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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熄了灯的房间里有半截身子没入在黑暗。黑暗的另一头,显示器泛着平和的光线。光彩和影子,在他的脸上快速地完成着交替。墙上布谷鸟样式的时钟无声地走着。时间临近十一点五十。
苏璟彻打了个呵欠。
他手里的角色当下正被杀了个穿,打开数据面板,负绩累累,0-6-0的数据。队友的和他的则是一个战绩。
但在禁逐的阵营里,值得关注的是,有一个人的战绩却是和苏截然相对。
反观他那四位队友的操作水准,和他压根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似乎是真的很难跟得上这位准大神级人物的节奏。可以说,游戏打到6:0这个比分,完全是他一手立下的战功。
游戏内置语音里,有人开始沉不住气了,讨论着对面第一是不是挂,不是挂就是代打。
没错,就是代打。
苏璟彻竟得意地笑了笑,他打一开始就发现那人来者不善,还没开始游戏,那人便在游戏内置聊天里,刻意@了苏璟彻的ID,附带着发了张笑脸,似是有寻衅的意味,而后再没说过一句话。
且从那人之后的一些举止动向也不难推断得出,他仿若就是一股脑儿冲着苏璟彻来的,把挡在苏面前的队友大肆清理了个干净,再和苏正式过上两招。结果是,苏的剑圣被三番两次地无情斩落。那人就像是知道苏的底细似的,没留下一张底牌地见招过招、过招拆招。
关键教人觉得可疑的是,这个号的归属权压根还不是苏他自己的。这是一个只有四千分左右的帐号。
不,不是代打。应该是狙击。
不知道这是哪里蹦出的念头,苏璟彻虚挠了一下鼻翼,忽然抓起了一只手腕,饶有兴致地活动着。
“呵……什么啊,原来只有这种程度吗。”苏笑道。
布谷鸟的时钟上,时间悄悄地指向了十二点半。
劣索寒溪,在那座摇摇欲坠的绳桥之上,剑圣、武器大师,像是《禁技Z》里约定俗成的那样,二人站在绳桥的两端,伫足一秒。说时迟那时快,越肩视角下,二人相向冲刺而来,剑圣身形一晃,矮身拔剑撞开武器大师倒提的路灯,紧接着起身时,手腕一翻,寒光侧露,直指对方的面门。
胜负高下立判。
剑圣打出了溢血效果,也就是通俗的暴击,一击毙命。武器大师则顺着剑刃挥舞的方向斜面倒去,身后留下了一摊殷红的血迹。游戏窗口上方弹出两个雄浑的大字:
禁技。
苏璟彻却情不自禁地念成了“竞技”。或者说,这是一种情有独钟。
这是这场游戏的最后一回合,比分以16:6告终。队友们欢声笑语打出GG,宣判了整场游戏结束的同时,教众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是哪边出了挂?倒是有两人主动想添加苏为好友。
结果都被苏拒人门外地以“不是自己的号”为缘由一一婉拒。大伙这才纷纷醒转过来:人家是代打。说到底,这个号是苏的一个朋友强行推给他的。他自己的号还没正式注册呢。
于是在游戏的结算窗口,敌方四人外加两名吃了闭门羹的友军,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一致选择了举报,说是什么该名玩家没有体育精神、语音频道辱骂玩家、作弊、代打……总归一句话,严重破坏游戏体验,强烈建议将其封号处理。
……
……
日薄西山,霞彩布满天空。
年久失修的网球场,破旧不堪,却传来阵阵清脆的打击声。
两只高大的身影,一胖一瘦,你来我往,正热火朝天地切磋着球技。胖的那位,虽动作稍显迟缓,但总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球最正确的落点,然后提前助跑过去进行回击。他回击球的力度不是盖的。
至于瘦的那位便是苏了。
苏的那件半湿的校服系在腰间。南菁四月的天,还说不上是热,似乎还透着一丝凉意,此刻的他和胖子二人却打得已经是汗流浃背,脑颤身热。胖子则更凶一点,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连腿都快抬不动了。
终于,球被拦截在网前,没有过网,有气无力地落在了胖子的那一头。
“不行不行,歇会儿歇会儿……”
话还没出口,胖子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表明罢工不想打了。
“歇会吗?”
苏璟彻见状,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他绕开了球网,然后拉了胖子一把,二人步履瞒珊,最后坐在了球场里附带的长凳上,头顶冒着热气,聊起了天。
胖子大口喘着粗气,问道:
“给你的那号,怎么,你打了没有啊?”
苏回道:
“嗯,打了。”
胖子望着他,追问道:
“怎么样。”
苏头也没抬地整理着球袋。
“挺好。”
胖子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子水,又大口喘着粗气了。
“什么叫挺好?”
“就是游戏做得挺好。”
胖子欲说还休,只得出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哎,先别忙着收拾,再打两球。老规矩,三球下场。”
苏璟彻眼神略微迟疑了一下,半推半就道:
“赌什么。”
这句话问得很直接,胖子的眼睛贼溜溜地转着,说道:
“两天后,也就是这个星期天的晚上……就我们学校隔壁的那个网吧,有场班级赛,但目前四缺一。输了我白送你两百块钱话费。怎么样,就赌这个。”
“你看答不答应?”
苏璟彻又歇了一口气,思量了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扯开了系着的校服外套。
“好啊,赢了说话。”苏笑道。
没有了衣服的后阻,苏的脚步也似是轻盈了不少,活动开了身体后,重新挥拍上阵。
胖子口中所谓的三球下场,实际指的是五球三胜。二人以抛硬币的形式决定第一球的发球权,最后归为了胖子,但可惜的是胖子没把握好这个机会。第二球由苏发球,二人对拉了两球后,苏璟彻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胖子一着不慎,着了道,比分0:2。
“还行不行啊,最后一球了。”
“少废话,爷我还没输呢!”
接下来,胖子的一发便使出了一个大角度的侧切,球还未越网,苏璟彻便收住了笑容,步伐大变,跑了小半个球场才把球追回来。剩下的还是最基本的对拉,从防守到进攻,胖子的节奏无不被苏所掌控,苏璟彻依然没使尽全力。但这一球却让苏体会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
纵使胖子越打越急,却完全没有自乱阵脚的先兆。苏璟彻在尝试截击过后,霍地放出一发短球以寻求突破,不料,胖子匆忙上网前,右小腿向里侧一拐,重心失衡,结结实实崴了一脚。网球掠过,眼睁睁地从胖子的身侧弹起、跌落。
比赛结束,胖子以0:3告负。
“没事吧。”苏关心道。
胖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自顾自站了起来,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你管。苏的心被揪了一下地疼。
“愿赌服输。”
“今天就到这吧,刚才的话你就当是忘了吧。”
胖子毫不领情地转身便要走,走得飞快,似是一点事也没有。这一幕触景生情,呆滞在原地的苏璟彻,原本愧疚的心情让他记忆复苏,本来卡在嗓子眼的话,便也一下子呛出:
“太难看了。”
胖子转过来的半边脸上,目光如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太难看了。”
夜色尚昏,夕阳沉下去了大半,天上的祥云被染成了墨蓝。胖子汗如雨下的身子,慢慢地得到了冷却。他和苏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争端,就像此刻发生的这样。他太了解苏的性格,以至于更清楚地认识到,二人现在面临的处境。
事实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胖子愣怔了半晌,最终面色弛缓道:
“君子报仇明天不晚。”
然后他像是瘸了一条腿似的开始走路。胖子本以为一点事也没有的右脚,现在竟是越走越痛。苏最初自责的情绪,慢慢地再次涌上了心头。
“你说的那个什么班级赛,两天后的什么时候?”
这话若换作是寻常人听来,准会曲解为是一种施舍。胖子此刻却阵阵发笑,转身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什么,掷了过去,说道:
“接着。”
“两天后汉中路校区,天鹭网咖,时间在你不在我。对了,正常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你能出得来吧?如果出不来的话……”
胖子是技校出身,高职四年级学生,就快毕业实习了。苏璟彻则是田丙高三的学生,二人年龄上相差了有两岁。至于从田丙高中到商业技校,有十七站车的路程。
“不用你操心,我会想办法。”
“呵……好。”
胖子这一声“呵”,从语气上听来,显然是跟苏学的。二人一眨眼的工夫,已然和好如初了。
苏璟彻手里捏着胖子刚才掷过来的东西。手掌摊开,这东西叫作“符文叶锦”。打禁技时,能充当帐号卡使用。和网游新星《荣耀》的那款,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那你自己有号啊没有?”
“没有。”
“那不就成了!拿着就行了,这玩意我有的是,不要白不要。”
“我用不惯这个……”
胖子不由分说地又掷过来一张卡片。苏应接不暇,苏的脸差点被划到,幸好是五指夹住了。
“身份证?”
证件上“叶笑晗”三个字映入眼帘,这是叶胖子的大名。
“你他喵的成年了啊?”
“没有。”
“那你以为呢,爷我一把岁数了,难道咱还用得着泡黑网吗?开玩笑!”
胖子告诉他,他办了会员卡,那卡里有近三百块钱的网费,这卡就全当是送给他了,想上网随时恭候。只不过证件照的那枚“大头贴”……嗯,二人长相,明里外里,差到有姥姥家去了。但愿不会被公安系统逮住。
二人整理好行装,便分道扬镳。这个露天球场是二人共取的一个折中地,挨着两家一半对一半。苏小跑着出了球场,后拐入一条巷子。天色渐沉,那路也越走越黑。
当转入大路时,苏正好迎面撞见了一个人。那人学生装的打扮,背着一个书包,应是刚放学的样子。
她叫秦予芊。
而此时的苏璟彻,早已把校服再次系回了腰间,他一肩背着书包,另一肩负着半边球袋。二人对于彼此的邂逅,都吓了一跳。秦予芊不自在地冲苏微微一笑,细如蚊蚋般道出了他的名字。苏璟彻则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便是最有趣的一幕诞生了:
苏向左迈出一步,秦朝右移了小步。二人像撞见熟人似的互相让路。让着让着,彼此都乐了。苏微窘,秦予芊付之一笑,干脆淑女般地站住,原地不动了。
二人比肩而过。
“拜拜。”
秦予芊如是道。
“嗯。”
苏答道。
二人的告别似是念课文一样地走了个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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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守成规:挖的坑比较深,各位来日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