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塔基亚娜·那达克

　　Blackangle大厦顶层。
　　阳光从屋檐下落入，距离原木长桌恰有一段距离，让人觉着暖暖的。长桌尽头坐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她穿着修身睡袍，领口本就大开，但她嫌热还把一边肩膀露了出来，用一只手在脑后用力抠头皮。谁也不会想到那达克公司的执行总裁塔基亚娜·那达克，私底下居然是这副模样。
　　“痒死了痒死了痒死了。”
　　她低声抱怨着。
　　随着她口头皮的动作，偶有春光外露，不过这副色气满满的图像并没有人来欣赏。
　　“乌尔班上个月怎么这么老实。”
　　女人放下抠头皮的右手，把乌尔班上个月的消费明细调了出来，作为一个正常的二世祖，乌尔班日常生活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塔基亚娜原以为会看见一张极度超支的账单，但出乎意料的，乌尔班先生上个月的消费仅有7万联邦盾，还不急他以往的零头。
　　塔基亚娜转了转眼珠，伸手在天讯上点了几下，调出了乌尔班那台机甲的监控探头，机甲正老老实实呆在仓里，不过腰身上有一道明显的修补痕迹。
　　她知道乌尔班有参加机甲格斗的爱好，但这样的爱好实在是太过危险，塔基亚娜可不想让在病床上的父亲断子绝孙。所以在这方面塔基亚娜卡的很死，她不会给乌尔班一分钱。
　　可乌尔班的机甲又受损了，难怪他上个月会这么老实。
　　“哼。”
　　塔基亚娜冷笑一声，迅速拨通乌尔班的天讯。
　　“到我办公室来。”
　　没给乌尔班回复的机会，塔基亚娜一把合上天讯，然后双手交握在身前，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电梯口，电梯门很快开了。
　　“......姐姐。”
　　乌尔班挤出笑容，扶着墙壁一寸寸走了出来，像个小学生一样在塔基亚娜面前站定，脑袋低垂。
　　塔基亚娜翘起二郎腿，她仰躺在椅子里，像是女王般俯视着乌尔班。
　　“那台机甲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乌尔班张口就来。
　　“做保养的时候被实习生划伤了，后来在鸿宇临时维修了一下。”
　　“哦？”
　　塔基亚娜拉长声音，“那么长一条伤疤，没想到乌尔班少爷居然能忍受？”
　　“先将就着用吧，”
　　乌尔班哂笑，“听说公司这几个月效益不好，我也得为公司着想才对。”
　　“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吧。”
　　塔基亚娜盯着乌尔班的眼睛，圆框眼睛后的瞳孔锐利如刀，“非要我把机甲参数调出来才肯说实话吗？”
　　乌尔班迟疑着，他不是没有请教过白起该如何回复，但白起的原话是“只要不把神经联结全部拆出来看，谁也不知道你受过什么伤”。
　　一想到少年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乌尔班顿时放下心来。
　　“亲爱的姐姐，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果然，塔基亚娜的表情又降低了一度，她抽了抽鼻子，然后对着空气挥手。
　　身侧投屏里的机甲迅速放大，很快就变成了一张机甲剖面图，那台机甲的状况被迅速检索，维修记录一条条从下方弹出。
　　但就像白起说的，只要不把神经联结拆出来一根根细看，谁也不知道机甲到底受了什么伤，最多只能算是神经枢纽覆盖装甲受损，但光凭这点可不能证明乌尔班参加过机甲格斗。
　　神经枢纽算是机甲的心脏，只伤害覆盖装甲又不破坏到神经联结，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了胸口却又未伤害到心脏那样匪夷所思，而且那还是一把四米长的军刀。
　　塔基亚娜收回目光，看来乌尔班没有撒谎，她也不能老用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她的亲弟弟，塔基亚娜如是想。
　　轻快的铃声在塔基亚娜手边响起，是最近热播肥皂剧的主题曲，看清来电人的讯息后，塔基亚娜再次皱眉。
　　“去忙你的吧。”
　　乌尔班如释重负，眉飞色舞地跑开了，塔基亚娜在身后不耐烦地说。
　　“杜安，什么事。”
　　天讯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塔基亚娜小姐，这两天我在卢米娅城出差，从伦敦给你带了点小礼物。这两天你会很忙么。”
　　塔基亚娜把衣服拉紧，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腕表。
　　“明天一天都有会议，不过晚上会和几个闺蜜一块吃饭，你要一起么。”
　　“还是不打搅你们了，礼物我会让人送到你那边，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
　　塔基亚娜挂断天讯，盯着右侧的大屏发呆。
　　她今年三十二岁了，在父亲重病前一直在联邦科学院进行机甲研发工作，家族本来的计划是让她在联邦科学院进修一段时间再接手家族的事业，但父亲无声无息间就倒下了，思想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的塔基亚娜只得戴上厚重的面具，开始在尘世修行。
　　杜安是她相亲对象中最识趣的一个，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会结婚，不过在这之前塔基亚娜要找个能干的人来接管企业，或者找个靠谱的职业经理人也行。可那达克公司的盘子实在是太大了，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这几天都没来得及洗澡，塔基亚娜抠完大腿抠小腿，等到差不多心满意足的时候，她忽地身子前倾，盯着屏幕上的机甲参数出神。
　　算上高中时代的话，她已经和机甲打了十六年交道了，眼前这台机甲看似正常，但塔基亚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才发现是神经枢纽处的神经联结遭到了更改！
　　“我的天！”
　　她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木长桌被她拍出浅浅一层掌纹。
　　她对着天讯那头咆哮着。
　　“乌尔班！”
　　“又怎么了，我亲爱的姐姐，是要我去打发走杜安吗？”
　　乌尔班笑容满面地从电梯里走出，不过那个笑容很快就凝固在嘴角，任谁都能察觉到塔基亚娜脸上的杀气。
　　“......我的姐姐，发生什么了。”
　　塔基亚娜冷冷地说。
　　“那台机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
　　自觉大事不妙，乌尔班还是硬着头皮说。
　　“就是刚刚说的，覆盖装甲受损，补了个外壳而已。”
　　“你以为我看不出神经联结更换过吗？”
　　塔基亚娜咬牙切齿地说，“你在我的机甲里装那种垃圾的神经联结，然后去参加地下格斗？乌尔班·那达克，我们家就你一个男人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塔基亚娜越想越生气，她几乎是在咆哮了。
　　“你要是死了该则怎么办！你到底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
　　乌尔班注意到了塔基亚娜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塔基亚娜经受过赛博改造，赛博人需要用药物压制被植入的基因，这种排异症状被称为赛博综合征。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瓶递给塔基亚娜。
　　“你又没有按时吃药，先把药吃了先。”
　　塔基亚娜一把夺过药瓶，服药后她眼球上的血丝飞速消退，暴躁的情绪也稍稍平复。
　　歇息了一会儿，塔基亚娜低声说。
　　“修那台机甲花了多少钱，在哪里改装的。”
　　看塔基亚娜刚才那副样子，乌尔班觉得满是愧疚，他老实巴交地说。
　　“真的是在鸿宇修的。机甲的参数在入库时测试过，性能完全没受影响。”
　　“在鸿宇修的？”
　　塔基亚娜发出一声低呼，鸿宇4S店也是家族的产业，是那达克公司用来平衡市场价所开设的众多维修店中的一间，那样的地方居然有人有本事修改神经联结？
　　更离谱的是，每台机甲在入库时都会经系统检测参数，而那台经过大手术的机甲居然还能达标？
　　看塔基亚娜眼底的神采忽明忽暗，乌尔班知道她是来了兴趣，他连忙凑上去说。
　　“那个维修员......他是个高中生。”
　　“高......高中生？”
　　塔基亚娜微微一愣，然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一头撞进书柜侧边的试衣间，从里面取了件褐色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站在电梯口对乌尔班招手。
　　“下次再去参加机甲格斗我就打断你的腿。还有，你说的那个高中生在不在店里，带我去见他。”