织防守,一排叛军刚刚在墙头摆好架势,但见墙根下两队几乎小半个墙高的“巨人”单手握枪,右手从军大衣内袋中摸出不知什么东西,身体后仰又迅速前摇,奋力一掷,围墙顶端便下起一片叮叮当当的铁球雨。“手榴弹!手榴弹!”于是众人不战自乱,自相践踏无数,转瞬间墙头腾起一片炽热的黑烟,把断肢与砖瓦一起拋向半空,落下一地猩红和鬼哭狼嚎。墙下的近卫军早已把绳梯连同爪钩丢上围墙,又迅速分成五队,抓着绳子蹬了三两下便挺着刺刀屹立于墙头。剩余的叛军从自己人的尸山血海里看着这群衣着无比华丽、脸庞唯余杀气的巨人分开硝烟一步步踏向自己,不说屁滚尿流,也早已是双腿发颤。“步兵!刺刀冲锋!”爱德华一声令下,一片虎啸龙吟,一片寒光闪烁,近卫军挺起刺刀在城墙上向着敌军狂奔而去,活像一道蓝白色的波浪直压过来,勉强抵抗的叛军先是被无与伦比的力量一下掀开枪杆,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刺刀便在他胸口开出无数个窟窿。两刀一个,甚至一刀一个,叛军扭头哭喊着鸟兽散,不少人跳墙而走,落后面的只有保龄球瓶一样被掀翻刺穿乃至踩扁的悲剧。不出3分钟,蓝白色的洪流便踏着一地的尸体,把鸢尾雄鹰三色旗插上城头,然后转身包围了浓烟滚滚的庄园主楼。至于那些试图从后门溜走的叛军领袖,一支早已埋伏好的近卫军小队已经把他们解除了武装,等待发落。
  “马克西米连就在庄园顶楼的温室花园里,决不能放跑了他!”不知从哪儿转出来的加百列已然立于爱德华身畔,指向庄园最高层的穹顶。“他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要亲自会会他。卫队,跟我上!”爱德华点点头,拔出指挥刀,身旁立即围上来十来个穿着金镶边制服的高大士兵。加百列也拔出短管燧发枪,侍卫于侧,一行十五人顶着火焰和浓烟冲进庄园,沿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上,不多时,便攻进了顶层的花园。
  这儿没有鲜花,也没有灯火,唯有烈焰暗红色的余晖闪烁。马克西米连就在房间的另一端,手握军刀,茕茕独立。没有逃跑,也没有抵抗,他只是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我就不该留着你们这帮亡国奴。现在,胜负已分,草草做个了断吧。”
  “我不知道你是被所谓的革命冲昏了头脑,还是单纯想借此冠冕堂皇地做一个大独裁者,但无论如何,我现在以叛国罪逮捕你,马克西米连先生,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爱德华盯着马克西米连把军刀丢在地上,颓然瘫坐下去。两个卫兵走上前,绑住他的双手。这个曾经几乎以一己之力掀起革命大旗的人,现在就这样悄然束手就擒,并即将按照他曾制定的法律被判处极刑。他轻叹一声,挥挥手,示意士兵们把马克西米连押往营地。
  湖畔庄园叛军总部的覆灭为布列塔尼的叛乱敲响了丧钟。爱德华与加百列两人里应外合,先是打入敌军内部通过海商特训的信鸽把情报全数送出,又通过贿赂买通守卫,让加百列得以给庄园的火药库动了手脚。而爱德华带领的近卫军也通过这一次小试牛刀证明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为了与其他各国的近卫军有所区分,现在布列塔尼的总执政官莱昂决定给他们一个全新的名字——元勋团。至于剩下的各地小股叛军,不出一个月,便有一个神秘的告密者把所有的情报一五一十地上交给了军政府,几乎所有的叛乱者都在一星期内落网,外国封建君主对他们的援助也一并被缴获,自此彻底终结了叛乱势力,布列塔尼长期动荡的政局也逐渐走向稳定。
  爱德华的凯旋又一次吸引了塞涅的市民和各国外交官员的目光,这位数次拯救布列塔尼于水火的外国人已然是仅次于莱昂的第二国民英雄。市民们举着旗帜,欢呼着为元勋团和爱德华撒出鲜花与彩纸,爱国者也在大街小巷挂满了锦旗与彩带,塞涅白天是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夜晚依然是灯火辉煌的载歌载舞。莱昂汇集全国顶尖的工匠,用纯金和铝一起打造了顶端为雄鹰样式的元帅权杖,亲自授予共和国的英雄,首批授勋为共和国元帅只有爱德华、贝洛、安德鲁三人。而此次平叛中功不可没的加布里埃尔也被执政官破格直接提拔为准将,重新负责勃朗山脉战线。
  而此时此刻,北方大陆的各国,也或明或暗地掀起了些许风浪。
  对于赫斯帝国而言,年轻气盛又雄心勃勃的皇帝约瑟夫,自威廉公爵一事之后对本国势力极为庞大的贵族军队颇为忌惮。同时为了改变诸国对赫斯军人掌权、穷兵黩武的看法,命令不少士兵解甲归田,也全方面削减军事预算,取消军事演练,也在全国上下广泛修建豪华庄园、学院、艺术文化设施和展馆,来对赫斯进行全方面的改造。那些平民出生的官员也深受皇帝宠爱并被分配以要职,来制衡朝野上下的老派容克贵族。
  东帝国的惨败令利奥波德皇帝勃然大怒,洛伦佐大公被迫辞职返乡,在亲兄弟的密探监视下,不得不于自己的领地内暂时避世隐居。同时,帝国内部早已不稳定的民族矛盾随着布列塔尼革命逐渐愈演愈烈,南方各省暴动频繁发生,帝国不得不抽调重兵前往南方镇压大大小小的起义,一时陷入治安战的泥潭。
  维多利亚绝不会坐视一个统一的布列塔尼在一头雄狮的带领下成为大陆的征服者。他们调集了遍布世界的力量,所有的殖民地此时此刻都在为这位海洋霸主输血。而飘扬着雄狮皇冠旗帜的维多利亚皇家舰队将继续游弋在大陆的边缘,静候时机。一些科学家和目光长远的将领正试图用全新的秘密武器来为战场创造优势。
  极北苦寒之地的伏尔加似乎已然进入风烛残年,战场上的惨败、农奴频繁的暴动、昏庸无道的老沙皇、争权夺利的朝廷让帝国似乎正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但是,皇太子费奥多知道,帝国已然蕴藏着足以撼动大陆,甚至争夺世界霸权的力量,北地人民的血性也依然未曾动摇,只要一次彻底的换血,一次彻底的改变来让帝国转危为安,哪怕不惜付出难以挽回的阵痛。
  从昔日的大陆霸主沦为观众席上吃着残羹剩饭的卡斯特王国正处于十字路口徘徊,维多利亚和布列塔尼都派出了使节,毕竟虎瘦雄心在,是加入维多利亚对布列塔尼的封锁,直接威慑他们的西南方?还是与革命队伍一起重现无敌舰队的荣光?他们得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至于曾经的北海霸主斯维登,他们叱咤风云的君王已然俱是过去式,但那些神君留下的军队和舰队依然不容小觑,新式科技的运用让他们的表现并不差于同侪。他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是向世仇伏尔加帝国释放复仇的怒火,还是收回萨米这块曾属于自己的土地,亦或是参与大陆风云变幻的两大阵营。
  往日让整个大陆战栗的杜赛马特苏丹国正面临急剧恶化的形势,日益衰朽的老牌帝国根本跟不上新兴列强的崛起只能寄希望于打败世仇伏尔加和东帝国,来勉强转移国内愈演愈烈的内部矛盾。也许是时候向布列塔尼抛出橄榄枝,重新让这些傲慢的敌人看看新月的力量?
  而偏安一隅的小国萨米,希望于这即将席卷世界的风暴中坚守中立。他们坚韧不拔的国民会不惜一切保卫自己的家园,但格兰妮亚也知道,一旦开战,他们不可能独善其身,而威廉公爵也不可能会抛下自己的祖国于水火,也许他们已然于不知不觉中表明了立场。
  不过,至少就目前而言,爱德华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烦心事,去享受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海月初升,远星几点,为暗蓝色的天幕缀上点点晶莹。晚风撩起淡金色的发丝,在宁静的月夜悄然翩跹。碧波挽着飘然的裙摆,轻吻少女玲珑的赤足。莫妮卡轻合双眼,光着脚丫,伫立于沙滩之上,任凭海风拂过脸庞,带来温暖而湿润的陶醉。
  “嫁给我,好吗?”
  一双闪烁的海洋之心,阿芙洛狄忒的微笑与永恒的芳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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